“谢啦，要不是你提醒，莱斯莉又要挨庞弗雷夫人的训斥了。”
“哈哈不用客气的。”
莱斯莉默默吃着奶糖，在恶念的干扰下，做过多的社交只会让她觉得乏力，她慢吞吞将糖纸捋平，然后收到了口袋里，这也是礼物的一部分。
她们与塞德里克的寒暄简单几句话就结束了。
莫妮卡上前自然地拉住莱斯莉的手：“走走走！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快去抢个好位置。”
“嘶……”骤然被抓住手，莱斯莉脑海里的恶念像是惊雷般落下，她的眼眸里闪过凶戾的光，表情也有片刻的扭曲。
但是依凭着习惯和本能，莱斯莉只是眼角轻微抽搐了下，就熟练地戴上有着轻飘飘的笑的面具，就算凑近仔细盯着瞧也不没法看出什么异样，自然也没人注意到她轻声嘶气。
昨日独自在安静的校医院待了一夜，莱斯莉都忘记自己的舍友里这样热情的姑娘。
莫妮卡这冒冒失失的亲近让莱斯莉感到茫然，她本来地想要抽出手逃离，但是手心里却像是被羽毛轻微挠了挠，那慢慢传遍全身的细微的痒意让莱斯莉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她那硬挤出来的笑容显得有了真情实感。
莱斯莉左手保持着僵硬的动作，懵懂地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但是她的右手已经凑近了装着魔杖的口袋。
脑海里的恶念熙熙攘攘得再次变得吵闹，莱斯莉轻咬了下舌尖，但是疼痛没能让它们缓解，反而愈演愈烈，她的额间冒出了细密的汗。
莱斯莉紧抿着嘴唇，情况变得有点糟糕了。
她揪着自己的衣角，小拇指无意识地拨动着魔杖，不稍半秒的时间，她就能将魔杖抽出来。
施展一个致命的魔咒又需要多少时间呢？
莱斯莉觉得自己不需要念咒就能施展一些咒语，只需要借助……不，准确来说是被迫借助恶念的力量。
耳鸣声阵阵，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莱斯莉强忍着不适，不让自己的软弱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昨天那只是意外而已。
混沌她像是沉浮在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水域，混沌之间一起都变得朦胧，莱斯莉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就算强打精神也只能听到几个模糊的单词。
丽兹似乎在抱怨莫妮卡太过自来熟，莫妮卡大大咧咧地伸长胳膊想要同时挽住丽兹和简的胳膊，简捧着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光无声无息地透过玻璃坠落到了地上，背出的阴影缩在到了墙沿，只是莱斯莉的视野模糊不清，晕染开来的光辉将每一个人的面容连带着声音模糊在了另一端。
她没有办法抵达的地方。
这种感觉让莱斯莉心脏都跟着轻微抽搐了一下，那种被挠手心的微痒更加明显了，但是这次带着刺疼，好似轻咬舌尖的痛觉转移至此。
为什么？
莱斯莉试图去理解，就像是她写在“朋友”旁的问号一般，她忽而发觉，对于“朋友”，这不是她一知半解或者存在误区的疑问，而是完全不了解的领域，它比她脑海里那些残留的黑魔法记忆更加深奥。
莱斯莉身体再次僵硬住了，眼角轻微抽搐着，面具出现了裂缝，可能是落到走廊上细致而璀璨的金色刺痛了她的眼眸，哪怕是垂下脑袋时偏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也没有办法阻挡阳光。
莫名的愤慨涌出，眼角染上潮湿，但是现在从内心深处滋生的或许不是阴暗的念头。
从前莱斯莉对脑海里声音只有厌烦和默然，它们除了试图控制她伤害他人之外，激不起她的太多的情绪。
想想也是，如果莱斯莉没法在呼吸般寻常的恶念保持清醒与冷静，怕是早就被它们折磨成了疯子。
可是莱斯莉此刻却感到了愤怒，它们为什么——不，不对。
它们凭什么阻碍她干扰她听清周围人再说些什么？
哪怕她们只是在闲聊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她也想听清楚！
忽然，莱斯莉察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了，她窥见了藏在问号下答案的一角。
