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风不止,雪不休。
遭霜雪施压了一天一夜的树木,一路不停有叶片生长得格外繁茂的枝丫,不堪重负地发出脆响,咯吱断裂。
荀羿就这么逆着风雪走到了半山腰处的茅草屋前。
柴火细密堆码起来的木墙达不到密不透风的程度,木棚内橙黄色的火光调皮地穿透出来,映照在雪地里,再醒目不过了。
准备良久才上山的人,哪怕靠近屋子时刻意将脚步放重,踩得积雪嘎吱作响,也似乎并没有惊动屋内谈天说地聊得其乐融融的二人。
他听到舒守义童真地提议:“姑姑,我们把屋后的空地匀出来一些,再种一颗臭皮柑树吧?”
温和的女声不假思索地回复:“好啊,种呗。不过也不一定要去山里挖树,我们下次臭皮柑生着吃,将种子吐出来收起,等明年开春再种下就是了,它会自己长出来的。”
舒守义短短四年的人生中没有过种树的经历,他回忆片刻,歪头问:“种树也像种菜那样,挖个坑种吗?”
不等舒婉秀回答,他又紧接着问:“姑姑,明年,我能扛动锄头了吗?”
小孩子就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接连不断。
舒婉秀回答了一个又一个,从不会不耐烦。
她说:“对呀,就像挖坑种菜一样。”
“如果守义长得壮壮的,明年当然能够扛动锄头啦。”
不断提问的童声稚语,总是温柔如水耐心解答的柔和女声。
荀羿从踌躇着不忍打扰,到不自觉僵立窥听,像个渴水的人,观望旁人的幸福。
……
屋内。
“姑姑,今天这个臭皮柑肯定是甜的。”舒守义小手叉腰,对于自己精挑细选的果子很有信心。
空气中,柑橘的清香混合着熟悉的少许焦香,这种果子,不论是气味还是味道,舒婉秀都再熟悉不过了。
面对孩子的异想天开,她吞咽掉口中生出的津液,笑而不语。
不紧不慢添了一把柴才道,“马上熟了,你等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柴中混入了几根竹枝,火势一下旺了起来,但也有副作用,随着燃烧,突然接连爆出几声‘噼啪’的声响。
屋外的人刹那间回神。
——“请问,有无人在家?”
语毕,荀羿在雪地里静静等了两息,错乱地脚步声响起,一张多日不见的脸出现在了前方。
“荀大哥?”
仅仅三个字,可荀羿听出了变化。
明明还是一样的音色,可方才还温柔如水的话语声,面对自己时好像变了不少。
荀羿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杂乱情绪,却不敢细究。
因为不久前窥听的小人行径,匆匆一瞥舒婉秀的模样后,他狼狈地低下了头。
“下这么大雪,荀大哥您找来……有何事?”舒婉秀试着问。
“有一则消息。”
说起正事,荀羿沉了声。
听他讲完,舒婉秀的手松开又攥紧,反复几次后,没忍住在雪中踱步起来。
像铺子里的铁器对本村人和外村人有不同的价格一样,同样的一则消息,告知舒婉秀后,荀羿还给她出了个主意。
“我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去县城买一次铁料,遇到需要留宿的时候,我会选择住客栈。”
逃荒前舒婉秀从没出过远门。
客栈?
她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那儿,哪里是一般平头百姓住得起的?
“别慌,县里的客栈住一晚并没有你所想的那般贵,最低价的房是一间容住十二人的大通铺,一个人只需十文钱。”
她和舒守义两个人,一晚上就要花掉二十文。
还没领到粮就先花出去一笔钱,真的值吗?
舒婉秀转动脑筋,心里飞快算着这笔账。
“我常住的那家客栈,多年下来掌柜的已经与我熟了,你若是报我的名号,每人还能再减两文。”
十六文?
不可否认,舒婉秀这下真的心动了。
首先,子时出发摸黑赶到县城,顶风冒雪,也不一定能排到前头。
其次,粮有好坏之分,不仅在于口感,还在于饱腹感等等方面,像白米和稻谷,不仅只有一斤稻谷一两糠的差距。
稻谷想要拿来煮粥,需要变成白米,若要变成白米,就需要舂一遍。舂米要花功夫,要借助工具。
又比如黄豆,能是能当饭吃,但是吃多了肚子不可避免会胀气,甚至有些孩子吃了可能会拉肚子。
可心动归心动,舒婉秀不能一个人做主。
“荀大哥,多谢你。”
“只是后日领粮,我早已约好了与我大伯父一家人同去,明日我会找他们好好商量的。”
约定了一起行动在先,那么她也该考虑住客栈是否符合大伯父一家的家况。
她家两口人,住一晚只需花十六文,大伯父一家十二口人,一晚便要花九十六文。
算一算,两家人住一晚上客栈的钱,都差不多能够买一石粮了。
荀羿不知道她早和人有了约定,不过也好,有亲属跟着她们两个妇孺一起,路上有个照应,对她们来说更安全。
他把两只手里提的两样东西依次递给舒婉秀。
一个大大的油纸包。
他说:“百辣云,煮水喝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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