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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仁心堂稚子解父忧

小说:

[红楼]潇湘竹韵

作者:

丞舛

分类:

穿越架空

且说那林长生在月下立誓之后,身子竟一日好似一日。虽仍是孱弱,咳疾却渐轻了,脸上也见了些血色。

林如海只道是苍天垂怜,日日焚香祷祝。

黛玉更将弟弟看作命根子,汤药饮食,皆要亲尝了温度,方肯喂与他。

这日清晨,长生正倚在窗下看姐姐临帖,听得外间一阵压抑的咳嗽声,那声音闷在胸腔里,沉甸甸的,听着便教人揪心。

他搁下手中的《千字文》,轻声问:“姐姐,爹爹这几日咳得越发重了?”

黛玉笔尖一顿,墨迹便在宣纸上洇开一小团。

她轻轻叹了口气,眉间锁着愁云:“自母亲去后,爹爹便落了这心口疼的毛病。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剂药,总不见根除。前儿夜里,我又听见他在书房咳嗽了半宿……”说着,眼圈便红了。

长生垂下眼帘,小手在袖中慢慢攥紧。

是了,他竟忘了这一节。

前世母亲贾敏早逝,父亲林如海悲痛过度,肝气郁结,又兼盐政事务繁剧,常年积劳,竟落下了心绞痛的症候。这病时好时坏,拖了几年,终是在他送黛玉进京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林家就此败落,那万贯家财竟成了填补贾府窟窿的集资——纵有金山银山,也护不住林黛玉被吃绝户。

他前世魂魄游荡时,曾听阴司鬼差吃酒闲话,说扬州城外有个“仁心堂”,里头的老大夫最擅调治这气郁之症。只是那医馆门庭破败,又专做些刮痧放血的粗笨法子,世人多视为江湖术士,不肯信他。

长生记得那鬼差说得活灵活现:“那老头子一手‘挑草’的绝技,能通经络,解郁结,多少心腹绞痛、胀闷欲绝的痧证,几板子下去便松快了。可惜哟,世人眼拙,只当是邪术歪道。”

“挑草”二字,乃是刮痧的别名,《世医得效方》中早有记述:“心腹绞痛,冷汗出,胀闷欲绝,俗谓搅肠痧。”

这症候,与父亲如今的情状,岂不正合?

长生心思电转,已有计较。

他抬起脸,扯了扯黛玉的衣袖,作懵懂状:“姐姐莫哭。长生昨夜……做了个奇梦呢。”

“哦?梦见什么了?”黛玉忙拭了泪,强笑道。

“梦见个白胡子老神仙,乘着朵紫云,落在咱们家后园那株老梅树下。”

长生眨着眼,声音又软又糯,“老神仙对我说,扬州城外有座破庙,庙里供着个专治心口疼的菩萨。若有人诚心带桂花糕去供了,菩萨便肯赐下良方。”

黛玉闻言,只当是孩童呓语,抚着他头发道:“弟弟定是日间听爹爹咳嗽,心里记挂,才做这梦。”

话虽如此,心下却不由一动。

谁知隔了几日,林如海在衙门里议事时,心绞痛发作,冷汗涔涔而下,面色金纸一般,几乎昏厥在公座上。众属官慌作一团,七手八脚抬回府来。

请来的大夫诊了脉,都摇头叹气,说“林大人这郁结已入膏肓,非药石可医矣”。

黛玉守在父亲榻前,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长生默默立在姐姐身后,看着父亲灰败的面容,心中绞痛,更甚于前世的病苦。

他忽然上前,扑在榻边,握着林如海冰凉的手,仰起小脸,一字一句道:“爹爹,长生梦见菩萨了。菩萨说,城外有救命的法子。”

林如海气息微弱,勉强睁眼看他,长生满眼澄澈与急切,竟让他恍惚了一瞬。

他想起这儿子自“死而复生”后,便时常有些异于常人的言语见识。莫非…真是天意?

听完长生的话过后,林如海只觉得好笑,拿着桂花糕去请大夫?前所未闻。

下一秒。

“去……”林如海闭了闭眼,哑着嗓子对管家林忠道,“照长生说的,备桂花糕,出城……去寻。”

林忠领命,带着几个得力小厮,匆匆出了城,寻了大半日,眼见日头西斜,哪有什么破庙?

