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珩撸起袖子淘米做饭,秋穗坐在灶边烧水添柴,林知微则在切菜煮菜,偶尔跟阿哥聊两句闲话。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饭菜的香气很快飘满了小院。
午食简单却温馨,一大盆豚肉煮大白菘配粟米饭与酱菜。
松泉起初不肯上桌,被林父硬拉着坐下:“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这一路上还多亏你护送阿微。”
一家人说说笑笑,宾主尽欢,松泉惯常板着的脸也柔和许多,比往日在侯府时,多用了一碗米饭。
午后,林知微带上西北陈酿,辞别父兄。
马车沿东墙根儿南行至宣德楼,两侧廊下是熙攘的人群和各式商铺。
她用自己的月例钱,悄悄置办了些实惠的物什:两床厚实的新棉被、几框上等的银霜炭、还有足够吃上一季的米面粮油,嘱咐店家稍后送去林家,只说是侯府的年节礼盒,全了自己的心意。
穿过人流如织的御街,临近汴河虹桥则显得安静许多。
路边贴有严禁哄抬粮价的告示。冬月水涸,漕运已经停航,汴京城全靠着存粮度日。脚夫们依旧忙的脚不沾地,个个哈着白气,将印有太仓二字的存粮搬上马车。
临近东华门,桑家瓦子的喧嚣扑面而来,秋穗掀开车帘一角,视线被绘着各式表演的招子吸引。
林知微自回汴京后,终日为生计奔波,还没好好看过这京师繁华。现下同样好奇,她看了眼天色尚早,便让随行的松泉去瓦子订了包厢。
几人刚坐下,下头的锣鼓就响了。
这会儿正巧赶上杂剧《边军守寨》。
身披破甲的老兵,持枪上场:“延州城头雪没靴,冻饼咬得牙咯喳!”
戴着尖帽的西夏兵绕场挥鞭:“降不降?再不开关,踏平你这穷寨!”
挎着竹篮的妇人快步追上老兵:“且慢!俺们寨中妇孺,连夜磨面做饼来!”
老兵接饼子咬了一口,横枪怒目:“有这口热饼,有咱大宋人,你西夏豺狼,休想破寨!”
台下喝彩声响起,不少看客将铜钱丢上看台。
杂戏很快落幕,结局自然是守寨成功,西夏落荒而逃。
秋穗看得眼眶发红。
林知微却怔住了。她仿佛看见去年雪夜,阿爹浑身是伤,躺在担架上被送回来,怀里揣着块同样的冻饼。
“娘子?”秋穗小声问。
林知微回过神,指尖发凉。
“没什么,想起些旧事罢了。”
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戏里守得住寨,戏外却守不住疆土。伽岁川、定川寨,哪次不是西夏步步紧逼?边军马革裹尸,百姓流离失所,这才是真的结局。
酉时时分,马车终于来带樊楼脚下。
眼前五座三层楼宇通过飞桥栏槛相连,端的是雕栏玉砌,巍峨豪横。
这会儿暮色刚至,门前已是车水马龙。
青衣小厮瞅见侯府马车的青铜车徽,热络上前,立刻扬声道:“贵客临门!”
边说边引着马车驶入转为勋贵家眷留的通道,这里侧门联通着雅间楼阁。
踏入楼内,暖意夹着熏香,只带着恰到好处的酒菜滋味。
大堂中央的藻井绘着金龙戏珠,十多张八仙桌已是坐满了人,四周小阁子挂着锦帘与屏风,推杯换盏中隐约传来琵琶声与靡靡唱腔。
车夫章军与松泉在大堂用饭,林知微则被引向二楼侯府专用的听风阁,她拿着鎏金菜单,点了招牌的入炉羊头、山海兜与水晶脍。
秋穗在旁看的眼热,捂紧了腰间的荷包。
这简单的三菜一酒水与包厢费用,便作价近两贯钱。再加上松泉那桌,他们一行人,一顿饭便要花去整整三贯钱。
三贯钱,够买他家老爷三百碗馎饦!
伙计垂眸收好菜单,悄然退出。
林知微拉着秋穗坐下,哭笑不得:“收起你这幅肉疼的模样,侯府不缺这点银钱,咱们这趟不光是打牙祭,还有别的事。”
秋穗打了个饱嗝,没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方才她在瓦子吃曹婆婆肉饼时有多香,这会儿就有多后悔:“早知道奴婢就听娘子的话,不吃那肉饼了!现下好了,心有力而肚不足。”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菜色便陆续上齐。
几道菜都显足了汴京第一酒楼的水准:羊头签外皮酥脆,内馅鲜香;山海兜滋味丰富,层次鲜明;水晶脍晶莹剔透,爽口滑溜。只是招牌酒眉寿不及预期,有些单薄寡淡。
她浅尝辄止,转而让秋穗取出酒囊,里面是分装好的沉岁。
拔开塞子,一股凛冽香醇之气扑面而来,与眉寿的甘润风格迥异,入口柔和醇厚,带着边塞风沙般的粗犷冷冽,瞬间压住了唇齿间残留的腻味。
席间,伙计不时进来添酒换碟,服务周到又不谄媚。
用罢,张掌柜也亲自过来询问:“夫人觉得今日的菜式可还合口?若有不足,小店立即调整。”
林知微放下酒杯:“味道极佳,侍奉也妥帖。只是……”她话锋微转,闲聊般随意,“这眉寿温润有余,却没什么劲道,倒是不如北边陈酿清冽,能压住入炉羊签的厚重。
掌柜目光扫过桌上的酒囊,笑意淡了淡:“夫人有所不知,这眉寿已是汴京劲头最足的酒水之一,官家贵人们都爱喝。”
林知微:“机缘巧合得了些陈酿,掌柜是行家,不妨亲自品鉴对比。”
掌柜眉梢微动,道了声“失礼”,取过干净茶杯,倒了堪堪盖住杯底的一点。
他先观其色,再凑近细闻,那股凛冽的辛香让他眼神微凝。他浅浅抿了一口,闭眼品味片刻,咽下时发出“啧”的一声。
他眼中精光闪过:“敢问夫人,此酒可是产自西北的‘沉岁’?”
林知微疑惑:“正是沉岁,张掌柜曾在汴京喝过?”
掌柜有些激动:“小的约莫三年前,曾在东家的家宴上有幸喝过一杯,那股凛冽劲儿至今难忘。恕小的唐突,敢问夫人,这酒从处购得?本楼愿出高价!”
林知微又饮一杯,面露为难:“故人多年前所增,来源已不可究,听掌柜此言,此酒当年在汴京竟也有些名声?”
“这酒取‘岁久沉香’之意,名儿文雅厚重,回味更是悠长。当年只在勋贵圈小范围时兴过,因着刚上市没多久,货源就断了,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掌柜的长叹一口气,接着道:“有传闻说,那酿酒师得了重病,不幸罹难,这才让沉岁成了绝响。听说宋记这些年改良工艺,想要复刻,却一直未能成事,也是可惜了。”
林知微听到“宋记”两个字时,眼神微暗,又很快隐去。
她抬手亲自为他续上酒,语气温缓了些:“余下的酒实在不多,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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