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外得到了侍从带来的消息。
姜念朝他礼貌地一颔首:“麻烦你带路了。”
距离不长,她跟在侍从身后思考着秦览与主教的关联,待视线里露出了对方的衣摆,她都还未从思绪里回过神。
出来迎接的秦览同侍从淡然示意,转眸朝姜念笑道:“来了。”
姜念抬头含笑应了一声,转眼就见敞开的门后,室内还坐着两人。
瞥及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秦览出声解释道:“今日得闲,备了些瓜果数品。”
“姜小姐不妨先尝鲜,再议正事?”
左右她心底的猜测和想法对目前的主要任务没什么直接关联,姜念朝正对着门的琰一笑,答应道:
“承蒙秦公子盛情,念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之处,还请海涵。”
来得真不凑巧,正好艾和琰都在。
本身舒怡的下午茶会时间,现在倒被她打断了。
姜念掩下心底的无奈,当即跟着秦览进了房间。
—
屋内还留有墨汁的味道,艾正站在桌前将毛边纸收起,见到姜念才轻轻点了点头。
“姜小姐。”
姜念同她挥了挥手,随即被秦览安排着坐在了屋内几案的一旁。
洗净的瓜果摆在了几案中,一旁正看书的琰合上了书,随即坐到了姜念的对面,朝她弯了弯眼。
“许久未见。”
“……嗯,好久不见。”
上次见到琰还是花朝会的时候,因为孟尧不服命令的缘故,他也被秦览派去追踪孟尧的踪迹了。
现在回到这里,是代表着清平郡主和孟尧的事情落定了么?
姜念从思绪中回过神,浅浅地翘起唇:“你那里的事情可是办妥了?”
琰伸手摘了个青葡萄放到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回答道:“嗯,苍郡就这么点大,路我尚可熟悉,孟尧没跑多远就被我们发现了。”
秦览安排他去苍郡插眼监察乌糜众的时间可比孟尧被萧映竹支到苍郡要早。
这快长达一年的时间,他早就把里里外外都摸熟了。
孟尧逃亡的那一条路,就是他先前和溪枕玄圭遇到的那条路。
通向主教曾经巢穴的路。
“这样啊……”姜念捻了捻被水果润得有些湿的指尖。
“那后面可有遇到什么差错?”
琰一只手搭在书本上,另一只手拿水果没停:“总得来说没有,不过……”
他话语顿了片刻,看向秦览。
“阁主?”
秦览方才正提领着薄纸看艾寥寥草草写的那几行字,正想说说艾学习的态度,以免他在春节时被桃郁惩罚,就被人喊了声名字。
想略微说教的词在开口前一顿,最终又回到了心底,他揉了揉眉心,转过头。
“怎么了?”
琰看了看秦览的神色,接着道:“是关于孟尧那边的事。”
“啊。”
想到还有事儿没和姜念谈,秦览思考了片刻,看向姜念:“姜小姐今日欲议之事,可是主任务有关?”
姜念思衬了几秒,答道:“和四皇子有关。”
孟峥?
秦览思绪转了几圈,联想到她今日出入的地方,心下即便了然。
“我知道了。”
他笑着看了眼几案上的果盘。
“这事说来也短,待姜小姐吃完瓜果再谈也不迟。”
窗外天色尚且明亮,没有被晚霞染晕的空间。
“……也好。”
姜念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视线,并不好做推迟,只好从果盘里又拿出了切好的梨放到了嘴边。
“嗯。”
秦览这边应完,转身就抬手敲了一下艾的头,再次把注意力放到艾这边。
“再练一张。”
“一下午就写了五个字,还写得如此难以入眼,我让路过的小侍来写都能写得比你好。”
类似幽官府邸栖山府邸这类贵族所住的地方,侍从需皆通文墨,再经过各方面严格的考核筛选才进的,因此秦览这么说也不夸张。
琰吃腻了水果,此时正拿着瓜子磕,听到秦览这句,没忍住笑了一声。
“……”
艾动了动身体,不情愿地伸手从秦览手里拿过崭新毛边纸。
看着艾再次坐回桌位上,老老实实拿着毛笔写字,秦览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这才对嘛。”
处理完艾这边的事儿,他转过身朝姜念看去:“姜小姐久等,此处非谈话的地方,我们不妨换个地点谈?”
