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已入深秋，这座城市傍晚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
本市那条最著名的步行街，此刻已是灯火辉煌。街道两旁巴洛克与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在暖黄色灯光的勾勒下，仿佛古老的城堡。
商家们早已装点起来，橱窗里挂着蜘蛛和蝙蝠装饰，南瓜灯造型的摆件随处可见，迎合着节日的氛围。虽非本土节日，但这股来自异域的趣味依旧吸引了不少市民和游客，街上人流如织，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氤氲成团。
今晚，这条百年老街上涌动着一股格外新潮的活力，数不清的coser们精心打扮，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大型的露天角色扮演盛会。
宋昕和三位室友裹紧了厚外套，汇入这人流之中。她们之前就约好一起来这里感受一下节日气氛。
“哇，好多人！”田悦呵着白气，兴奋地东张西望，她上午刚从家里赶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快快快，应个景！”她掏出几个小巧的橙色南瓜灯挂件和几包糖果，塞给每人一份，“我在礼品店挑了好半天，可爱吧？”
林晓立刻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被冷风激得缩了缩脖子：“还是悦悦靠谱。咱们待会去那边看看，听说有家咖啡店热饮买一送一，还送万圣节限定杯套。”
“好啊！”田悦积极响应。
宋昕捏着那个掌心大小、笑容憨拙的塑料南瓜灯，目光却被街上的景象吸引。与她这种隐藏身份的魔法少女不同，这里的coser们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装扮。
有妆容精致，衣袂飘飘的古风侠客；有还原度极高的热门动漫主角；有造型夸张的游戏僵尸；甚至还有几位将搞笑与吓人奇妙融合的创意装扮者。他们三五成群，或是摆着姿势供人拍照，或是互相欣赏着彼此的装扮，寒冷的空气似乎都被这份热情点燃了。
四个女孩随着人流慢慢走着，林晓和田悦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个橱窗布置得最有创意。
宋昕安静地跟在旁边，看着一个从身边走过的动漫角色，那对精致的尖耳朵和流转着微光的妆容让她不禁多看了两眼。这种置身于普通人潮中，看着大家毫无负担地展现着另一面的感觉，让她因即将到来的灾难而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下来。
钟雨涵走在她身侧，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样子，只是偶尔会将目光投向某个特别有创意的造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你怎么没穿那套裙子来玩？”趁着林晓两人去排队，她低声询问。
“啊……”宋昕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的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钟雨涵在问她怎么不穿那套‘魔法少女的cos服’。
“我……我，我怕冷，那套裙子光腿穿才好看。”
宋昕连忙编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
排队买到带有搞怪小鬼图案杯套的热饮，捧在手里，滚烫的温度透过纸杯驱散着寒意。她们沿着铺满面包石的街道继续漫步。
在一个相对宽敞的街角，几位coser正在那里驻足休息或表演。
其中一位装扮成吸血鬼伯爵的女生尤为显眼，她穿着复古的暗红色丝绒外套，苍白的妆容和血红色的美瞳十分逼真。她似乎有些疲惫，却依然靠在路灯旁，专注地拉着一架小巧的小提琴。
悠扬而略带凄清的琴声在寒冷的空气里飘荡，为这光怪陆离的夜晚平添了几分优雅与神秘。
林晓和田悦被琴声吸引，笑着小声讨论着这位coser的妆造和才艺真不错。宋昕也觉得这身装扮确实用心，琴声在寒夜中听起来别有韵味。
这时，钟雨涵却径直走了过去。在宋昕和其他室友略带讶异的目光中，她在一曲终了，琴弓微微垂下的间隙，从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看起来品质不错的巧克力，递到对方面前。
“辛苦了，”她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里显得比平时柔和些许，“琴声很美，休息一下，补充点热量。”
那位coser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带着獠牙的笑容，接过巧克力，用符合角色的优雅腔调说道：“哦，感谢您，美丽的小姐，这真是雪中送炭。”引得周围几个同伴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愉快。
钟雨涵微微颔首，转身回到室友身边，对上她们询问的目光，神色如常地解释了一句：“妆容很细致，应该站了很久。”算是回应了大家无声的疑问。
回去的路上，寒意更重，但手里的热饮和刚才的小插曲让心里都暖融融的。
宋昕躺在宿舍的床上，手里捏着那个小小的南瓜灯。
拯救世界的压力，诡异的威胁，未来的阴霾，并未远离。但在这个寒冷的万圣夜，那条流光溢彩的街道，那些勇敢展示着各自热爱的人们，那杯捧在手心的热饮，还有室友们吵吵闹闹却真实的陪伴，这些微不足道但温馨的碎片，像寒夜里的点点星火，悄无声息地汇聚成一股暖流，抵御着来自外界和内心的寒意。
她轻轻放下了小巧的南瓜灯，闭上了眼睛。