她愣愣地抬起头，看着落在石墙晃动的光斑，像是忽然挣脱了寒冷与漆黑的禁锢。
它们……只是……吵而已。
莱斯莉迟缓地想道，若是将这句话说出来，可能是将每一个单词慢慢吐息着说出来。
它们只是吵而已，虽然会让她觉得头疼欲裂，虽然让她厌烦得难以入睡，虽然会蒙住她去看去听世界的眼与耳。
但是它们只是吵而已。
就像脱去了湿透的羊毛衫，没有什么再紧紧贴着她的身体束缚着她。
它们在无能狂怒。
“哈……”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莱斯莉忍不住发出了声轻笑，这好像就在告诉她，自己是有救的，或许真的不用一直沉沦在恶念所带来的痛苦里，“哈哈哈……”
莱斯莉扬起头，不再耷拉着脑袋，眼角有晶莹的光在闪烁。
“嗯？”莫妮卡不解地和丽兹咬耳朵，“她怎么啦，怎么忽然笑了？”
再次被莫妮卡不知收敛大声密谋吵到耳朵的丽兹翻了个白眼：“可能是笑你这个笨蛋。”
莫妮卡被她气得嗷嗷啊啊地乱喊，简掩嘴笑着都笑出了眼泪。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丽兹轻哼了声大步走进教室，不理会闹腾的莫妮卡才结束，转身的时候飞舞的金发扬起，里面似乎还带着阳光的余韵，就算进入到稍暗的教室也似乎微微发着光亮。
莱斯莉目光追随着那抹飘忽的闪光，她喜欢亮晶晶的事物，在灰扑扑的孤儿院里很少有这样明艳的色彩，就算是和丽兹一样有着金色头发的莉莉丝也与她的相似很少，丽兹身上有着一股天然的自信，那或许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才会拥有的。
嫉妒的情绪还没开始酝酿，就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莱斯莉迟缓地眨了眨眼，从恶念里抽离出来，才注意到手心里多了水果硬糖，包裹着彩色的镭射玻璃糖纸。
莱斯莉抬头就看到简冲她笑笑，还小声对她说了一些什么，简也没忘记分莫妮卡和丽兹一份。
莱斯莉小心翼翼攥紧了那枚糖果，将糖纸摩擦的嚓嚓声掩藏自掌心，再才跟着她们走进到教室里。
教室还是比明亮的走廊要沉闷些许，莱斯莉坐到座位上不由放缓了呼吸，莫妮卡从挎包里拿课本，她也得以能将手从她手心里抽离出来。
它们似乎微弱了些。
往角落缩了缩的莱斯莉稍微松了口气，现在她也有精力去仔细去倾听她们的闲聊，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糖纸，感受它表面的褶皱。
确实如莱斯莉所想，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话题，话题也相当跳跃，刚刚还在说巫师棋，下一句话就在提到自己家周围公园的第三排秋千是坏掉的，这多亏了莫妮卡，她话密得让人感觉到她一个人也能够聊起来。
偶尔话递到莱斯莉身上了，她也会接两句，虽然都是只有两三个单词的简单句子，但也是不小的进步了。
“咔咔……”莱斯莉慢慢剥开糖纸。
她想道，感觉她们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呢，像麻雀？又或者猫猫？还是……
莱斯莉想到了校徽上赫奇帕奇的学院标志是一只獾，它也毛茸茸，有种朴实的可爱。
似乎被这个想法逗笑了，莱斯莉腮帮子都变得鼓鼓的，不知道是抿嘴憋笑，还是将水果硬糖塞到嘴巴里的缘故。
但是在霍格沃兹的生活不总是像是醇厚甜腻的热奶茶。
临近上课，教室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也多了些细碎的闲言细语。
“听说了，昨天还有新生吃撑了进了校医院。”
“好像还吐在走廊上了，真恶心。”
“绝对是泥巴种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们怕是没见过这么多吃的。”
莫妮卡是最先炸毛的那一个，但是被丽兹给摁住了，她皱眉不赞同地说道：“马上就要上课了，你难道想要在课堂上和别人打架吗？”
“要不和教授告状？”简小声说道。
和教授打告状肯定不是个好主意，就算教授真的愿意管，先不说他们会推脱没有指名道姓，就算承认了，这种事情算不上违反校规，出格的也只有“泥巴种”这个词。
莫妮卡完全没有被劝阻到，脸蛋都涨红了，她气鼓鼓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他们说了多过分的词。”