正灰心时,却见荒草丛中一段残墙,墙内歪斜着一块木匾,上书“仁心堂”三字,漆皮剥落,字迹模糊,透着一股子寒酸气。

林忠心下一横,推门而入,只见院里荒草没膝,堂屋破败,供着一尊积满灰尘的药王像。

一个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的老者,正蹲在檐下,用个石臼慢吞吞捣着草药,见人来头也不抬:“今日不看诊,请回罢。”

“老先生,”林忠忙作揖,“我家老爷病重,听闻老先生有妙手,特来相请。”

老者冷笑一声,言语间满是讥讽:“妙手?老夫只会些刮痧放血的粗笨活儿,贵人金贵身子,怕是受不起。”

林忠想起长生嘱咐,忙奉上那包王记桂花糕,恭恭敬敬放在药王像前:“此乃我家小公子梦得菩萨指点,说此物可表诚心。万望先生慈悲,救我家老爷一命。”

那老者闻言,手中石杵停了。

他缓缓抬头,目光在那包桂花糕上停留良久,又看向林忠焦急的神色,终是长叹一声:“罢了,也是孽缘。”

起身拍去身上草屑,取了墙角一个积灰的木药箱,“带路罢。”

这一去,果然见了奇效。

老者为林如海诊脉后,又看了先前那些温补方子,连连摇头:“庸医误人!大人这是肝气郁结,血瘀脉络。用这般温补药材,如同抱薪救火,越补越滞。”

说罢,让林如海褪去上衣,取出一块光滑的牛角刮板,又点了一盏油灯,将刮板在火上燎了燎。

“老先生,这是……”林如海略有迟疑。

“刮痧。”老者言简意赅道,“大人这病,根子在郁结。今日需下重手,通开瘀阻,方有转机。忍着些。”

话音未落,刮板已落在林如海后背心俞穴上。

林如海闷哼一声,只觉一道火辣辣的灼痛窜起,随即是难以言喻的酸胀麻重。

那老者手法极稳极快,顺着膀胱经一路刮下,所过之处,皮肤迅速泛起一片深紫红的痧痕,看着骇人。

刮了约莫一刻钟,又在林如海十指指尖、两耳耳尖各刺一针,挤出数滴浓黑的血珠。

说来也奇,这一番折腾下来,林如海虽浑身汗湿,虚脱无力,但胸中那团堵了多年的滞闷之气,竟真散了大半,呼吸也畅快起来。

老者又开了一剂方子,尽是柴胡、香附、枳壳、丹参等疏肝理气活血化瘀药,与先前大夫所开截然不同。

如此调理了月余,林如海的心绞痛发作日稀,面色渐见红润,精神头也足了。

他心中感佩,封了重金酬谢,那老者却只取了应得的诊金,多余的一文不收,只道:“医者有缘,钱财有度。”飘然而去,再寻不见。

林如海大好了,便又操心起长生的弱症。

这日林如海对黛玉道:“那老先生手法了得,不如请他来给长生也瞧瞧?我见他刮痧通络,颇有神效,或能固本培元。”

长生在一旁听得,小脸“唰”地白了。

他前世便最怕疼,喝口苦药都要哄半天,想着那刮板落在皮肉上的滋味,便觉后背一阵发紧,正欲寻个由头躲开,却见父亲已吩咐林忠去请人了。

次日,那老者果然又至,诊了长生的脉,沉吟道:“小公子先天不足,元气孱弱,加之……心思过重,亦有郁结。刮痧可通,但需循序渐进,不可过猛。”

说罢,让长生褪了小衫,趴在软榻上。

长生咬牙闭眼,心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那刮板甫一落下,他便是“嗷”一嗓子,痛得浑身一哆嗦。这孩童皮肉娇嫩,感觉远比成人敏锐,那火灼般的疼痛清晰异常。

老者手下不停,顺着督脉、膀胱经几条要络刮下,长生只觉背上似被钝刀寸寸凌迟,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哭嚎声惊得屋檐下雀鸟扑棱棱乱飞。

“轻些!先生轻些!”黛玉在旁看得心如刀割,连声哀求。

老者面不改色:“通则不痛。小公子这郁结藏得深,不出尽,病根难除。”手下力道竟又重了两分。

待得刮完,长生已是气若游丝,整个后背一片深紫,高高肿起,煞是吓人。老者又在他指尖放了血,挤出些紫黑血珠,方才罢手。

长生瘫在榻上,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心中懊悔不迭。

早知要受这番活罪,何苦多那句嘴!

