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元彬可能不知道:她简直就是本行走的翻开的书。
她心思不重,平常有种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钝感,但一有什么情绪起伏就摆明了写在脸上。
我背对着朴元彬。
原本听她的话语还听不出什么端倪,但是在我放下书转过身后,朴元彬那显而易见流露出踌躇的神色映入眼帘。
大概是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朴元彬、导致她有些不明的忐忑,她又补充道:“我的工作有点……特殊。需要在外地待很久,而且可能要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说话的时候,朴元彬的余光自以为很隐秘地打量我的眼色。
我装作没发现,任由她掩耳盗铃似的观察。
我知道朴元彬在顾及什么,毕竟我也起码有点清晰的自我认知,她无非就是担心我过度依赖她的雏鸟情结——现在在朴家,只有和她相处之际我才最放得开且轻松自然。
后天,等朴元彬离开后,说不定一切又都恢复原样了。
也不知道朴元彬把我想象成了什么一击就破的玻璃心(好吧,我承认,我潜意识回避了反省是否是自己的原因,才带给了她这种印象),但我要是真的那么脆弱,早在母亲第一次压迫我的时候就承受不住,然后果断选择投胎下一世到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了。
——这么举例有点过了头,不过总而言之,我的意思是我还是能拎得清朴元彬分配给我的私人时间与生活中更占大头的工作的边界的,顶多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我不是很能一下子就适应。
于是我表现得心平气和:“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没觉察到我的语气已经不知不觉染上了母亲的色彩。
很久以前,每当我每次说要出门,母亲也是平静地问我,你要去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她问了也没什么意义,改变不了我要出门的事实,但她就是要问,如果我不乖乖回答,她还会生气。
就像饭馆里的免费餐巾纸,可能用不着,但不能没有。
朴元彬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我的问题,“不确定。可能还会随时加行程。”
好神经的公司。朴元彬不会是被拐进了哪个神秘诈骗组织了吧?
“你工作的地方在哪里?”我又问。
朴元彬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她才开口道:“……在首尔。”
这回轮到我不说话了。
我理解了朴元彬的难以启齿:首尔这个词对我而言太特殊。我拥有的记忆的起点不在出生地蔚山,反之在这个素未谋面的城市。
孩童自母胎诞下来便被世俗强制要求的母爱在这里孕育萌芽,与此同时真情实意的恨意也在这里滔天翻滚。
从此我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不再是故乡的首都、也不是外国人来旅游时首先放在一位光临地点的现代化都市,而是带给我痛苦的避风港。
但是,越是因为抵触,我越是能将私人情感划分开来:我非常能理解许多人要前往首尔工作的原因。
无非和我的母亲一样,惦记那里是国际一线城市,压力大的同时不可否认拥有更高水平的时薪。
如果能有机会,百分之六七十的人都会选择去首尔打工,我想朴元彬也不意外。
甚至我的高中学籍还停留在首尔,原本姨妈问过我要不要转到蔚山来读,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高三本就学业压力大,要是转入新环境后还要被迫适应一段时间,到时候更麻烦。至于通勤问题,大不了申请住宿就行了。
所以,我并未多言,反而看得比朴元彬还要开:“好,注意身体。”
结果朴元彬别别扭扭的,好像还有话想向我坦白。
她以平均五分钟看我一眼的频率,持续了这个动作至少一小时。我连手上的书都看完快两章了,最后朴元彬依旧愣是什么话都没从嘴里蹦出来。
虽然我很好奇,但要是朴元彬不主动开口,我就不会刨根问底。
就像我们第一次拉近关系的那个夜晚一样——朴元彬困惑我怎么忽然跌倒在走廊、而后又固执地要与她同床共枕,可我如果不先提及,她也不会不识眼色地多问。
这种微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朴家的生活模式与其他家并无差异,大家用完餐后就各干己事,不过今晚是个例外。
或许是姨妈姨父也知道了朴元彬马上要走了,打算再在最后小聚一下。吃完晚饭,姨妈切了芒果、油桃跟猕猴桃当作餐后水果,我们挤在沙发上,给他们家的长子打电话。
