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圆慢慢睁开眼,入眼的不是家里雪白的天花板,而是破旧的房顶,似乎还会掉点东西下来,再看向周围,脱皮的墙面,陈旧的家具。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破旧的地方,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是人间还是地府,乔圆一时分辨不清。
乔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上便有一阵痛感。这伤,应该是从那个坡上掉下来摔的,她以为自己会死,会像她父母那样悲惨地死去。一想到父母,乔圆难抑悲痛,流下泪来。
“你醒了。”
一个亲和的男声,乔圆投目看去,这人年纪和她父母差不多大,模样英俊,透着几分清秀,神色淡然,给人一种祥和、温善之感。但在陌生的环境面对一张陌生的面孔,乔圆还是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男人坐在她的床边,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乔圆生了警惕,多了一个心眼,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我……不记得了。”
“那你父母呢?”
乔圆摇头,表示也不记得。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惊讶,也不深究,温和说:“你暂且在这里住下,等你想起来了,我们再做打算。”忽然,男人温和的双眼渐渐冷了下来,陷入某种无法形容的深沉之中,他伸手抹去乔圆眼角的泪水,而这一抹泪过程相当缓慢,他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这里的主事姓莫,你暂时就跟他姓吧,至于名字,就叫潸然吧。莫潸然,不要哭泣,坚强之意。”他的嘴角立刻露出浅浅的笑容,好像生怕乔圆看出什么。
乔圆莫名地感到一阵恐惧,问他:“你、你是谁?”
男人说:“我叫任广寒,你可以叫我任叔叔,是一位社会爱心人士,也是这家收养所的赞助人。”
“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看着乔圆警惕略有些审问的语气,任广寒表现得更加亲切,“是我救了你。你的腿受伤了,估计没个两三个月是好不了了。你在这里安心养伤,以后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任广寒走了,乔圆掀开被子,试着坐起来,左腿上打了石膏,动一下,确实疼得厉害。乔圆隔着窗户看着任广寒离开的背影,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她试着下床,左腿半点力也使不上,走了两下,疼得不行又不得不坐回床上。
戎平的收养所有好几十个孩子,每天给莫潸然送饭的小女孩叫叶澜,和莫潸然差不多大,浓眉大眼,皮肤晒的有些黑,略瘦,热心肠,说话直爽。面对眼前这个白净可爱,精致有礼的小女孩,她的眼里时常露出羡慕之色,同时又伴随着沮丧和某种担忧。
从叶澜的口中得知,这里的孩子上午需要进教室上课,下午及周末进行体能训练,而体能的考核远远高于书本知识的考核。莫潸然因为腿伤,不用像其他孩子那样很早就起来跑步,也不用参加体能训练。莫潸然在屋里常常听到教头呵斥体罚人的声音。她知道,这也是她将要面临的生活。
没几天,叶澜就被安排和莫潸然住在一个房间。莫潸然时常从噩梦中惊醒,神情可怖而惊恐。一开始,叶澜被她的样子吓得半死,等平复下来,她并没有疏远莫潸然,而是耐心安抚她,让她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
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莫潸然的腿渐渐好转,她也开始到外面活动。孩子们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她,嘲笑她是瘸子,还向她仍石子。莫潸然第一次去收养所的食堂,然而她发现自己的餐食要比别人的好,这引起了很多孩子的不满。她走在路上,几次都被人有意撞倒,这让耿直的聂寻风看不下去,和欺负人的孩子大打出手。
聂寻风比莫潸然大两岁,体型胖实,小麦色的皮肤,长相中正,为人义气,像个大哥哥那样经常护着叶澜和莫潸然。
这次打架,参与的孩子都被体罚,包括莫潸然和聂寻风。然而莫潸然再一次被特殊对待,除了莫潸然之外,其他孩子都被教头打了鞭子。
莫潸然虽被大人优待,但孩子却把仇记在了她的头上。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明明是教头体罚的他们,但他们就是把账都算到了莫潸然的头上,毫无逻辑可言。
教头外出不在的那几天,莫潸然被众人排挤,还要面对一系列的恶作剧,吃喝住行都有人给她使绊子。莫潸然苦不堪言,一度活在恐慌之中。
几个月后,莫潸然腿伤基本痊愈。随着莫潸然的加入,教头对孩子们的训练升级。每次训练排在最后一位的,将会饿肚子,没有饭吃。
莫潸然再一次成为大家厌恶的对象,莫潸然也觉得是自己的到来给别人带来了灾难。第一次,她故意让自己成为倒数第一,第二次也是,第三次也是……如果她一直是倒数第一,那么她将一直没有饭吃,直到饿死。
然而,她的付出没有得到任何人只言片语的感谢,只有嘲笑和讥讽。说她太弱,活该倒数第一;说她没有实力,吃饭就是浪费粮食……等等,诸如此类。
一味地付出,别人只会习惯和理所应当,又怎么会换来感谢和铭记呢?她不再让自己弱小,不再让自己沦落在后,她要争取,向上攀爬,站在高处。
莫潸然在武术班待过2年,虽然只有周末才有时间去,但总归是有点底子的。莫潸然各项训练下来,综合排在第一。她鼓起勇气,向严厉的教头提了一个要求:“教头,我得第一,能不能让最后一名吃饭?”