今晚，或许能做个好梦。
十一月的风裹挟着深秋的凉意，吹过城市的大街小巷。
日历一页页翻过，距离那场预言中的全球性疫病彻底爆发，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不断积聚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知情者的心头。
阁楼里，宋昕刚结束一轮魔法练习，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放在角落的手机屏幕亮起，是那个魔法通讯小程序传来的简短讯息，来自纪霖。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意味着需要立刻见面。
宋昕立刻收拾了一下，利用空间传送，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官方基地外围。经过几道隐蔽的身份核实和安检程序，她被一名沉默的工作人员引到了一间陈设简洁的会议室。
纪霖和另外几位面熟的官方人员已经在里面等候。他们眉宇间的疲惫难以掩饰，眼下的淡青阴影比上次见面时更深，但坐姿依旧挺拔，眼神锐利如初。见到宋昕，纪霖站起身，利落地点了下头：“来了。”
“黑豹队长。”宋昕在她对面坐下，没有任何寒暄，“有新情况？”
“嗯。”纪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开门见山，“根据你提供的药方方向，研究有了阶段性突破。”
宋昕的心微微一紧：“找到那两种缺失的药材了？”
“那倒还没有。”官方人员的语气带着遗憾，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研究团队根据对病症能量的分析和药方残篇的逆向推导，成功研制出了一种能够暂时抑制疫病发展的药物。”
“抑制？”
“对，”纪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可以理解为一种化学合成的低配版本的效果。根据目前的临床观察，这种药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初期患者的症状，延缓病情的恶化速度，为我们寻找根治方法争取更多时间。”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哪怕只是抑制和延缓，也像是在厚重的乌云边缘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微光。宋昕刚想松口气，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但是，”官方人员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这种药物目前仅对第一次发病的初期患者有效。对于那些已经经历过一次‘假愈’，或者病情进入二次反复阶段的患者，效果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无效。”
现实的残酷性再次凸显。他们有了初步的武器，但这武器还远远不够强大。
“我明白了。”宋昕轻声说，手指在衣袖内微微蜷缩，“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是的，有成果就是希望。”纪霖肯定道，随即话锋一转，提到了一个具体的案例，“另外，关于我们最早发现并持续观察的那位患者，曹恬蕊……”
宋昕立刻想起了那个因为肠胃炎首次被发现的女孩。
“她的病情进入二次反复了？”宋昕问道，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的。”一位医护工作者的声音带着凝重，“而且，这次的初期症状非常隐蔽，我们依靠升级后的监测设备才发现，差点就忽略了。”
“是什么？”
“口腔溃疡。”
宋昕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口腔溃疡？是那种很严重的，很多个，或者面积很大的吗？”
“不，”纪霖否定了她的猜测，语气带着一种无奈的荒谬感，“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绿豆大小，长在口腔内壁上的小溃疡。”
据纪霖转述从曹恬蕊家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曹恬蕊从小体质就比较容易长口腔溃疡。她的父亲曾经从某个养生公众号上看到，说吃苹果能缓解口腔溃疡，虽然这个方法效果不大，却让曹恬蕊养成了爱吃苹果的习惯。
这次病情反复，初期表现就是这个小小的口腔溃疡。
曹恬蕊本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甚至以为是自己最近吃苹果时不小心咬到了腮帮子的软肉才导致的，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表面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照常生活学习。
直到前几天，官方实验室升级了能量监测设备的精度，能够捕捉到更为细微诡异的能量波动后，在对曹恬蕊进行例行深度检查时，才震惊地发现，那个看似无害的小溃疡深处，正悄然散发着属于疫病的，微弱但确凿无疑的阴冷气息。
这个消息让宋昕背后泛起一阵凉意。
口腔溃疡。一个如此常见，如此容易被忽略的小毛病。它可能出现在任何人身上，因为熬夜、压力大、不小心咬到，或者仅仅是‘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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