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暖阁。
马上要被问斩了怎么办?
茶水、坐垫、香薰。
同僚们全都下了狱,在阴暗的牢房里哭天喊地,独独魏婪被请进了暖阁。
侍从们无声地退了下去,只剩下门口守着两名带刀侍卫。
这特殊待遇,要不是知道自己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孤儿,魏婪险些以为他是先帝流落民间的血脉了。
但这不可能。
先帝成日里求仙问道,丹药当米饭吃,伤了身体根基,膝下只有一子。
通俗点说,是清心寡欲。
再通俗点,就是不行。
再再通俗些,就说不出口了。
魏婪面上波澜不惊,捧着茶杯吹了吹,吹到表面一层都蒸发了也没喝,目光超绝不经意扫过房梁,没看到白绫,略微松了一口气。
新帝总不至于特地把他叫来暖阁杀。
所以到底为什么给他特殊对待?
【系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系统:他想奸你。】
魏婪默默放下了茶杯,沉在杯底的茶叶在他的眼里打上了硕大的标签:x药。
但他真的渴。
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问题。
【系统:茶没问题,你喝吧。】
系统的话,魏婪选择性听,它之前还说他是游戏玩家,被砍了头也不会死。
但魏婪试着揪了一根头发,该疼还是疼,他便对“复活”二字半信半疑。
当假天师劫富济自己的贫劫了三年,少不了系统的帮助,但魏婪也不知道这妖怪怎么就找上了他。
起初,魏婪以为自己被天道选中了,要他带领农民起义,做第二个大贤良师。
但魏婪不会画符,也不会撒豆成兵。
那自称是“游戏系统”的妖怪说,不用他起义,也不用他当皇帝,他爱干什么干什么,这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魏婪一阵惆怅,他的命在满天神佛眼里只是游戏而已。
但魏婪没有伤春悲秋多久,先帝喜欢什么,其他权贵便争相效仿,为了谋生,魏婪扮做道士,愉快的借助系统捞钱,捞钱,捞钱。
一路从高门大户捞到了宫墙之内,最后捞到了求仙台。
先帝翘辫子后,魏婪还想着最后捞一笔再跑路,从此隐姓埋名,纵情山水。
事实证明,捞钱有风险,跑路需谨慎。
魏婪还没出求仙台十米就被士兵拦住了。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将魏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系统:往好处想,最多就是砍个头,新帝跟你没仇,总不会鞭你的尸,反正砍头了也能复活。】
越说越变态了你。
魏婪恍若未闻,将茶杯里的水倒进了盆栽里,没有泡沫也没有恶臭,初步鉴定为无毒。
那他就不客气了。
相貌是昳丽出尘,喝茶是牛嚼牡丹。
魏婪猛猛灌下三杯,终于等来了新帝——闻人晔。
新帝长得人模人样,做事半点不留情面,登基第一件事不是治理朝政也不是讨伐异族,刀子在朝臣身上蜻蜓点水地蹭了几下,最后落在了先帝豢养的道士身上。
闻人晔身着玄色蟒袍,外披暗纹大氅,瞳仁漆黑,剑眉入鬓,姿容甚伟。
他没急着走进内殿,静静地站在屏风后方窥视魏婪。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斜倚在扶手上,月白色的长袍边缘绣着金色的云纹,一串佛珠虚虚地搭在腕骨处,长发如瀑,用一根素净的簪子挽起。
他闭着眼假寐,眉心处用朱砂画了道蛇形的纹路,本就绮丽的面容愈发叫人移不开眼。
和闻人晔记忆中相差无几。
【魏婪:他怎么还不进来,这个姿势我脊椎疼。】
【系统:再忍忍,他在观察你。】
【魏婪:他不会要杀我吧?他知道我是骗子了?】
系统没说话。
魏婪一会儿担心自己的贞操,一会儿担心自己的命。
他咬咬牙想,能用贞操换命也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系统:……】
又等了一会儿,魏婪小心翼翼调整了坐姿,让自己的腰舒服一点。
闻人晔还是没进来。
魏婪只恨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然他高低要琢磨一下闻人晔到底在观察什么。
青年轻轻抬眸,墨色的瞳半睁,轻描淡写地问:“陛下喜欢当侍卫,何不去大狱里守着,到时候有犯人跑了也不用追责。”
闻人晔没动。
魏婪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佛珠,屏风连只老鼠都挡不住,闻人晔总不至于要抢老鼠的饭碗。
【系统:抢了他也吃不饱。】
恰在此时,闻人晔双手背在身后,绕过屏风,淡声问:“既见天子,为何不跪?”
你爹在世的时候都没让我跪过。
魏婪暗自腹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先帝崇道抑佛,特令天下道士见天子不必跪拜。”
先帝,魂归来兮——
闻人晔坐到上首,几名侍从鱼贯而入,奉上糕点,再次退了出去,只有一名小太监没走,低垂着脑袋站到了魏婪身后。
嗯?
魏婪立时挺直了腰板,免得小太监从背后给他勒死。
“先帝已逝,如今该按朕的规矩来。”
“听闻魏师道法高深,乃是求仙台十六道长之首,可否给朕算上一卦?”
新帝勾起唇,含情的桃花眼一片冷意,提起了魏婪那十五个被关起来的同行:“不愿意也可以,只是魏师莫要忘了,他们的命,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
威胁我?
你好,杀吧。
听得见吗?我说杀吧。
魏婪没有多少兔死狐悲的心情,他只怕自己死。
无论心里怎么想,魏婪面上还是一派高深的模样,“陛下想算什么?”