可奇的是,这番“酷刑”过后,长生的咳疾竟真一日好似一日,夜里安睡,饭食也进得香了,只是林长生每每忆起那刮板滋味,便觉后背隐隐抽痛,暗自咬牙发誓:“再不敢妄言了!”

如此又过了大半年,林如海身子日渐康健,政务处理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只是每每独坐书房,对着亡妻贾敏的旧物,仍不免长吁短叹,神色郁郁。

长生冷眼瞧着,心知父亲心结未解,那“仁心堂”的法子,终究只能治身,难医心伤。

转眼冬去春来,长生将满五岁。

这日,他正陪黛玉在窗下读《诗经》,读到“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几句,黛玉的眼泪便扑簌簌落下来,打在书页上。

长生放下书,默默递过自己的绢子。

“姐姐又想母亲了?”

黛玉接过绢子,拭着泪,哽咽道:“母亲若在,见弟弟如今这般懂事,不知该多欢喜……”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脚步声,林忠捧着一封书信进来。

“老爷,金陵荣国府老太太遣人送信来了。”

林如海接过那泥金笺封的书信,拆开看了,久久不语。烛光映着他半边脸,明明暗暗,神色复杂难言。

黛玉心中忐忑,轻声问:“爹爹,是外祖母家来信了?说什么?”

林如海将信递给她,长叹一声:“你外祖母年事已高,心中思念你母亲……如今想着你姊弟二人年幼失恃,无人依傍,信中意,是想接你们去京城,在她跟前抚养,也好全骨肉之情,慰她晚年寂寥。”

黛玉看罢信,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自幼失母,对外祖母家的印象,全来自母亲生前偶尔提及的零碎片段,既向往那份血脉亲情,又畏惧那高门深院的陌生。

如今真要去那千里之外的京城,寄人篱下,心中惶惑,难以言表。

长生在一旁静静听着,前世便是这封信将姐姐孤身一人送往贾府寄人篱下。

“爹爹,”他走到林如海面前,仰起苍白小脸,目光清亮坚定,“长生要和姐姐同去。”

林如海低头看他,眼中满是挣扎与不舍:“我儿,你年纪尚幼,身子骨又这般单薄,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京师水土风气与扬州迥异,为父实在放心不下。”

“正因长生体弱,才更需与姐姐同去。”

长生声音不高,“爹爹请想,姐姐一人离乡背井,去那全然陌生的所在,心中该何等凄惶?若再思念家人,忧思成疾,谁来宽慰照料?长生与姐姐血脉相连,有长生在侧,姐姐便知娘家始终有人在,心便定了。心定,则神安,病邪难侵。这还是其一。”

林如海:“……”

他见父亲凝神听着,继续道:“其二,母亲生前留下的家信曾言,外祖母家那位衔玉而生的表兄,性子最是…顽劣跳脱,不喜经书,只爱在内帏厮混。母亲叮嘱姐姐,若去贾府,需远着些。”

他看向黛玉,“姐姐,母亲是不是这般说过?”

黛玉一怔,想起母亲贾敏病中确曾拉着她的手,细细嘱咐过:“……你外祖母家那个宝玉,被惯得无法无天,最是个混世魔王。我的儿,你去了,只守着本分,莫要与那等纨绔厮混,没的玷污了咱们林家的清誉。”

她当时年幼,只懵懂记下,此刻被弟弟提起,心中那点对“表哥”模糊的好奇,顿时被疏远取代。

她轻轻点头:“母亲……确有此言。”

长生转回头,看着林如海:“爹爹您想,姐姐一介弱质孤女,在那府中,若无至亲兄弟扶持提醒,万一被那等纨绔带累了名声,如何是好?长生虽幼,也能时时提醒姐姐,守礼持重,不负母亲临终所托,不辱林家书香门楣。此其二。”

林如海闻言,心中震动。

他看着眼前不过五岁的幼子,那番话条理清晰,思虑深远,哪里像个孩童?分明是个历经世事、深谋远虑之人。

他又想起长生自“病愈”后的种种异状,那“菩萨托梦”寻得仁心堂的巧合,心中一个念头渐渐明晰——此子,恐非常人。

“长生,”林如海声音发干,缓缓问道,“你…可还‘梦’见过别的?”

