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霜昨夜刚被闹过，早起又被欺负了一遭，满身印子都没消下去，昏昏沉沉地睡回了榻上，一觉躺到黄昏。
橘红色的晚霞穿过树叶照进窗前，泠霜神色恹恹地靠在床头，正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抬眼便看到孽徒从外归来。
等解了这锁仙环，她第一件事便要收拾他。
“师尊，来。”华溯端着碗甜粥，“我做了些吃食，来填填肚子。”
泠霜默默接过尝了一口，米粒炖得饱满又柔软，里面加了几样糯糯的果子，很淡的甜味，心中更加坚定了乌楚也在此处的猜想。
这是她向来吃惯了的味道。
见她一言不发，华溯还以为那妖鬼厨子今日发挥失常，打算等会敲打他一番时，泠霜倏然问道：“阿洄，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师尊真会说笑，此地岂有第三个人在此？”
倒不是撒谎骗她，那锅盖精的的确确不算人。
“阿洄手艺见长......很好吃。”
华溯颔首：“师尊喜欢就好。”
“我还有一味想吃的菜肴，不知道阿洄能不能做来试试？”
“当然可以，师尊尽管提。”
泠霜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桌沿，脑中回想起曾经在露华峰上和乌楚的一段对话。
那时她好奇乌楚是怎么去到梵玄婴手下的，某日随意问了一问，乌楚便将前因后果细细讲了给她听。
“......我修了妖道后，一次偶然，遇上了个修为高深的虎妖，将我叼回了山洞里打算吃了补补身子，山洞里头全是它喜爱的一种百悠草，气味很香，但却是我最最讨厌的味道，闻到便感觉身处危险之中。”
“后来少君来这一片山头......咳，对妖魔鬼怪们进行爱的教育，就是抓回去念经，顺手将我从虎肚子里救出来了，让我做妖鬼去。”
她那时颇为感慨：“原是如此......幸而我也不怎么喜爱这个百悠草，往后你不会有机会接触到的。”
她记着这个百悠草，微笑着看向华溯：“我听说以百悠草入菜，会有奇异的香气，从前偶然吃过，极其喜爱，阿洄，我想吃这个。”
盼着乌楚机灵些，能明白她的意思。
“你喜欢这个？”华溯挑眉。
一瞬间，泠霜差点以为他猜出了什么，但依旧镇定自若道：“嗯，很喜欢......怎么了？是不太好办吗？”
“好说，师尊。”
一道菜而已，这都满足不了师尊，那他也不必说什么想与她在一起了。
泠霜一口口将粥喝干净，接过华溯递来的帕子按了按嘴角，随即试探着看向他：“我想出去走走。”
华溯不置可否：“......嗯？”
“昨晚来找你的时候，我看见外面的院子和花都很漂亮，你、你用心了......陪我去逛逛吧，在附近就好。”
她散着头发，清冷的容颜此刻有几分柔和，一双水眸明亮，里面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阿洄，别这样拘着我......倒像是囚着一位罪大恶极的犯人一般。”
华溯不禁失笑，看她此刻这样顺从的姿态，想起昨夜哭得满脸泪的抗拒，感到几分趣味。
他撩起她的一缕长发把玩，爽快答应了：“师尊是我的道侣和夫人，我喜欢尚还来不及，哪会拘着你？”
“那......”
华溯从柜子里为她选了件云雾般的素净白裳，摸上去光滑细腻，是极其珍贵的布料，待她换好后才解释道：“这里的花草树木，一楼一阁，都是给师尊准备的。”
他解开了封印，牵着泠霜走在庭院中。
盈盈花香扑面而来，傍晚的风轻柔缓慢，将二人的衣摆吹得拂在一起。
泠霜忽然发现他今日没戴发冠，就简简单单取了条发带束起来，整个人少了几分锋芒，多了些柔情意味。
她木着脸移开目光，看见这条曾绑在她双眼上的发带就浑身难受。
孽徒自己收着还不行，非要堂而皇之地戴在头上，这里没什么人，能戴给谁看。
路边的花被暮光蒙上一层细辉，他们走过时簌簌地落下光尘，泠霜默默记着华溯带她走的路线，不敢错过丝毫细节。
“阿洄，今夜无云，我想去观星台看星星。”泠霜轻轻抱住他的胳膊，仰头看他。
观星台地势高，可以一览此处宫殿的全貌，寻一寻出路。
“好啊。”华溯很容易便答应了，在她怔神的眸光中将她弯腰抱起，足尖轻点，飞上了远处一座高台。
“现在、现在还没天黑呢。”
“天若黑了，师尊岂不看不清这里布局样貌了？”
泠霜被看出了谋算，想辩驳几句，却又紧紧闭着嘴，只在心里骂他。
“师尊怎么不说话了？”
泠霜扶着楼顶的栏杆，发丝和袖摆随风飘舞，仿佛马上便要登仙而去，舍弃这茫茫人间。
“华溯，你想多了，我没有想离开你身边。”
“徒儿可没说师尊想离开呢。”
“......”
她忍着慌张，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那一双锁仙环上，“阿洄，离了你我能去哪里？这里和宗门那样遥远......我只有你了。”
孽徒。
华溯圈住她的手腕，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肌肤，忽地上前按住她的腰，抵在了栏杆之上。
泠霜退无可退，只能被他困在身前，白玉似的长颈微微向后仰着，隐隐可见未消的吻印淤痕。
观星楼极高，背后是猎猎风声，无从依靠。
“师尊怕摔下去吗？”
泠霜半阖着眼，伸手便抱住他，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阿洄，我们回去吧，我不看星星了，这里太高了。”
从前她灵力在的时候，御剑飞入云霄，可比这高多了。
但华溯这个疯子，就爱她这样柔弱无力、全心依赖他的神态，她也顺他的意，让他看个够。
果然，男人眸色一暗，眼底的欲念渐浓。
“有徒儿在，断不会叫师尊摔下去的。”他将她抱得紧了，长臂牢牢揽在腰后。
楼顶修了一间小阁，他带着泠霜去阁中休息，沏了茶，端出来几样点心。
“天黑尚有几个时辰，师尊在此等一会吧。”
夕阳渐渐西沉，夜幕降临，一轮皓月爬上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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