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一中，星期一早读。
高二三班教室窗户禁闭，只有前门后门大开着。里面传来懒懒散散读书声，学生眼睛半睁盯着背诵课本，嘴唇蠕动，声音小的可怜。
教室后排传来隐约的抽泣声，被稀稀拉拉读书声掩盖。
杨子宜手中是上星期一到星期三期中考试的成绩条，成绩很不理想。
星期六开家长会，成绩条交到了家长手中。
前天杨妈妈生气的回到家，把她臭骂了一顿，说的话很难听。
但那有什么办法，她就是不会啊。
看着成绩条上惨淡的分数，杨子宜低落的趴在了桌子上。
陈嘉仪余光瞥到同桌趴下，眼睛盯着书，嘴里一开一合：“别伤心了，一次期中成绩而已。现在才高二，你那么聪明，小小数学肯定轻松拿下。”
成绩一次不如一次的杨子宜，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真的吗，原来在嘉嘉心中我这么厉害吗！”
被数学击溃的自信慢慢重拾，弯曲的脊背渐渐挺直。
陈嘉仪嘴巴动了动，看起来像是在读书，实际是在小声恕罪：“佛祖在上，信女这是善意的谎言。”
期待同桌继续夸夸的杨子宜羞愤埋头，传来更大声的“呜”，又被击倒了。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我们羊羊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害怕引来老师注意的陈嘉仪急忙说到，从抽屉拿出一个草编兔子，移去杨子宜手边。“别哭了，送给你。”
抬头看见了兔子，芦苇草编的惟妙惟肖，杨子宜瞬间开心了。
“好可爱，你买的吗？”
“不是哦，我自己编的。”陈嘉仪挑眉，一脸臭屁的样子，因为少女稚嫩的脸反而显得可爱。
“你好强啊，自己在网上学的吗”，杨子宜一脸惊喜，被她同桌感动到了。
“妈妈教我的，小时候她很喜欢用这些小动物哄我。”陈嘉仪淡淡说到，情绪莫名冷静了下来。
“哇！阿姨也好厉害。”杨子宜语气夸张，脸上表情又及为真诚，像只狗狗。
像她曾经养过的小狗，一开始也是这么亮亮的看着她。
陈嘉仪被杨子宜的反应取悦到了，她把书本固定立在桌上，从抽屉鬼鬼祟祟摸出几根芦苇草，“你要学吗？我可以教你。”
“要！”
两人低头，课桌下的手动作不断，偷偷摸摸地。
旁边一只手敲在桌面，她们被吓一条，手慢脚乱间，陈嘉仪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划了一道口子。
“不要以为才高二就可以放松警惕，现在正是积累的时候。”
语文老师下来，看着两个女生低头，想着女生脸皮薄，没有多说，提醒“不要开小差”就走了。
陈嘉仪抽出纸巾，把血擦干净，纸团被随意的放在了抽屉里，认真读书。
后门站着一个人，看到后排安静了下来，抬步走回了办公室。
女人套着杏色大衣搭配驼色阔腿裤，腰间系着衣带，本来松松垮垮的衣服被女人穿着极为有型，头发低低地绑盘在脑后，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回到办公室坐下，立马有人打招呼，“夏老师，吃早餐了吗？”
夏梨白皙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吃过了。”把手中的包放下，包上的破旧草编娃娃轻撞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刚刚只是路过教室看一眼，谁知能看到这么一幕。
第二节课下课后是升旗仪式，夏梨招呼同学下楼集合，陈嘉仪把垃圾扔在垃圾桶，跟杨子宜手挽手一起下楼，旁边还有几个女生一起陪着说话。
教学楼外吵吵嚷嚷，教室格外安静。
还没下去的夏梨进门，走到垃圾桶前，将那团带血的纸巾捡起，用密封袋装好放到大衣口袋里，下了楼。
北方一进入十一月份就开始大降温。
今天气温零度，天气还不太好，阴沉沉的，但还好没下雨，只是寒风穿过队伍间隙寒冷透骨。
这样的天气，升旗仪式还是要举行的。
等旗手完成仪式下台，轮到校长为期中考试成绩优秀的学生颁奖。
台下的学生校服套着里面外套像站成一排排的不倒翁，不倒翁们一个个将手缩在衣袖里，恨不得冲上去帮动作慢吞吞的老校长颁奖，好早点回教室。
夏梨安静站在队伍后面，对于队伍悉悉索索的动静视而不见，眼睛出神的盯着陈嘉仪的后背。
第四第五节是班主任的数学课，连上两节数学课，学生早就又困又饿。
即便讲台上的人声音清亮又好听，但架不住说的内容是函数导数三角函数。
正昏昏欲睡，门口有人闯了进来。本应该休产假的李老师，挺着硕大的肚子，看起来摇摇欲坠，急得额头都是汗。
她被一个四五十岁的阿姨搀扶着进来，看到讲台上的夏梨，神色慌张。
看到休假的李老师，好久不见的学生忍不住一个个打招呼，“李老师，好久不见呀，好想你。”
她对着学生扯了个笑出来，又很快落下，急切地对着夏梨说：“夏老师，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夏梨眉头皱起，让同学们安静。安排学生自习后，没有理会偷瞄好奇的学生，和李老师去楼道里了。
“夏老师，你这几天有见过老赵吗？或者，他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他不是请假了吗？”夏梨回答，察觉不对，看向李老师，“你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已经半个月没见过他了。他跟我说婆婆生病住院需要照顾。”李老师看向旁边扶着的阿姨。
“哎呀，我身体好着呢，每天在乡下打打麻将唠嗑，自在着呢。”说到这事，赵阿姨也有点焦急。
“我儿子说不需要我，但这不是寻思着小李马上要生了，我早早过来帮忙。就提了只鸡好歹给她补补身子。结果，人早不见了，问他朋友也说没见过。现在微信不回了，电话也打不通。”
“他没跟你打电话报备吗？”夏梨不理解。
“没有，那天他直接微信上说的，我打电话，他说在开车不方便。”李老师回忆这几天的情况。“之后我们都是在微信上聊的。”
“一直没打过电话？视频也没有？”夏梨很诧异，印象中，他俩很赵老师比较粘人，饭堂吃饭都要坐一起，毫不避讳。
李老师有些沉默，“那天其实我们吵架了，我以为他在闹别扭。”
现在想起来，以他的性格，不可能跟她一直生气。
“你们去报警了吗？”
“没有。我想着可能，他可能回学校了。”李老师语无伦次，扶着肚子脸色惨白，脑海中浮现无数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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