坐在这儿听秦览教学毛笔字的期间,姜念已经吃得有些饱腹,还不时要应付一下琰的盛情,此刻听到他开了口,自是笑道:
“秦公子说得是,我也觉得不便打扰艾练字,换个地方谈吧。”
坐在一旁的琰朝她摆了摆手,姜念朝他浅浅一笑,便出了房间。
—
换地方谈还真是字面上的意思。
秦览出了书房后,带着姜念去了一处侧院。
这地方似乎是连他也许久没来过,站到门前推了推才发现门被锁了。
姜念没好意思让秦览再走一趟,本身就是她有事想问他,让他到处走也不是个理,况且还费时间。
在秦览转身抬步走回原来的地方前,她随即开口叫住了他:“秦公子,等下。”
四处环视一圈,姜念试探地指了下不远处的假山鱼塘。
“如果秦公子不介意的话……我们之间去那里谈吧?”
—
鱼塘边放着喂鱼的饲料。
姜念站在鱼塘前,垂眸望着清澈池水里欢快活泼的鱼儿,捻起一旁的鱼食洒了下去。
秦览抱臂站在她身旁看了一会儿,才道:“姜小姐所想问之事,是否有关于主教?”
指尖的碎末渣掉入鱼池,姜念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轻声道:“你说得没错,秦公子,我今日来访……是想询问秦公子与主教的关联。”
“你们之前是有来往过吗?”
“……”
秦览若有所思地敛了眸,沉默片刻后才回道:“准确地说,是情报阁是否和主教有来往。”
池水里的金鱼长着大口,吞食着漂浮游荡在水面上的饵料。
姜念视线稍稍偏离,蹙起了眉:“情报阁?”
秦览越过她疑问的视线,落到她身后的鱼塘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是啊,我爷爷怕先皇把他老巢给掀了,私下创立了个情报阁。”
“这种暗地里的事物,多少都沾点脏东西。”
“只不过到我接手时,因为昌德帝彻查主教那些同僚,把本和情报阁勾结的主教连根拔起,留在情报阁里的人手不多了。”
“老爹他不顾我死活,我就只能把这烂摊子重新捡起,把那里当成第二个家。”
“在我联络上几名曾经是情报阁的心腹后,我获得了一些主教残党的人脉。”
“这些人脉短暂能让情报阁在生存一段时间,但长久必定是不可能的。”
“他们答应我在情报阁稳定存在前会帮助我,但我也要许诺他们一个要求。”
秦览看了一眼姜念,话语停顿了片刻,继续道:“那便是希望不再东躲西藏,过上平稳的生活。”
“……”
和她想得连起来了。
姜念看了秦览一会儿,接话道:“你把那些主教残党带到宗门了?”
秦览沉默了一会,叹息道:“没有,他们最后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没有在意姜念略有些变化的神色,垂眼看了会儿自己的双手,才继续道:
“情报阁毕竟是偷摸过街的鼠,一被昌德帝发现就完蛋了,再一次很重要——事关情报阁存亡的任务中,部曲里出现了内奸。”
“因为内奸,又因为我太年轻,不懂及时应对这些突发事故,在反应过来前,我们已经被围剿了。”
“而他们为了保我,把自己的生命给卖了出去。”
垂散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眼睫,遮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耳边仅剩鱼塘流水的涓涓细响。
—
漆黑不见天日的黑夜。
雨幕倾盆。
颠簸的视线中,失了缰绳的马车在漆黑如渊的树林里横冲乱撞,直至坐在前排努力控制马匹的车夫在慌乱中被旁边的粗树枝扎穿了身体,猩红温热的液体喷洒在了马匹的身上。
感受到冰冷夜雨那抹仅存的温暖,受惊的马匹忽而撞到了前方的树干,猛烈地停了下来。
十二岁的秦览忍着身上箭伤撕裂的疼痛,踉跄地从侧翻的马车厢里勉强地抚着车壁一瘸一拐地缓步走了出来。
护卫在车厢四方的部曲们架着马,纷纷在秦览的四周停了下来。
雨水如瀑,如冷冽的剑,毫不留情的拍打在众人身上,猛烈地让人睁不开眼睛。
“阁主,四处都被包围!有人透露我们信息!”
率先下马的部曲朝他跑了过来,伸手勉强挡住打在秦览面庞上的雨幕。
昏沉里,鼻腔全是血腥与草地湿润的气息,呛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秦览坐在地上,勉强睁开眼:“其余人呢?”