她目光落在了放在莱斯莉面前的牛奶上，也就是简塞给她的那一盒，莫妮卡抬手抓起牛奶抛了抛坏笑着说道：“要不假装练习魔法不小心失手然后这样那样，嘿嘿嘿~我可是知道第一节课是漂浮咒，这种情况再适合不过啦。”
莱斯莉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盯着即将要被当做报复工具的牛奶，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她不会为这种程度的闲言碎语感到难过与愤怒，在孤儿院又不是没经历过这些，她已经习惯了。
虽然莱斯莉的手已经摸上了魔杖，将它抽了出来，但是她只是想让他们椅子忽然坏掉摔一跤磕掉门牙，又或者用控制几条毒性不强不弱的毒蛇让他们在校医院呆上几天而已！
她真的没想过用牛奶砸人！
莱斯莉：OnO
太可怕了，莫妮卡——
丽兹摁住蠢蠢欲动的莫妮卡，真的有些憋不住笑了：“莫妮卡，要不你扭头看看莱斯莉呢。”
简也掩嘴轻笑出了声：“不可以浪费食物哦。”
莫妮卡这才注意到委屈巴巴盯着牛奶的莱斯莉，她嘿嘿傻笑一下，将牛奶塞回到她手里：“哈哈开个玩笑。”
莱斯莉也不惦记着让那些背后议论她的人得到教训，专注与解决掉手里的牛奶，刚才的经历让她心有余辜，时常吃不饱的经历让她无法接受浪费食物的行为，就算是她讨厌的土豆也不行。
不过莱斯莉注意到旁边莫妮卡似乎有点低落，只在说话的声调上有着细微的变化，但是莱斯莉还是注意到了，而且丽兹还简似乎有点在意，虽然她们之前是拦着莫妮卡不让她爆发，现在却还是时不时往那边投去不快的眼色，没给背后说闲话的任何人好脸色。
她本来是不想管的。
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莱斯莉垂下眼眸，但是被放在桌子上的糖纸闪烁的光恍了下眼，它被她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被莫妮卡悄悄挪到了有阳光的地方，好似觉得放这里更好看，也确实，像是由宝石雕刻而成，闪烁着炫丽的火彩。
莱斯莉忽然想起来了简塞给她糖果时说的话——“这个糖纸很漂亮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听清楚的话，现在又听清楚了。
莱斯莉紧抿着嘴唇嘴唇，伸手将那糖纸拨动，让它在桌子上打着旋，纯净的光彩也跟着晃晃悠悠：“我不在意的。”
“嗯？”
莱斯莉偏头对上三双亮晶晶的眼睛，她真的没有预料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就引起了这么直勾勾的注视，好像三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探出脑袋看向她。
莱斯莉轻轻磨磨牙，虽然说话时还是平淡的语气，但脸蛋却有点不自觉地泛红：“所以你们也不用在意的。”
“呜哇——”莫妮卡张开手臂就要抱她，“宝贝你太可爱了！”
莱斯莉打了个激灵，这次真的被她的举动吓到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紧贴着墙，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小团：“什、什么？”
还好丽兹拽住了莫妮卡的后领制止了她：“莫妮卡，你这家伙太冒失了。”
简笑着说道：“冒失不准确，应该说热情吧？”
但莱斯莉主要是担心自己因为忽然接触被暴动的恶念操控，而不小心伤害到她们。
她已经没法用作无所谓甚至有点理直气壮的心态去自己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了，至少对她们三个不行。
“抱歉抱歉，”莫妮卡吐了吐舌头，“只是高兴嘛，我还担心昨天把你扛去校医院做的太过头了。”
“确实太过头了，”丽兹冷静地评价道，“校医院离赫奇帕奇休息室也不远，我们本来可以扶着她过去的，这样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简说道：“或者可以找学姐，感觉昨天的学姐人很好。”
莱斯莉确认与莫妮卡保持了安全距离，才在座位上坐好，她咽了咽口水，别扭地强调道：“我真的不介意，反正——反正他们也只能在这种事情上找优越感了。”
莫妮卡用力点点头：“说的对！”