本来一家子的寒暄不应该带上我这个外人的,可姨妈热情地表示没关系,正好我跟朴兄还没见过面,可以借此机会认识认识。
全程基本上都是姨妈姨父在关心他能不能适应成均馆的环境,到最后,朴兄忽然语锋一转,cue起朴元彬,说等她回首尔后,要是能凑巧都挤出时间,他俩还可以聚一聚。
我默默听着两个人聊天,用叉子戳了一口油桃片。口感是脆的,不塞牙,甜得恰到好处。
我忍不住又叉了一片,咽下后就放下叉子,没好意思再吃,想着要给其他人也留几块。
朴元彬坐在我的旁边,她正和哥哥谈到从公司到成均馆坐车要多远,结果注意到我的动作,面不改色地在手机屏幕外默默伸手主动给我叉了一块。
他们没聊多久,最后把镜头给了我。
我下意识挺直腰板、并拢双腿,拘谨地向朴兄问好。
他的眉眼与朴元彬有几分相似,剪着男生最常见的短发,一看就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三好学生。
我们之间其实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他还拿出了前辈与在上学的后辈聊天时最常见且一针见血的话题,问我是不是要升高三了,有没有想好大学去哪里上。
幸好他碰上我这么个碰巧早就准备过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人。我老实地回答:想去成均馆。
别误会,这并非是看着对方在哪个大学才对症下药给出的答案,而是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我的成绩一直平稳地维持在中流,偶尔还会考进前几,高三要是再冲刺一下还是有机会的。
以及还有一个最致命的原因:我的母亲早就为我规划好了大学去成均馆念书的目标。早在上初中的时候,她就在谋划我六年后的去路了。
母亲义无反顾地选择移居首尔,不仅是因为仰慕荣华富贵,还有就是我的学业原因。
我一直嚷嚷想脱离母亲的掌控,也对首尔这个词产生了轻微的PTSD。可不能否认,这条早就被铺设好的路线是倾注了一番心血并且最适合我的。
朴兄没有质疑我的真心,他温和地点了点头,然后鼓励我一定能考上的,到时候还可以来当他的学妹,多个照应也好。
他还补充道,有什么不会的问题随时来问他——正好趁着刚入学的清澈大学生对新生活正怀抱一腔热血、而且还没有忘记高中的知识。
我应声,心里却无端联想那天为我解答题目的taro哥。
聊完后,我们就挂了电话,各自回房间干自己的事。
当晚,我洗漱完躺在床上,好不容易难得地不靠外界、而是凭借自身意志产生了困意。
结果就在安详地闭上双眼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起初我还以为是困出幻听了,打算翻个身两眼一闭继续睡,然而那阵敲门声坚持不懈,跟蚊子似的嗡嗡嗡吵个不停。
我认命地坐起身下了床,拖鞋都没穿就去开门。
出乎意料地,站在外面的是朴元彬。
我有些小惊讶。虽然我硬是挤进她房间请求陪睡的次数不少,但她主动来找我还是头一次。
我第一反应是低头看向朴元彬的手,她没带任何床具,空落落的。
我犹豫着说:“其实我们睡姿都不咋地,所以你最好不要和我盖一张被子。”
朴元彬无语:“我当然知道,你能把两张被子都卷到自己的身上。”
好吧,怪不得有几个晚上我总感觉空调功效不太行,怎么还是那么热,原来是我把朴元彬那份的被子一并抢走了。
接着朴元彬继续说:“我就是想来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听到这话,我才抬起头,打量起朴元彬。
显然朴元彬不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才突然爬起来找我的,因为她身上不存在我特有的惺忪松弛感,反之神采奕奕、穿戴整齐。
她偏美型的眉眼此时在黑暗里显得略有锋利,不笑的时候也变得严肃了许多——不过我自然地忽略了这点,把她请进了我的房间。
我的卧室比朴元彬的要小一些,毕竟本来谁都没料到家里会天降不速之客,也没想过要特地多准备一间房间。
最后,我只好让朴元彬坐在我的床边,我则是毫不客气地继续躺回温暖的被窝。
朴元彬看起来些许拘束,她没有完全面向我,而是侧坐着,那双大长腿未免有点无处可放。
我缩在被体温人工捂热的被子里,与此同时空调的冷气还呼呼地吹拂过我的发丝,我差点被吹得睡着,强撑着睡意等朴元彬坦白来意。
真是奇怪,以前都不知道朴元彬原来是这么磨磨唧唧的人。
“——你觉得哥哥怎么样?”在我忍不住合上双眼之时,朴元彬终于开口了。
真服了,突然造访又呆坐那么久,就为了专程问这么没营养的问题?
难不成朴元彬和她的哥哥的关系其实不太好?看不出来啊,视频通话的时候看着就是很正常的相处模式。
不过我还是如实回答:“人挺好的,很热情,”因为困意的侵蚀,我一时收不住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因此忍不住又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和他关系很差?”
