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世明写完第一道物理题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身边未免太安静了。
按照平时,他同桌应该疾笔如飞,发出“沙沙”的写字声才对。
他转头一看,接着瞪大了眼,因为夏安居然还在盯着那封情书,模样还挺专注。
“喂,哥们,”龚世明一胳膊肘扫过去,略带好奇,“看个信这么久?谁写的,让我瞅瞅呗......”
“别那么八卦,”夏安挥了挥手,把人挡开,手上飞快地把信纸折了起来,塞回信封,“没署名,我再找找看是谁。”
“小气。”龚世明抱怨了一句,接着反应过来,“不对啊,这种没名字的信平时你都直接扔的,这次怎么学会怜香惜玉了?”
夏安眼睫垂下,似乎还在回味着什么:“人家写得太认真,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对了龚二,你听过‘青松寒不落’的下一句吗?”
“轻松......什么不落?”龚世明挠头,“虽然我是语文课代表,你也不能给我出个这么偏的题啊?”
面容清俊的少年摇了摇笔,带了一丝感慨:“我今天之前也没听过。”
信是好信,并不肉麻,也无痴言妄语,写得细腻温柔,极具分寸,清淡怡人。
让夏安高看一眼的还是对方结尾那句:
【“青松寒不落,碧海阔愈澄。”夏安,我曾久读此句难以忘怀,今天也将它赠你,愿你心中灯火不灭,星河长明,也愿你我不负韶华,不负青春,若是有缘……亦不负彼此。】
没有多余的纠缠,只是表明心迹后,祝福他能够保持赤子之心,不畏前路艰难,上下求索。
很对夏安的胃口。
要不是他早已心有所属,恐怕也会对这位字有凛然傲骨、文有林下之风的女生产生兴趣。
龚世明还想聊两句,下一秒就听见第一排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缓缓扭头,果不其然,窗口一个秃头正冷冷地盯着他的方向。
是他们班主任。
“龚世明出来!”这一声吼得小胖子抖了抖身上的肉,朝他同桌露出个“怎么办”的痛苦表情。
夏安耸耸肩,拿起笔开始翻练习册。
没办法,爱莫能助。
“靠,你也没学习,他凭什么不叫你?”龚世明小声吐槽了一句,然后咚咚咚跑出去了。
没过多久,他又咚咚咚带着一大叠批改过的语文试卷回来。
“吓死我了,原来是叫我发卷子。”
龚世明猛拍胸口,露出逃过一劫的笑容,然后看向了埋头写练习册的夏安。
“来个人帮我发一下啊。”小胖子一边喊,一边无视了其他举手帮忙的,径直朝夏安走去,“学习委员就你了,赶紧的。”
头顶被一沓试卷泰山压顶的夏安面露无奈,心知这是好友在赌气,干脆全都接了过来:“行,我发,您老人家坐着。”
龚世明见对方这么好说话,心里那点憋屈瞬间就散了:“还是你一半我一半吧。”
两人很快分工完毕,开始服务班级。
夏安发了几张,正好走到第二排,倏地顿住脚步。
此时徐望舒还在练字,黑色钢笔对着用白纸复印出来的《陋室铭》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倒是她同桌察觉到不对,一抬头,就看见高高瘦瘦的男神正停在自己身侧,一双凝尽山川灵秀的乌眸定定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徐望舒。
同桌心里震惊,嘴上也有点结巴:“怎、怎么了?”
“没事,”少年微微一笑,眼底看不出多余的意思,“我看看你们试卷在不在我这。”
他手指翻得飞快,不多时就拎出一张:“徐......望舒?”
“啊?”被叫到名字的瘦弱少女抬起头来,看清来人后脸色一呆,随即下意识地把碎发撩到耳后,声音细细的,“谢谢学委。”
夏安却没急着给她,把她的语文试卷翻看了一下,接着唇角微翘:“字不错。”
在对方充满磁性的嗓音里,徐望舒瞳孔微张,算是领略到了顶级祸水的威力。
好撩啊。
大概是徐望舒怔忪的模样让夏安误会了什么,他摇摇头,笑意微敛,把试卷递过去:“给你吧,待会记得来我这,把你另一样东西拿回去。”
“哈?”
“好了,”夏安只当她装傻,不再多说,给她同桌那份试卷也翻了出来,“宁梓曦,这是你的。”
叫做“宁梓曦”的姑娘从男神手里接过卷子,等人走了之后,才猛摇徐望舒:“我去,夏安刚才跟你说啥?拿什么?你什么时候给他送......送东西了?”
“我没有——”徐望舒整个人晕乎乎的。
“到现在你还瞒着我,是不是朋友?”宁梓曦有点不高兴了,她以为自己跟同桌无话不谈的。
“我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徐望舒刚才因为夏安的出现大脑短路,现在理智慢慢回笼,“肯定是他搞错了。”
“可是他还夸你的字好看,”宁梓曦越想越惊讶,“你们怎么回事?”
