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恢复了常日的神色:“你进去。”
“好嘞!”小跛子掉头就走,看也不看李重庚一眼,李重庚想要走过来,被昭阳的眼睛给逼回去了,原地站立一会儿,方才艰难地笑一笑,开口道:“哥哥来了,粘粘也不请我吃盏茶么?”
昭阳一动不动地望了他半日,幽幽一叹,语气之间略含责备的意味:“哥哥一贯是我们的榜样,如今叛逆出格,明知不可而为之,何苦来哉?”
单凭这一句话,李重庚刹时间明白过来:她一切都知道了。他连带鬓角都红了个透,变为一副自羞自惭的神色:“我……”
“哥哥早与谢家三小姐约定婚盟,现在同别家姑娘混缠混闹,成什么样子?”
李重庚垂下眼睑,瞳仁有短暂的放空,而后一寸寸抬高,冲她倦态十足地笑了笑:“粘粘不也抛弃了檀家郎君。”
昭阳相当平静地直视着他:“我与檀郎不过小儿之戏,哪里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重庚瞬间化作了一尊神竭形敝的雕像,无数细小的纹路爬上眉心、眼周、嘴角,整张脸面,整个身体。他跌跌撞撞地退后几步,将一手掩住了脸面,好像要阻止螺钿条条开裂,金银片片剥落。
昭阳完全没料到他的反应这样大,但她认定哥哥是一时新鲜,任性执拗,便咬了咬嘴唇,一气偏过头,狠狠地说道:“我不会让你接触她的,哥哥。你和谢三已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距离完婚只有一步之遥,你和别人不清不楚,伯父伯母怎么办?谢三怎么办?有夫妇才能有君臣,才能礼仪有所错,大唐对婚姻的法律最是严苛,你这样做,眼里还有大唐法律吗?谢三识大体,重小节,并无一丝过错,又是堂堂相府千金,叫你这么一扔,和当面掌掴有什么分别?像今天这一回子事,嘴巴干净的人,说你至情至性,一视同仁,嘴巴不干净的人呢,就要给谢三编排闲话了,你看上的那个人,就是编排闲话的一把好手呢!你还不知道吧?就是她把谢五编排得不剩一块好皮儿。哥哥,你一时任性,会带来多少灾难!”
她顿了一顿,见李重庚不发一言,复又微微冷笑道:“哥哥,我知道你的性情,你不会想着齐人之福,可若是你动了这念头,哼,大唐风俗一夫一妻,且不说我父皇母后如此,也不说你父王母妃如此,单论这朝野之间,便是上行下效,毫忽不敢放纵,你若要伤风败俗,多少人白眼你唾骂你,不管心里真不真,嘴上喊打喊杀一定真,因此纳妾的念头,你想都不要想,未来的滕王府,只能有谢三一个女主人。”
李重庚嘶哑着开口:“我并不敢有此念头,她们都值得被一心一意对待。”
昭阳回头来仔细看一看他:“这自然最好,那我上面的话,哥哥可听进去了?”
李重庚低低的应了一声,放下手,转身就走了出去,那背影挺拔、宽阔、孤独。
昭阳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松出一口气,拧转身子迈入了花苑。
小跛子的脸色乍红乍白,扬头偷觑一觑她,又垂下头去。昭阳知道她也听见了,把眼睛一瞪道:“错怪你了?”
小跛子叹气:“我说我人微力薄的,公主怎么会找上我,原来不止是‘他’一件事。”
“你怎么人微力薄了,你动一动嘴,便可杀人呢!”昭阳冷笑。
小跛子两手揉搓着,略想了想,便直起腰来:“我也没杀谁,我不过是跟别人说了些无关痛痒的闲话而已。我从前交往的妇道人家,都习惯了拉扯东家长西家短,镇日无聊,解解寂寞,也没什么的嘛!”
“闲话传来传去,错中生错,就不知逼死多少人了!”
“就算如此,”小跛子犹豫着道,“那位小姐说,这并没有什么的,她只是为了取得一场胜利。朝廷大臣们打仗的时候,为避免折兵损将,也讲究一个兵不血刃呢!她给我举了一个例子:假设两国打仗,我国不敌他国,只要制作流言,令他国国君对领军之人惮而杀之,我国自可取胜,不必成千上万的兵将牺牲,敢问公主,做还是不做?”
昭阳脊背上滚过一阵充满恶意的寒冷,无端端觉得这话是谢般借着小跛子之口说给她听的,但很快就冷笑起来:“她是个坏的,你是个笨的!传播流言杀人,要一杀必中,定是那人做了丑事落了把柄,被杀了也是罪有应得,可若是合谋构陷,天下人眼睛也不都是瞎的,即便有那等昏君受奸臣蒙蔽,误杀了忠臣,真相大白,百姓仍会为忠臣塑像勒文传扬,总不见得一辈子都掩盖过去见不了天!她躲着不见人,在背后指使你,到时候你被挖出来了,就是你来承担后果了!你啊,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她蓦然停了下来,想通了谢般此举,应是为了吓谢窈一吓,毕竟谢般第一世,不就是被流言逼死的么?由此胸臆间升起一阵烦乱:“总之,你以后万万不可再这样做了。”
小跛子扁了扁嘴:“那我能怎么办嘛,她给我钱让我这么干的,那些贵族小姐被嘟囔两句又掉不了肉,可我没钱吃饭是真的会掉肉啊。”
昭阳回瞪了小跛子一眼。
自打她听说小跛子这号人,头脑就迅速搜索出了与之对应的记忆,是的,梦里也有小跛子,分量不重,作用却大。小跛子是谢般运使于人前的喉舌,专为谢般布散谣言,混淆是非,以此控制舆论风向。这一次针对谢窈不过小小试探,日后针对全局,还会有无数次逼迫、诱惑、挑拨、奉承、撺掇……总之都是旁敲侧击的阴私路子,绝不亮出台面与人硬碰。
昭阳把敌情判断之后,事情一下变得清楚和单纯了:“我待你如何?”
小跛子眼睛眨巴眨巴,肯定道:“极好!”
“我还能待你更好,你跟了我吧。”昭阳非常轻描淡写,“我花苑里多养你一个,也不是问题。你若放不下你的生意,大可在我花苑门前摆摊,来往赏花的人那么多,不会输给西市的,只一点,你见了我哥哥,只管掉头跑,跑得远远的就对了。”
她决定将小跛子收留在身边,断绝一切可能,不让其为谢般所用。
小跛子不料有这样一番奇遇,张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昭阳,突然一下扑到她身前,抱住她双腿号叫起来:“公主当真是我的贵人!什么谢家李家……”意识到公主也姓李,急急改口道,“我是说,不管谢般还是李重庚,从今以后我只从公主差遣!”
听她口中说出“谢般”两字,昭阳终究心头一震,将小跛子推开,向她脸上定定端详:“我且问你,你是怎么跛的?”
小跛子的神情连番几变,低下了头,过一会儿,便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我……我五岁的时候,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牌匾砸中了……没钱治伤,躺了几个月,一条腿就这样了。”
李重庚正浑浑噩噩地往外走。
他想起十岁那年做了一场怪梦,梦中有个欢悦的声音,告诉他,明天他会遇到一个小乞丐,小乞丐是他命中注定的爱人。他不敢置信,又是孩子心理,万一他的爱人只是年少落魄,其实极聪明极漂亮,将来定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