因为我很日常问题,朴元彬反倒放松了一点,流畅地接过我的话头,顺着往下说。
朴元彬跟我说才不是,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简直玩疯了,其中最常玩的就是角色扮演游戏。
那时候晨间剧《海女》从日本流入韩国,于是二人试图照葫芦画瓢,朴兄说要演渔夫,让朴元彬演鱼,然后她就傻乎乎地趴在地上扑腾,地板上没擦干净的灰把睡衣都弄脏了,遭了妈妈一顿骂。
我听完后忍俊不禁,愣是把睡意都笑没了。
我想象不出和蔼的姨妈训人的模样,更想象不出朴元彬做出这么傻的行为的样子。
结果朴元彬也只是笑笑,坦诚地说,有什么想不出来的?她以前还是个成日戴眼镜的小土包子呢。
她对于自身降级般的描述令我更难以幻想了,我觉得这人有点太谦虚了。
我抬起眼皮,望向朴元彬精致的眉眼,企图转动生锈的脑子把幻想中的小土包子时期代入进去:朴元彬的五官在昏暗中仿佛模棱了性别的界限,雌雄难辨。
我放弃了。完全想不到朴元彬当小土包子会是什么样。
而我最先注意到的是那掩藏在额发下的眉毛某处,新的发现顿时致使我困意消散,但我又懒得坐起来,于是干脆抬起手臂,食指勾起盘旋在朴元彬脖颈处的星星项链,半强迫性质地把她往下拽:“你过来一点,我有悄悄话跟你讲。”
其实并非如此,只是我想找个借口让朴元彬主动靠近我而已。
果不其然,朴元彬听话地俯下身子,结果因为我拽的力道有点大,两者动作顺势一结合,加之没能来得及缓冲,一时她差点跌倒在我身上。
幸好在关键时刻朴元彬眼疾手快,她赶紧又抬着双臂,架在我身子的两侧,才堪堪维持住平衡。
如果用通俗点的话来描述这个场景,那就是狗血少女漫里必备的超经意被壁咚的环节,不过区别是我们的尺度好像有点大,直接从墙壁晋升到了床。
我可顾不着那么多,不带旖旎色彩地继续缩短我们的距离,凑过去想观察朴元彬的眉毛——她的左侧眉毛有一处细长的断开的痕迹,后眉部分又流畅地继续生长,但看起来不突兀,反倒有种不对称美的感觉。
我伸手摸了摸,另一只空着的手又抚上自己的眉尾,最后得出结论:断眉摸起来和正常的眉毛触感也没什么差异嘛。
过程中朴元彬温热的呼吸紧贴我的掌心,然后悄无声息地自指缝溜走。
高一还在首尔念书的时候,班里有几个喜欢追逐时尚的女生会打眉钉,后来跟风打的人多了,学校不得不下了规定:上学期间不许打眉钉。
于是她们被迫摘除,结果戴的时间久了,摘掉后,原本打了眉钉的地方就形成了断痕。
我问朴元彬,难道你也有过一段叛逆的学生时光吗?
她立即否认,义正言辞地说她的学生时期老乖了——内向老实到站起来念课文都会满脸通红的地步。
再然后,朴元彬才叹息着说,那是因为七岁的时候她和哥哥一起玩,不小心摔倒了,于是就留下了永久的断眉。
我听完后又开始笑,身体震颤的同时感受到自她的脖颈处垂落的长长的项链与我的交错在一起。
担心项链靠在一起容易打结,我听朴元彬讲完断眉的来历后就把她推开了,只有方才说话时落下的吐息的余温像一阵抓不住的风残留在手掌。
礼尚往来,我也想着分享分享自己的童年故事,结果搜刮了一遍记忆脑海,却可悲地发现没有什么好讲的。
朴元彬虽然在蔚山的非市区地域长大,但她的家庭情况已经能超越许多首尔人:足够富裕,以及,最重要的是家庭氛围好。
朴元彬的童年能和哥哥一起肆无忌惮地玩耍,即使被姨妈批评了那也是不痛不痒地指正;她的学习不算很好,连经济的题目都认不出来,再往上还有个在优秀的成均馆大学念书的哥哥,姨妈和姨父却从未将他们比较,更别说给她施压了。
至于我的母亲,她和姨妈在同一个母体中诞生,又与姨妈走出了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
最后是她的人生失败了,于是顺理成章地把希望压在了我的身上。
一个没能获得理想人生的女人、在这个极端的社会下被压迫的女人,在诞下孩子后,终于拥有了真正意义上完全属于她的物品。
只有在我的身上,她才能体会到不被掌控的快感。
因此回想起我的童年,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出来侃侃而谈的,就算当作投稿投到情感杂志上,也是作为边角料最无趣的那一部分——可有可无,撑死起到一个丰富内容的作用。
所以我果断放弃了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朴元彬的想法。
估计朴元彬看出了我纠结的心理活动,她没点明,只是轻轻地把我的项链拨开,防止我们的项链缠起来。
正好我也担心项链靠在一起容易打结,因此径直推开朴元彬,只有方才说话时落下的吐息的余温像一阵抓不住的风残留在彼此的掌心。
接着,我们又诡异地陷入了刚开始沉寂的氛围。
好像这样的安静能一直持续到末日。
“……你突然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分享你的童年故事吧?”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开口。
要不是看在朴元彬以前也经常被我夜袭骚扰的份上,我估计都不会有这么多的耐心等她在那儿自顾自纠结心事。
朴元彬终于因我的话语回神,她目光游离片刻,而后定格在我身上,过了两秒,她回应道:“明天,我就要坐车走了。”
我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明天?不是说好的后天吗?”
