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杜霖小动物一样四处翻找的声音,荆婵斜靠着一棵参天的大树,微微睁着眼,头顶树叶如华盖,隙不容光。
因为那场梦,荆婵打破了内心多年竖起的屏障,那些空若无依的思绪是天空中凌乱的鸟,她不敢抬头看天,躲在树影下面放空自己。
人就是这样的软弱,心中分明孤立无援,就好像垫脚站在针尖上,而周围是吃人的大火,人为了立足活下去,纷纷假装着也不愿直视脚下的深渊。
荆婵顿顿地迫使自己看着一片树叶,将心底滚烫的东西再次掩盖住,渐渐地平静下来,想着在这样的深林里要长出这样大的一棵树肯定十分不易,至少几十年,多则上百年,同树类厮杀争夺,躲过不尽的天灾人祸,才根深虬结覆硕如蟒,风动无波。树的繁茂年华长过一个人的一生。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是一棵树,千帆磨难,雷霆劫尽,总能长得顶天立地。
只可惜她是一面镜子,照见了一棵树,不过是一叶……障目。
“姐姐,我适才摘果子见着不远处飘出几抹炊烟,前头许是有座小山村。”
“瞧着日头也该是晌午了,这些个果子也不顶饱,不如加紧赶赶路,到村子里歇歇脚,也有热汤饭可以吃。”
杜霖用衣裳兜着一大兜子野果,他摘莓子的时候正巧前面有棵野酸角,密密匝匝压了一树,熟得快要炸开了,杜霖随便踹踹树都能捡好些。
杜霖在家时爱吃这个,每逢春夏相交丫环们都会在院子里晒上好些,等到了冬天还有干果泡茶。
他咂咂嘴到有些想这些个味道,结果分了神,捡酸角的时候脚下一时不察,给他跌到乱丛层掩的断坡下面,摔了个七荤八素,左边屁股蛋估计都裂成了三瓣。
气得杜霖把果子丢了个干净,骂骂咧咧揉着半剌屁股往上爬,还扬言要就此把荆婵丢下,自己跑路为上,任谁都欺他心肠好,真真儿是好人活受罪,恶霸懒享福。
正爬着呢,杜霖被一阵子柴烟气给呛到了,“铿铿”咳个不停,又差点松了力气掉下来,他死死抓着一把草茎才稳住身子,最后生生憋着气才爬了上去,倒在地上好一会子那脸色才从虾熟色慢慢转白,
杜霖生得娇气,在五脏庙上更是尤为挑剔,凡是腥的、骚的、油的、生的一概不吃,略有些重的调料味也不吃,居然在山里受苦受难了这么几天,碰上荆婵的那天晚上正是他夜里饿得睡不着,想着泉水里的东西好歹还算干净,就学人做了根虾杆想逮些鱼虾来吃,不多一会就听见荆婵疾驰的马蹄声,吓得赶紧丢了杆子爬到树上藏起来。
好不容易有机会吃口热的,杜霖内心天人交战,一面是硬气小杜挥舞双拳不愿受人拿捏,一面是病弱小霖西子垂泪只想吃顿饱饭,最后没等二者焦灼打斗起来,杜霖就败给了自己的心疼——他心疼自己漂泊他乡连饭都吃不好,眼见离人憔悴,心空骤。
于是杜霖决定忍了这一时屈辱,那使双刀的女人虽然身子弱了点,动不动吹风就倒,受风就晕,但好歹能在关键时刻替他挡上一挡,她那刀……若是那刀,就是歪瓜劣枣也勉强能物尽其用吧。
想通了杜霖就没什么包袱,又踹了脚树,挑着捡了些酸角,这是他自己吃的,往兜里梢梢。然后随手撸了几串莓子,树叶树枝也混在一起充数,这是放在上面给荆婵吃的,若她不识好歹不愿意吃,就是作辛苦给她看的。
杜霖回头再看一眼炊烟的位置,眼中一瞬闪过一丝精明,复又轻笑一声,优哉游哉地回去了。
“姐姐?要不然你尝一口呗,怪甜的。”杜霖兀自说了半晌荆婵也没回应,心里不大高兴,又不敢明着催,手指捏了颗果子凑到她嘴边,快吃去罢,吃了好赶路,他可不想再路上再多耽搁。
饿死了。
“你可吃过了?”荆婵抬起半边眉毛询问。
“吃了吃了,可甜着呢。”树林子里野长的果子,想也知道酸得掉牙,他才没尝呢,酸角倒是吃了,虽不如家里的,到还能入口。
荆婵屈指弹了一下杜霖手里的莓果,青红色的果子抛出一道曲线,正正好掉到荆婵的嘴里。
“装相……”
“嗯?”
“没什么,有个虫子飞过来我替姐姐赶呢。”
“嗯。”
荆婵面色不动,吃完了开始收拾佩刀,将杜霖方才摸过的地方又从头到尾擦了一遍。
杜霖见她眉头都没皱,就试探着问她:“甜……甜吗?”
“你不是吃了吗?”荆婵不耐烦地回扫一眼,眼里快要添上怀疑,杜霖赶紧接上:“我这不是怕野果子季节参差,有的背阴长势不好只结酸果嘛,万幸我是细细互相比着挑选过的,就怕酸着姐姐。”
荆婵心里淡笑,这小子果真是滑不溜手,生在世家能得富贵,生在市井的话,倒是可以凭借这颠倒黑白的舌头去做做生意,没准现已是远近闻名的奸商了。
荆婵嘬了声短促的马哨,不远处自己吃草的极星立马洒着蹄子过来,她身轻如燕地跨上马背,拿脚尖点一下杜霖的后背:“走了,村子在哪?”
从昨日夜露时分到现在,荆婵一直腹中空空,再加上激战过后晕了过去,现也有些放空疲惫,去山村休整一下也好,兴许能换些干粮。
杜霖边钻着眼睛挑衣摆里兜着的莓果,边回头找驴,又边一心三用回答荆婵的问题:“就顺着前头我摘果子的方向就是了,想来最多不过一二里地,姐姐先行,我就在后头断后。”
等他终于精挑细选出一颗指甲盖大小通红的果子,手脚并用地爬上驴身,荆婵已经过了两重弯,被夹道的野草挡住了。
“呸!呸呸呸!”
杜霖后槽牙都酸得一疼,直往外淌口水,忙不迭把那酸果子吐了,嘴里还有一股子涩劲,这女人竟敢害小爷!
“怎么了?”
“没!没事儿!差点吃了个虫子。”杜霖糊着泪回答,捂着腮帮子不知道有多恨呢。
“哦,怎么老是有虫子,我倒是没遇上。”
“呷,准是姐姐你没注意,深山老林的,到处都是小飞虫,我昨儿晚上还碰着一只指节长的对翅虫,飞得慢吞吞的还不怕人呢……”
杜霖就是随便抛个话头都能侃两句的那类人,在外结交远比荆婵这样三天蹦不出十句话的要讨人喜欢,可惜了,现在只能对着荆婵这个闷葫芦,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荆婵三岁上没了爹娘,对双亲的印象早已模糊,拜入师门后也独来独往惯了,初入山门心防难开,师兄师姐也不知道怎么与她相处,长大后地下的师弟师妹也对她敬而远之的多,以致她从小到大没有过什么正常的手足情谊。
这一路上荆婵被杜霖吵得头大,竟开始怀疑“果真有人的弟弟是这样的吗”,她把自己那些乖巧的师弟师妹们想了个遍,最终定论,若是杜霖有姐姐,那真可谓是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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