“我......”徐望舒老脸一红,突然卡壳。
这字还是模仿她女神的,虽然没人知道。
“你害羞了。”宁梓曦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瞥了眼后排发试卷的夏安,“唉,我只是嘴巴上说说,你可比我勇敢多了。”
徐望舒百口莫辩,最后只讷讷憋出一句:“我没有。”
好不容易挨到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夏安食指和中指夹着那封藕粉色的信笺,想了想,长腿一迈,往徐望舒位置走去。
“夏安?”瘦弱的少女明显不太习惯被班里的大男神“青睐”的感觉,紧张得绷紧了身子。
夏安素来细心,眼眸往她身边那几个八卦的同学一转,摇了摇头:“出来说吧。”
两人来到走廊上,靠着栏杆的地方,晚风习习,但徐望舒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快要爆炸。
她从来没有跟男生这么接近过。
除了饭堂排队的时候。
“徐望舒,谢谢你这封信,不过我不能收,拿回去吧。”夏安将信递出,顺带打量了一下面前怯懦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女孩。
不知为何,见到本人后,夏安有些失望。
大概是人和信表露出来的气质截然不同吧。
徐望舒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那封粉色的信慌张地摆了摆手:“不、不是我的!”
夏安叹了口气:“如果你觉得拿回去太丢脸,那就扔了,我不会告诉别人,可以吗?”
“可是我真的没有写——”徐望舒抿了抿唇,绝不背锅。
少年见她“死不承认”,干脆凑近了她,眼眸锐利了几分:“这样,回答我一个问题。”
“啊?”徐望舒被面前陡然放大的俊脸逼得头脑嗡嗡响。
“青松寒不落,”夏安的睫毛轻眨,凝视他人时乌瞳犹如诱人深陷的漩涡,“你应该知道后半句吧?”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这个,但徐望舒此刻已经被眼前的美色冲晕头脑,嘴巴比脑子更快:
“碧海......阔愈澄。”
下一秒,她就往后踉跄几步,差点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
夏安怎么知道这句诗?自己还是经常临摹顾冬月的作文本,无意间记下来的。
“徐望舒,你的名字出自《离骚》那句‘前望舒使先驱兮’对吧?”夏安眉头蹙起,不理解对方怎么还在嘴硬,“望舒有为月神驾车之意,后来被引喻为‘月’,这封信无论是笔迹还是内容,甚至落款都指向你,还要狡辩吗?”
徐望舒颤颤巍巍接过信,决定看一眼究竟是谁“陷害”自己。
不过或许是两人刚才的动作比较亲密,走廊里跑过几个打打闹闹的学生,这会儿开玩笑似地起哄。
“呦,学生会主席在这调戏女同学,我要举报!”
“夏安你小子给我们逮住了吧,旁边的是谁,老实交代!”
“这不是徐望舒吗?我去,她在跟夏安表白呢,还拿了封情书!”
......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一吼,其他路过的也探出头来凑热闹了。
徐望舒向来胆小,哪里经得起这种被围观的恐怖架势,情急之下也不看了,想把信丢到夏安怀里:“真不是我,你拿回去......呀!”
一阵狂风不巧刮来,那封薄薄的信从女孩松开的手里飞出去,被吹到栏杆上,随即又掉了下去。
夏安蹙眉,本想下楼帮忙拾回来,可一转眼看到“写信人”还在原地发愣,便顿住了脚步。
“我已经物归原主,后面是你自己的事了。”
*
次日清晨,顾冬月踩着早读铃声到了学校,在英语老师的盯视下掏出了厚实的英语笔记,开始小声念读。
她昨晚没睡好,一闭眼心脏就怦怦跳,只能在半夜打开手机盯着夏安的扣扣头像发呆。
对方当时加她的时候说过,除了学生会必要工作安排、班群发布任务,其他时间他都不怎么上线。
顾冬月便也没打扰过他,只是偶尔会进他的空间看一眼对方的动态。
后来从应欣那得知,每个人的空间动态都会显示访客记录,顾冬月吓得手忙脚乱,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经常偷窥夏安的扣扣空间,赶紧删掉了自己的访问记录。
不过奇怪的是,夏安的空间除了她,居然看不到其它访客。
这让她有点纳闷,又不敢问其他人,毕竟她喜欢夏安的事是秘密。
等英语老师终于踱步离开,顾冬月的同桌凑了过来,表情有点八卦:
“冬月,隔壁班有个新闻听不听?”
顾冬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思还放在她那封情书上。
“昨天夏安跟他们班一女的在走廊上暧昧,好多人都看到了......”
“走廊上?”顾冬月很冷静,她并不觉得夏安是那种轻浮的人。
“对啊,听说是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同桌耸了耸肩,“估计有夸张成分吧,反正无图无真相。”
“无聊。”少女的背很直,下颌微抬,眼眸淡淡地垂下,“怎么老是传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
“我昨天在教室里没出去看,刘总他们嚷嚷的,说有女的在跟夏安表白。”
“哦。”顾冬月大概能猜到原因了,同桌口中的“刘总他们”就是班里经常挨老王训的那批“害群之马”,平时正经事不干,就爱吹水和搞事。
女孩冷淡的态度让同桌的分享欲大减,似乎觉得没意思,扭回头去背书了。
而实际上,低头“专心”读着笔记的顾冬月,手指一直没翻页。
她胸口有点堵,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窗外天幕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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