“是这样没错,”朴元彬看上去也因行程的变动无奈,“但是公司那边要求明天就到首尔,说是要提前做准备。”
什么脑残公司这么压榨员工。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对朴元彬马上离开的临时通知感到不适,而是担心她是不是真的被黑心公司签了啥不可毁约的终生劳役合同。
毕竟相处下来,我发现朴元彬不像表面上那么酷且冷淡。她的不太爱说话不是出于不易近人,更多的是单纯社恐——这点和我微妙地相似。
但是在混熟后,朴元彬就会跟和主人讨好关系的猫咪一样,虽然依旧不怎么主动讲话,可是会选择悄无声息地主动贴近。
我莫名有种给以前养过的那只橘猫找了个代餐的满足感。
“好吧,”我干巴巴地回答朴元彬,“没关系,工作最重要。”
刚说完此话,我突发奇想:等等,朴元彬来找我,不会是想听我说点好话吧?我刚刚说得是不是太冷漠了?
于是我硬生生语锋一转,努力安慰道:“我会想你的。而且你这么想:我开学后还是要回首尔读寄宿制,你要是想我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朴元彬点点头,没接话,好像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真想不出朴元彬还有什么别扭的理由了。总不能是前几天我把她的红豆馅鲫鱼饼全啃光了吧?
但那也是朴元彬主动分给我的啊,况且在胃里都消化完好几天了,她可怪不着我了。
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撬开她的心结。我连自个儿的心理问题都治不好,别说还要帮别人了。
忽然,我灵机一动,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朴元彬:“明天,我送你回首尔吧?”
朴元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果断拒绝:“不行。”
“为什么?”
“明天爸爸妈妈有别的事要忙,你回去的时候只能一个人走了。蔚山到首尔太远了,对你来说不安全。”
“可以坐飞机呀。”虽然选择飞机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但胜在耗时短,以及很方便,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
我说到做到,当即拿起手机查航班。
第二天才订机票有点太晚了,幸亏运气好,正好有几个乘客临时起意退了票,所以勉强能凑出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
可惜回程的机票就没有当日的了,我翻了翻,要等三天后才有空的航班。
不过我宁愿等几天也不想换别的交通路线。
坐大巴要花四个多小时,我还是容易晕车的体质,每次坐车都老遭罪了。
我对朴元彬说,就当在首尔顺便来个短途旅游了——虽然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也不知道这地方有啥好玩的,没关系,大不了就在酒店宅三天算了。
朴元彬拗不过我,于是我们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研究了一晚上的航班路线,订了下午的票。
到后半夜盯着手机屏幕盯得我眼睛疼,迫不得已开了个小夜灯,后果就是彻底不困了,干脆顺便收拾了个行李。
第二天,在餐桌上坐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我们把这事告诉了姨妈和姨父。
虽然事发突然,他们也感到惊讶,但还是很开明地同意了——包括我要一个人在首尔待三天的这个决定,只要每天记得给他们打个报备就可以了。
答应之快,搞得我都不太适应。
以前我和朋友一起去本国内龙仁市的爱宝乐园玩,母亲都要详细地干涉到我的行程的每个步骤,包括坐的交通工具、临时住的酒店还有要待几天,结果到了朴家这里,我要孤身在首尔住三天,还要一个人坐飞机回来,他们却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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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能感觉到,他们的不过问不是因为不关心,相反是因为足够信任。
大概是曾从共同认识的其他亲戚里听说过母亲对我的约束,所以接管我的时候,他们反而想让我自由一点。
中午,朴元彬收拾完一大堆行李,我们就马不停蹄地打车去了市中心的蔚山机场。
大夏天的,朴元彬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黑墨镜、黑口罩、鸭舌帽,跟个要极力藏住身份的通缉犯似的,和旁边一圈穿着清凉的人简直不像一个图层。
我问朴元彬为啥这么穿,她的解释是为了防晒。
被闷出的汗都要把粉底液流花了,还防晒呢。
我有点半信不信的,不过也没点破,可能朴元彬的热感知系统天生就比别人差也说不定。
不到四十分钟的路程,甚至用不着睡一觉来消遣时间,发会儿呆就过去了。
朴元彬有中耳炎,早在着陆前就提前拿出了耳压调节器跟耳塞,她说如果不做准备的话,下飞机后她会至少听不见三小时。
对此我深表同情。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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