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少云,月亮高悬着,窗外影影绰绰。
男人点燃烛灯,放任火焰燎起夹在指间的密信,将它吞咽咀嚼。
密信遇火即燃,男人很快松开了手,光亮映出一双深邃的眼。
藏在房梁上的路昙立刻认出了眼前这个人。
——他就是今日在大堂里遇见的白衣公子。
半晌过后,烛光点亮一道人影,“公子,查到了。商队那些人都被关在七星寨的地牢里,一个不少。”
凌知许薄唇轻启:“一群蠢货。货物不够他们吃,人也要一并吞下。”
“外面的雪势小了不少,公子若是想尽快回去复命,今夜动身也未尝不可。”
凌知许却缓缓道:“不必了,明日再去吧,七星寨又不会长出腿自己跑了。”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容时有些诧异。
他们这次来勉城是奉太后的命令,寻找玄衣司假扮的那支商队的下落。七星寨虽然不会自己跑了,但玄衣司的人能活到什么时候就说不准了。
既然已经找到他们,还留在这客栈里做什么。
凌知许目光幽幽,指尖状似无意地搅弄烛火:“你很想回去?”
“倒也不是,就是在都京待惯了,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
容时是临安人,自打做了凌知许的护卫,便一直在都京生活。
都京气候比临安干燥,勉城却比都京更甚。容时才待了几天,嘴角就干得裂了条小缝,喝口水都觉得疼。
凌知许双眸敛起,身子微微后倾,贴上椅背:“是啊,在这种苦寒地方,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大的。”
容时没作声,这番似乎话意有所指,但不是在说他,也不是说公子自己。他知道公子和他一样,小时候都生活在临安。
短暂沉默过后,凌知许将话题绕了回去,“七星寨现下布防如何?”地牢里藏着一堆烫手山芋,石蒙回去定会搞出些动静。
至于那群人的命,他不在乎。或者说,他更希望石蒙对他们下手,自己还可以省些力气。
容时敛了神色,“哨楼上的守卫多了两人,寨内开始有人列队巡视。去地牢的路倒是畅通无阻,还有个喝的半醉的山匪躺在那里。”
走之前,他心生顽劣踹了两脚,那人都没个反应,估计要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容时轻咳一声,又道:“或许是人都抽调到外面了,外面安全,地牢也就安全。”
凌知许垂眸摆弄扇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按住烛火跳跃的影。
一个特意加强了守备的匪寨,唯独在关押了重要之人的地牢松懈……
“依公子之见,七星寨这般是为何?”
凌知许眸色深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听自家公子这么一说,容时也觉得不妙,“难道真叫七星寨那群人问出来了?那太后……”
话音未落,凌知许突然抬手弹灭烛灯,房间彻底坠入黑暗。
“姑娘深夜拜访,不会只是为了借这屋内的炉火气取暖罢?”
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有再躲藏着的必要。路昙从房梁上跳下来,屋内太黑,险些踩到半跪着的容时。好在容时反应快,及时避开,让出了一片空地。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路昙问。
论隐藏气息的功力,她若说第二,逍遥门里没人敢说第一。
凌知许用问题回答问题,“姑娘认得我?”
路昙有些心虚,“方才在大堂,与公子打过照面。”
从客栈掌柜那里打听到他的房间后,路昙就上了二楼。她礼貌地敲了几下门,许久没得到回应,担心对方出了什么事,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结果屋内真的空无一人。
路昙正打算离开,却听见脚步声逐渐逼近。她灵机一动,手中银鞭一甩,爬到隐蔽的房梁上藏了起来。
早知如此,她就不藏起来了,这事情不好解释,容易越描越黑。
少女的脸颊因紧张染上绯红,凌知许视力极好,黑暗中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想再看清楚些,于是点亮了烛灯,“我会发现你,是因为你腰上缠着的那条鞭子。”
路昙抽出鞭子,后退两步没入黑暗里,银鞭隐隐泛光,分外显眼。她轻啧一声,满脸懊恼,怎么在这种细节上失算了。
凌知许不语,将一切收进眼底。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路昙时,她扎着两个蛾眉月似的发髻,用的武器也不是鞭子,而是一把挂着红缨平安锁的琉璃剑。
他陪父亲拜访卓玄真人,出来时没留神,和路昙撞了个满怀。
路昙一脸稚气,眼神却凶得瘆人,像是担心他撞坏了她的剑,立刻举剑检查起来。直到被卓玄真人强行按住,才不情愿地放下剑,同他问了声好。
暖绵绵的,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挠人,毫无攻击性。
不知为何,他那时偏偏说了句反话:“姑娘看起来不像要与我说话,倒像是要将我吃了。”
路昙张牙舞爪,提起剑就要砍人。
最后还是两位长辈出面拉架,劝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将两个人分开冷静冷静。
不过凌知许被送去了客房,路昙却叫师父丢到了镜潭。
镜潭水深,一年四季寒如冰雪,凉气冷得瘆人,师父常惩罚不听话的弟子去镜潭面壁思过。
譬如路昙,就是镜潭的常客之一。
要是路昙像往常一样,老老实实地待在镜潭受罚,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路昙越想越气,干脆跑去客房找凌知许理论。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子,话没说三两句就动起手来,打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打到最后,一个受了凉,发了高热,药跟水似的往嘴里灌;一个受了伤,在落星山调养了半个多月才恢复过来。
那之后,凌知许又去过落星山一次。彼时路昙被卓玄真人抓着练功,剑光如虹,璨然惹眼,他遥遥望着那道身影,心中泛起异样的情绪。
他不想输给她。
十余年未见,现下意外重逢,他一眼认出她,她却认不出自己。年少时那股莫名的执着忽而变得有些可笑。
手旁茶杯是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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