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死的很早,有多早呢,早到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父亲的身影。据母亲说,父亲身体硬朗,不该年纪轻轻就见了阎王。
他和母亲原本住在勉城,父亲一走,他们就被赶了出来。后来他才知道,母亲在那个家里算不上妻,只是个妾室,还没正式过门。
那在些人看来,妾,就是死在路边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贱命。
但母亲是个坚强的人。
她绣工极好,靠着这门手艺将罗非颜拉扯长大。日子不算富裕,但总归过的下去,不愁填不饱肚子。他很少和村里的孩子一起玩,他们总嘲笑他长得不像母亲,说他是捡来的孩子。
起初,他还会抗争,挥舞着拳头捍卫自己可怜的尊严。母亲知道后,却严厉地训斥他一番,告诉他不要惹是生非。
于是他学会了忍耐。毕竟母亲还说了,他长得更像他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
变故发生在他八岁那年。
他一大早就上山砍柴,回来的路上瞧见几个同村人正悄悄说些什么,还对他指指点点。
他很会忍耐。母亲反反复复告诫他许多次,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忍。
他不去管那些议论,低着头往回走。
家门口堵着人,一群人。
衣服黑得发紫,腰上别着长刀,平纹绢靴又新又亮,一看便知不菲。
母亲被那群人围在中间,鼻尖泛红,似乎快哭了,他还从未见过母亲脆弱得落泪的样子。
他想冲过去,却看到母亲暗示的眼神,只好躲进树丛里。
母亲不知说了什么,那些人终于散去。等到那些人远得见不到影儿,母亲才将他从树丛里捞出来,拥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柔声安抚。
然而他并不害怕,害怕的人或许是母亲自己。
晚饭的时候,母亲告诉他,他们必须要搬家了。
他问母亲要搬去哪里。母亲支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也拿不住主意。
他并不在乎,搬去哪里都好,只要和母亲一起,再困苦的日子都能熬过去。
搬家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雨。
家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母亲卷了几个包裹就带他坐上马车。马车是村东头陈叔家的,陈叔和陈婶人好,平日里没少帮过他们。
雨天路不好走,马车摇摇晃晃,时常颠簸。他啃着陈婶做的饼,没一会儿就困了。
等到他醒来,马车上居然只剩下他一人。
他掀开垂帘一角,雨还没停,地上留着几个脚印。他跳下马车才发现,车轴裂了条长缝,得找东西来修补,难怪马车停在了这里。
母亲和陈叔陈婶都不见踪影,罗非颜顺着脚印一直往前走。
雨势变大,水滴不断冲刷着他苍白的脸,凉意渐浓。前方的路愈来愈难走,衣服湿透了,鞋底沾满泥泞,每一步都像是被人拽住后腿,要拼尽力气才能逃脱桎梏。
如今再回忆起那时的情形,罗非颜觉得,是不是老天爷在暗示他,不要继续向前走。
拨开一片树丛,他看到了血迹。
年关的时候,他替母亲杀过鸡,原来人血和鸡血,是一个颜色。
陈叔陈婶躺在那里,雨水将他们的脸洗得干净。
他没找到母亲,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很多,很杂……
他疯一般地跑了起来,沿路树杈太多,划开他的衣服,伸进他的血肉。
然而他无暇顾及,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离开那里,不然他也会和陈叔陈婶一样,成为躺在泥水和血泊里的尸体。
为什么他们都死了?
为什么他还活着?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一路南下,一路流浪。偷过东西,学过杂耍,进过戏班子,也做过跑堂,只要是能赚钱的活计,他都愿意干。
后来,他遇见一位老人。
老人躺在巷口,嘴唇乌紫,像是中了毒,额头热得发烫,脑子却分外灵光。他只是弯下身查看老人的情况,就被顺走了荷包里的银子。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偷多了东西,也轮到自己被当盘菜的一天。
他想抢回来,那是他半个月的工钱。老人强硬地塞给他一本册子,坚持要用这个交换。册子的封皮烂了一半,只能勉强看清一个“腿”字。
老人说他还年轻,趁着手干净,学了这门功夫去闯一闯,又是一番天地。
他想,自己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
但他还是听了老人的话,一边练腿法,一边打探母亲的消息。
江湖间常有擂台,以秘籍或是珍宝做彩头,引来江湖客展艺切磋。罗非颜起初只抱着试试看的念头,然而这套腿法的强劲远超他的想象。
那年的金陵九宫擂,他一战成名,驰风腿的名号就此响震江湖。
或许就像说书人说的那样,自己其实是个天赋异禀的练武奇才呢……
那之后,他做起了护卫的生意。有点类似镖师走镖,只要给足够的钱,他就能保护雇主的安全。
三年前,有位富商家的公子托人找到了他,要请他当护卫。他和往常一样收了订金,到约定的地方保护那位公子的安全。
结果却遇到奈何楼旋风般杀来。
除了他以外,那位公子还请了几个小有名气的江湖客。没想到一众人联起手来,也挡不住来人杀意汹汹。
奈何楼留下一桩悬案,带走一双驰风腿。
他昏迷了很长时间,身体沉的像铁,提不起半点儿力气。恍惚迷离间,他也会想奈何楼派去的杀手为何没有一并杀了自己。难道他对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伤好后的某一天,他见到了奈何楼的楼主,从天际垂落的珠帘模糊了对方的面容。
奈何楼楼主的声音悠远而空灵,仿佛经由四面玉璧融合、传递,流露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他将心底的疑问诉说出口,那人告诉他,他长了一张不该出现在这世间的脸。
怎么,难道他还是鬼的投胎不成?
日子还得过,在谁手下不是生活。
他选择加入奈何楼,舍弃了曾经的名字,给自己起名罗非颜。出任务时始终带着一张面具,形如罗刹,吓退过许多人。
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讲完之后,罗非颜的喉咙有些干涩。天太冷,风太干,嘴里不断呼出热气,麻酥酥的,难以分泌口水。
他抿着唇,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沉得发哑:“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该轮到你了。”
凌知许合上扇子:“昨夜和你一起行动的奈何楼杀手是谁?”
“我没见过他的脸,奈何楼的杀手只知道彼此的代号。”罗非颜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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