教头凶狠的脸上先是一诧,而后颇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莫潸然,难得放轻语气说:“可以。”
莫潸然欣喜:“真的?!”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教头突然严肃下来,“如果哪一天你不是第一了,那么除了第一名,所有人都要陪着你一起不许吃饭,而且还要体罚。”
莫潸然整个人瞬间愣住,久久缓不过神来。教头拿着鞭子,带着得意的笑容悠闲地走开了。
一直保持第一,谈何容易,这是大家都在担心的事。过完几天大家都有饭吃的日子,莫潸然也如事物发展的规律一样,落后于人。
在众人指责和数落中,莫潸然精神近乎崩溃,她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
人们遭受到伤害,往往不去追本溯源,反而指责同是受害者的无辜之人。发令者操纵规则、玩弄人性,却无人质疑和反抗,他们为自己的懦弱和无知找一个替罪羊,借用正义的名义做着惨无人道的事。
莫潸然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精神和身体都受着沉重的煎熬和折磨。教头会让他们观看动物世界猎食的场面,并让他们牢记,自然生存法则就是肉弱强食,优胜劣汰。
傍晚,莫潸然时常站在树下,望着围墙外的事物。有人会驻足张望,仿佛要在这里寻找什么;有人形色匆匆,只看前方;有人嬉闹,有人交谈,有人怒骂……对于人世间的烟火,她开始一知半解。
破旧的收养所在半年后整修了一次,夜晚除了自然界馈赠的动物大世界,还有刺鼻的涂料甲醛味。除了莫潸然之外,其他人并没有焦虑,睡得很香,因为他们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
一天,主事从外带回来一个小男孩,这是从莫潸然之后带回来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小男孩叫小易,十来岁,性格古怪,不说话,眼神冷漠,身上有一股很强的傲气,这小小的身体,仿佛连教头这样严厉的人都不能强迫他做什么。
大人总喜欢把有个性的孩子训练成没有棱角的普通人,他们似乎能从中享受到一种自我胜利的成就感。这个世界病得不轻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
把人训练成听话的顺从者,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他们惧怕,然后他们就会服从。人变成顺从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携带奴役的思想,他们会像强者对待他们那样去对待弱者。
人生来顶天立地,喜欢被夸赞和崇拜,没有人愿意阿谀奉承,卑躬屈膝。自由灵魂被打压和扭曲,生命力就会减弱,从而失去热情和活力,得过且过,不再有更多可能,成了行尸走肉一般。
小易拒绝能力很强,不管教头让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去做。教头气急,挥起鞭子便向他打去。小易没有求饶,也没有哭泣,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甚至连一个倾斜的角度都没有。他就像一棵孤傲的松柏,岿然不动。
教头不信邪,还待再抽他。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孩的喝止声:“住手!”
教头一愣,那个叫小易的男孩也不免好奇地看过来。所有的孩子都吓得瑟瑟发抖,唯有莫潸然从人群中走出来,挡在了男孩和教头之间。
她的样子不是鼓起勇气,而是理直气壮。教头不屑,一把推开她,扬起手中的鞭子向男孩抽过去。莫潸然眼见阻止不了,竟然对教头大打出手,然而她瘦小的身躯怎么会是教头的对手呢?
教头愤怒之下挥向小易的鞭子打在了莫潸然的手臂上,深深的血印。莫潸然瞬间如被激怒的猛兽,凌厉凶狠地看向教头。教头心跳竟然漏掉了一拍,他没有再继续。
小易被关进了小黑屋,教头要饿他三天,下令不许任何人给他送吃的,他就不信他不服软。
有一就有二,不怕死的不止小易一个人。莫潸然和叶澜商议如何潜入小黑屋,给小易送吃的。如果再饿下去,他真的会死。
为了安全起见,莫潸然身材娇小比叶澜有优势,而且她的身手也比较灵敏,最后评估下来,让莫潸然去比较稳妥。莫潸然拿上晚饭预留下来的两个包子,悄悄进了小黑屋。
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莫潸然打开手里的小灯,蹑手蹑脚走到小易跟前,松了一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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