长生知父亲已动疑,索性半真半假,垂下眼帘,轻声道:“长生还梦见……菩萨叹气,说林家万贯家财,若无人守护,终是镜花水月,护不住想护之人。须得至亲骨肉相互扶持,血脉相连,根不断,树方能常青。”

他抬起眼,目光澄澈,“爹爹,让长生陪姐姐去吧。长生会护姐姐周全。林家,不能散了。”

最后四字,他说得极轻,却如重锤,狠狠砸在林如海心头。是啊,自贾敏去后,他心灰意冷,只觉人生了无生趣。

可这一双儿女,是敏儿留给他最后的念想,是林家的血脉传承。

若他们再有什么闪失,他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亡妻?

林如海闭上眼,良久,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好。你们姐弟,同去。”

“爹爹!”黛玉又喜又悲,泣不成声。

“莫哭,”林如海抚着女儿头发,沉声道,“既决定要去,便不能让人小觑了我林家的女儿。”

他转向林忠,一连串吩咐下去:“明日开库,拣上好的皮毛绸缎、古玩玉器,装足十箱。另备赤金五百两,纹银八千两,兑成京城‘阜康’票号的银票。再选四个稳妥老成的嬷嬷、八个机灵忠心的丫头,二十个得力懂事的男仆,一并跟着伺候。船只车马,一律拣最好的预备。”

他看向长生,目光深沉:“长生,你既说要护着姐姐,为父便信你。这些是你们的倚仗。记住,你们是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儿女,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公子,无论走到哪里,都需挺直脊梁,不失风骨。”

长生郑重跪下,向父亲磕了三个头:“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黛玉亦随弟弟跪下。

启程那日,恰是暮春。

林府门外车马辚辚,仆从如云。林如海亲自将一双儿女送到码头。

晨风吹动黛玉鬓边碎发,她看着父亲骤然苍老了许多的容颜,泪如雨下。

林如海为女儿拭泪,哑声道:“莫哭。常写信来。待为父……待这边事务料理妥当,或去看你们。”

这话说得勉强,他自己亦知盐政繁剧,此一别,恐是经年。

他又蹲下身,看着长生,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后只化作一句:“护好你姐姐,也…顾好自己。”

长生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爹爹保重身体,按时服药。等长生和姐姐回来。”

登船,解缆。巨大的官船缓缓离岸,扬州城熟悉的楼阁街市,渐渐模糊成一片青灰色的轮廓。

长生扶着栏杆,望着岸上父亲久久不愿离去的身影,直到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最终消失在水天之际。

他转过身,回到舱中。

黛玉正对着窗外默默垂泪。

长生走过去挨着姐姐坐下,从袖中取出那卷《诗经》,轻声道:“姐姐,我们接着读诗吧。读《凯风》好不好?‘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黛玉接过书,心中的惶惧茫然被抚平了些许。

她揽过长生,姐弟二人相依在窗前,伴着欸乃桨声,轻声诵读。

船行数日,这日泊在镇江码头补给。

长生见黛玉连日闷闷,饮食少进,便道:“姐姐,听说金山寺的素斋天下闻名,景致也好。我们上去散散心,给母亲…点一盏长明灯,可好?”

黛玉闻言,心中酸楚,却也点头应了。

姐弟二人换了素净衣衫,只带了王嬷嬷和两个大丫鬟,乘小轿往山上去。

金山寺殿宇巍峨,香客如织。黛玉在佛前虔诚上香,为亡母供了长明灯,又求了平安符。

长生默默跪在另一侧蒲团上,合十闭目,默祷:

“佛祖在上,信男林长生,乃是一缕不该存世的残魂。此去荣国府,龙潭虎穴,祸福难料。长生别无他求,不望富贵,不图寿考,只愿姐姐一世平安喜乐。若那府中果有风雨刀剑,长生愿以身作盾,纵魂飞魄散,亦要为她辟出一条生路。此心此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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