眼前围在他身旁的部曲,是平常护卫的那几个。
但这次出任务布置了队形,绝对不会这么少。
暴雨如注,部曲在他耳边嘶声说话地几近听不见:“敌方人手太多!彼辈已起杀心,誓不留活口!”
……
烦人。
即都是靠情报为生的老鼠。
各守己方不行吗?非要赶尽杀绝。
失血过多,秦览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这次的任务和另一个情报楼起了冲突。
那悬赏的钱财实为诱人,吞吃下便能稳住目前阁内缥缈到快赤字的经济。
拼搏了这么多年,也和这些主教残党组成的心腹互相扶持躲藏了这么多年,眼下就差这一步,大家的生计就会好起来。
……只要吃下了这块渍着人血的肉。
就差这么点了,就那么一步之遥,他还不想放弃啊。
意识逐渐失重,秦览努力抑制着让自己不要昏迷过去,抬手将身上未取下的刀器转了转。
锐利冰寒的刃剜了血肉,疼痛到他神经细枝末节都在疯狂叫嚣,眼前又是一阵阵血红到发黑。
耳旁部曲嘶吼的声音几近听不见,凭着心里想法的本能,秦览努力动了动手指,微微抬起,示意他们快跑,别跟傻愣一样杵在身前。
“快走……别傻站了咳咳咳咳!他们……快来了……”
他勉强睁着一只眼,极其虚弱道,周围部曲的状态也不好,但都跟瓦楞一样,在他面前围成了一堵厚实的人墙。
为首的部曲努力把耳朵贴到他的嘴旁,势必要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秦览感觉自己痛到下一秒就要死亡,颤抖地缓气后再次努力开口:“快走!……快走……”
“…………”
“……他们要来了,你们……不是要安稳的生活吗……?”
部曲听清楚了零星几个词,立马抬手捂住了他的嘴:“阁主!我们不走!我们现在就带你去别的地方藏着!这森林这么大!肯定还有能躲藏的地方!”
他的脖子血流如注,秦览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在雨幕中还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的。
他不疼吗?
没力气和部曲争执,秦览动了动手指,想拍开他的手——但是实在是没力气了,唯一能做到的也就是细微地动动手指了。
体内的力气和血液在逆流,好像快从他的身体里蒸发了啊……
明明大家都是一起训练的,难道说这些老骨头比他的身体好吗?先死的是他也太丢脸了。
会被狠狠嘲笑吧。
秦览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所以脑袋里还能想出这么多念头。
老爹也不爱他,所以才把他驱赶出家门。
情报阁是老爹的施舍,也是他第二个家。
现在第二个家要被他的孤独一掷弄没了,也是活该。
不知是不是活该这两个词骂醒了他一点儿,秦览不知哪里又使来了牛劲,把捂在他嘴前的手拍开。
这是回光返照吧?
他虚弱喘着气,再开口道:“你们听我说……他们目标是我,只要取到了我的首级,就可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就可以……撤退了……!”
“你们快点跑……我记得这里是个什么宗门……在这山上,好像住着可以治病的仙人。”
“那些、那些追兵在我们后方,没到我们前面,所以往前跑是……安全的……”
“你们不是想要不偷偷摸摸过日子的生活吗?我有个办法……”
秦览虚弱地抬起眼,手指隔空虚弱点了下部曲别在腰间的刀。
“你们……把我脑袋砍了,交给……敌方那个领队的,他还挺有理智……你们交了我脑袋,他也完成了事,就会带人撤退了……”
“你们就能……唔!!!!!”
说的话突然被面前的部曲粗暴地堵住,秦览错愕地睁大了眼,有些茫然。
面前的部曲体型如山,将他一把扛起,跑到自己的马上。
“我们才不听你七扯八扯,没了阁主情报阁的赤字怎么解决?我们怎么过日子?你就扯这些谎话吧!讲给其他人听其他人也不认!”
周边的部曲即便没听清秦览说了什么,也从这名部曲所回答的话上知道了秦览表达的意思。
全都纷纷架起了马,护卫在秦览身边,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前面山上有仙人是吧?听着阁主,我们今日死了也要把你送到那宗门里!你把这伤治好了!大家就可以整装重头再来了!”
秦览被马颠地感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口中跑出来,他无神地垂眼注视着身下飞快往后掠过的草地。
“我说了……按我说的做……你们就可以革新洗面了……!”
壮硕的部曲像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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