这段不愉快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
随着教室的人多了起来，莱斯莉感觉到一股不自在，尤其是有着若有若无地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她感觉到压力倍增。
但是通过玻璃反光，莱斯莉有注意到其实没有什么人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顶多是无意识地扫过，就算有人讨论昨天被送到校医院的新生，也没持续太久。
莱斯莉闭了闭眼，心下了然，是那些恶念的作用，它们又在变着法子折磨她了。
虽然她面色如常，却还是屏住了呼吸，这是无意识的举动，或许是这种近乎溺水的感受能够与恶念所带来的不适稍微制衡一二，但更多时想要利用生理上的痛苦转移注意力，好从哪从不休止的恶念里抽离。
直到莱斯莉氧气不足感觉到有点眩晕，脑海里的声音也逐渐模糊，心脏跳得快得像是要跳出喉咙，她才轻轻呼吸着，每一次短促而浅薄，好像是怕有什么东西顺着空气钻入她的五脏六腑一般。
太糟糕了……
莱斯莉往旁边挪了挪，依靠冰冷的墙壁，避开了阳光，她才稍微觉得好过一些，它们稍微安静了些，莱斯莉得以在汹涌的洪流里找到喘息的机会。
她脑海里的恶念更喜欢阴暗的环境，它们也固执地觉得她就该待在那里。
为什么……其他小巫师的脑袋里没有这些东西呢。
莱斯莉咬着嘴唇，吵闹的恶念还是让她的心底滋生了些许负面的情绪，是不安，是嫉妒，也是畏惧。
在背阴面待久了，走到阳光底下，也会觉得光芒刺眼，唯恐那耀眼的色彩会灼烧自己。
但是她能够适应的吧……
莱斯莉怀着信念，就算有时候有一点点消沉，她也能很快重振信心。
她过去那么多年都是这么来的。
现在只是比以前稍微吵一点，脑袋稍微疼一点而已，她能够忍耐的。
三只小獾用很小的声音窃窃私语，本来莫妮卡还是大嗓门说话，但是被丽兹瞪了一眼，简提醒后，才知道减轻声音。
她们小声交谈着：
“莱斯莉好社恐呀。”
“不过感觉比昨天要好一点。”
“莱斯莉身体似乎很不好，可能是过去的环境不大好。”
莱斯莉并不社恐。
她的紧张和局促，只是为了遏止恶念而已。
莱斯莉听到了三只小獾的对话，但并不打算解除她们的误会。
就这么误会下去也挺好的，只要别把她当怪胎就可以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莱斯莉的脑海里老是浮现昨天三只獾獾合力把她送到校医院的场景。
唔……
莱斯莉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那三张面容，她们长得不一样，但是莱斯莉从她们的脸上感受到了一抹同样的色彩。
这应该是……很纯粹的善意。
或许可以试着……
莫妮卡注意到莱斯莉偷看的举动，她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立刻朝着她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还凑到了莱斯莉的面前，离她很近：“怎么啦，小莱斯莉？”
莱斯莉缩了缩脑袋，想要离她远一点：“我、我……”
“好啦，”丽兹戳戳莫妮卡的额头，“你又吓到她了，你稍微理解一下社恐人士呢？”
莫妮卡气鼓鼓地说道：“莱斯莉才没有吓到，对吧，莱斯莉？“
莱斯莉也有点不服气，她小声嘟囔道：“我才没有那么胆小。”
”看不，是丽兹大小姐你太小心翼翼了！”
“什么大小姐？”丽兹用力捏捏莫妮卡的脸，她故意用冷肃的声音说道，“我不想和你这个上学第一天就提议夜游的人一般见识。”
莫妮卡笑着说道：“这不顺便吗？我们昨天回来不都快宵禁了？晚回去一分钟也算是夜游一分钟，试试不亏！”
丽兹坚决说道：“不行！要遵守校规！而且莫妮卡，你确定没有分错院？依我看，你应该去格兰芬多。”
莫妮卡拍着胸膛保证道：“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赫奇帕奇。”
莱斯莉眨眨眼，吃着简刚刚偷偷背着莫妮卡和丽兹递给她的巧克力，觉得在她们的嬉笑打闹声中，头也没那么疼了，虽然还是觉得局促不安，至少她不会因此惶恐。
她小声重复了一遍：“地地道道的……赫奇帕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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