“清河郡遭了水患,房屋被冲塌了,粮食也淹死了,数十万流民无家可归,现在从隔壁的清安县调粮,至少十五天才能到。”
“天灾正好发生在朕登基的时候,大臣们口口相传,说是朕触怒上天,要朕下罪己诏。”
闻人晔亲自走到魏婪身边,拿起茶杯把玩了几下,“魏师以为,这天灾,真的一封罪己诏就能平了吗?”
魏婪不懂天灾,但他知道天家威严。
别管到底为什么发生水患,反正不能怪到皇帝头上,不然魏婪就没有头了。
“平不了。”
魏婪抬手从闻人晔手里拿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别说一封罪己诏,就是写十封,百封,写尽天下纸卷也没用。”
闻人晔:“此话怎讲?”
还要中译中吗?
魏婪又喝了一口茶,“不是天灾,是人祸,陛下何不查查清河太守?”
这话就差直接说清河太守有问题,你去抄他的家吧。
闻人晔低声笑了,“魏师与朕想到一处了。”
别碰瓷好吗好的。
魏婪放下空茶杯,垂眸瞧见了闻人晔按在桌角的手,一道裂纹顺着边缘扩大。
天生神力啊。
【系统:我打赌他能手撕你。】
【魏婪:我看他是想撕清河太守。】
闻人晔其实早就怀疑水患另有隐情,派了人去实地勘察,只不过清河郡远在千里之外,他派的人还没回来。
魏婪从未离开过皇宫,不可能知道清河郡的真实情况。
是胡乱猜测的,还是真算到了?
先帝统治时期,天灾不断,人祸也不少,各地都有流民失去户籍,身份不明,无从查起。
闻人晔不知道,魏婪本就是清河郡人。
清河郡太守是什么人,他一清二楚。
算了算日程,督察使不日就能赶到清河郡,到时候他就知道魏婪所说是真是假了。
在此之前——魏婪被闻人晔派兵送回了求仙台。
三千御林军重重包围,魏婪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仙师,而是千年老妖。
闻人晔不会真的怕他腾云驾雾飞走吧?
要不是还没抽到飞行卡,魏婪高低得给闻人晔露一手,到时候谁跪谁就难说了。
掩唇笑了声,魏婪走进了内殿。
求仙台是先帝专门为仙师们打造的,既想着仙师不食人间烟火,不能太过豪奢,又担心怠慢了他们,所有吃穿用度都按照最高规格。
魏婪半倚在贵妃榻上,两眼一闭就是睡,眼睛刚闭上,他又不安的爬了起来。
“皇上好像对我的贞操没兴趣,”魏婪双手托腮,猜测道:“他不会真的要杀我吧?”
魏婪原先特意留着一次抽奖机会,防止被闻人晔刁难。
他咬咬牙说:“我要抽卡。”
游戏就是游戏,十分懂得与时俱进,先帝刚死系统就上架了一个限定卡池“披麻戴孝”,金卡的卡面上印着先帝的脸。
他身着灰白色鹤袍,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金卡·死者为大
详情:当玩家使用此卡时,能够召唤卡面人物上身一刻钟。】
除了这张金卡,另外几张银卡也不错,其中一张银卡名为与狼共舞,能够随机召唤一只动物,特别注明:可食用,但不好吃。
另一张银卡则是魏婪心心念念的飞行卡。
【银卡·驾鹤西去
详情:玩家可以坐着仙鹤到处飞,但需要注意,限乘两人。】
魏婪坐起身,先上了三根香,又净了手,用香薰把衣物熏了一遍,念道:“祖师爷保佑,弟子要的不多,只要一张金卡就好。”
说完,魏婪面前浮起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圆盘,那圆盘转动了几下,从中间裂开,顷刻间金光大涨。
金卡!
金光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显形。
他面容瘦削,双眼凹陷,一副身体亏空的模样,眸色却阴鸷,唇薄透出一股不详的梅子色,料想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这张脸,这个眼神,同他生前别无二致,魏婪几乎以为先帝复生了。
这游戏系统,居然真的这么神通广大。
先帝年迈,两鬓发白,他抬起一只手捋了一下胡子,声音苍老:“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话音刚落,身影消失了,只剩下一张飘在半空中的金卡化作点点金光飞进了魏婪的道具栏里。
【魏婪:这话是什么意思?】
【系统:不用在意,角色固有台词而已。】
魏婪不明白什么叫做固有台词,他只当又是神佛之间的特殊词汇,轻声念了几遍,记在心中。
殿外,偷听的宫人对视一眼,两人走到远处的墙后,一人道:“你听见没有,我好像听到了先帝的声音。”
另一人脸色煞白:“我也听到了,先帝过世不久,心中思念,回来看看也是应当的……”
说到后面,宫人的声音已经颤抖了起来。
两人合计了一下,将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禀报了上去,最终变成了一张写满的纸,摆在闻人晔的桌案上。
闻人晔拿起纸看了眼,挑起眉:“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确实是父皇会说的话。”
他话锋一转,望向将纸呈上来的太监,“他们怎么确定,这是父皇的声音,而不是听错了?”
那太监将脑袋压低,“陛下恕罪,许是他们听岔了。”
闻人晔摆了摆手让他退下,那太监出去时,与另一人擦肩而过。
先前暖阁里的那名小太监已经脱了太监外衣,换上了素色长衫,大步走了进来。
他微微俯身,“林公公。”
林公公回以一笑,“杜大人好。”
杜庚是闻人晔的心腹谋士之一,一双眼睛毒辣异常,一眼就能看出别人有没有练过武。
方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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