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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小说:

钻石海

作者:

鹤望西归

分类:

现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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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沈炼沉默地背靠着窗户,半低着头,一言不发。

霍世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地面半晌,问:“家里来电话了吗?”

“来了。”沈炼道。

霍世平:“怎么个说法?”

沈炼轻笑一声:“还能怎么个说法,虽然拿了金牌,但该问责的一点不会少。”

霍世平哑了半天,道:“那我也交份报告,毕竟……”

沈炼抱着臂,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国家队的人,跟这件事没关系。”

霍世平还想争辩,却被高圣川的声音打断:“沈教练,霍教练,对不起啊。”

这是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霍世平眼圈一下子红了。

他抬手对着高圣川肩膀就是一下:“说什么呢你?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

高圣川没吭声,也没躲,生挨了这一下。

“你道什么歉?世界上哪个国家都没有拿了世界冠军还要说对不起的道理。”沈炼道:“剩下的事你不用操心,好好治病,一切有我。”顿了顿,他又说:“和你霍教练。”

敲门声响。

李晏舟红着眼圈站在门口,小声对沈炼道:“教练,关老师来了。”

霍世平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关澈,回头叫沈炼:“沈教练,去抽根烟?”

沈炼正烦着,摸了摸裤袋,便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跟着霍世平出了病房。

两人与门口的关澈擦肩而过,霍世平目光闪烁地看了她一眼,她忽然从怔忪中回过神,竟偏头对他笑了笑,笑得霍世平浑身不舒坦。

在她即将踏进病房的前一秒,霍世平突然低声叫住她:“关老师?”

关澈回头,眸光平静如水。

霍世平心里一阵五味杂陈,顿了半天,才说:“这件事不告诉你,是我们的主意,这都是为了比赛,为了金牌。你……要怪就怪我们,别怪他。”

关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目光似是懵懂,再往细看,里面尽是泥泞不堪。

霍世平被她盯得发毛,但为了爱徒,还是无可奈何道:“你一会儿,别跟他说重话。他对你……我豁出这张老脸求你,行吗?”

关澈站在病房透出来的一方如晦的光里,不明所以地弯了弯眼睛。

她没再停留,在霍世平反应过来之前,踏进了病房。

李晏舟从外面把门关上,门锁轻响,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那灯位置很偏,于是把人的影子也拉得扭曲,庞然大物一样投在一边的墙上,在惨白里留下一团黢黑,看着骇人。

关澈手里拿着一瓶水,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有一点上前的意思。

她沉静地望着高圣川,里面没有一点汹涌,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高圣川有些慌乱地坐直身体,拍拍身边的椅子:“阿澈,来坐。”

关澈像一只没有灵魂的傀儡,走过去坐下,依旧不发一言。

她坐得近了些,高圣川借着灯光,终于能看清她的脸,这让他原本已经行将消散的心神又重新打捞回来,却在看到她的眼睛和脸色的一瞬间,再度土崩瓦解。

“你还好吗?”他问。

关澈本就吊在头发丝上摇摇欲坠的心,终于在一声苦涩的崩断声中,轰然下坠。

真荒谬,她想,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要他来问我。

她没回答,却反问:“之前你……是不是很疼?”

“没有,”高圣川立刻道:“都是很偶尔的事,大部分时候没什么感觉的。”

一阵持久的沉默。

片刻后,她才又说:“你好好休息。”

说罢起身便走。

“阿澈!”高圣川叫住她的背影:“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关澈没有动,只是开口轻轻道:“没有。高先生,我们的采访已经全部结束了。”

高圣川怕极了,他害怕错过最后解释的机会,往后再也看不见她,只能任由这桩卑劣的欺骗在她心里发酵、溃烂、生疮。

他更怕,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阿澈……回来,算我求你。”

关澈忽然想笑。

怎么回事,忽然间全世界都跟她说,算我求你。

直到今天,这个世界才终于意识到对她有所亏欠么。

理智告诉她应该摔门走人,跟这种不坦诚的人,没什么好说的,可那颗心却不由她控制,不管她愿不愿意,它永远一意孤行地向着他。

关澈没有办法,只能僵硬地转过身,重新坐回高圣川身边。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刮起大风,吹得玻璃咯咯作响。两人寂静地坐在这旷然的声音里,谁都不愿第一个开口。

“你……”

“我……”

在某一刻,他们却同时张口了。

高圣川笑了笑,示意她来问。

关澈顺着他的意思,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这病……多久了?”

“具体的说不上来,”不知是体力不足还是什么,高圣川声音很虚浮:“从去年11月开始,我就发现自己右腿有些不协调,甚至因为这个,我连大奖赛都没去——你知道的,花滑这个东西,最要求精细动作,稍有差池,很多动作就会大受影响。我以为只是肌肉问题,就去检查,然后就查出……”

他没说下去。

“嗯。”关澈垂着眼帘,让高圣川看不清她的眼神,语气倒是公事公办,比平时采访还要冷静:“然后呢?你告诉教练了?”

高圣川答:“嗯,说了。运动员的身体是国家财产,不能瞒,也瞒不住。”

“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身侧的手将被单绞得起了皱:“他们要我打报告,退役。”

关澈抬起眼睛。

即使已经过去那么久,说起这件事来,高圣川的眼角还是止不住地泛红:“我当然不愿意。我心想哪怕让我留到赛季结束呢,我不想就这样成为一个废人。”

“废人”两个字像鞭子一样在她心上狠狠一抽,让她的手指不受控地痉挛。她轻轻搓了搓指尖,把手藏进了衣袖里。

“但是他们不同意,对吗?”

高圣川缓过一阵哽咽:“对,没同意。”

“为什么呢,”关澈问:“你这样一个顶尖运动员,既然有治愈的希望,他们为什么坚持让你退役?”

“因为肿瘤在脑部的运动功能区,如果要手术,成功率只有10%……一旦失败,我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们都说退役不代表放弃花滑,可是阿澈,你在冰场见过坐轮椅的人吗?”

大概有半分钟,关澈耳边尖锐的轰鸣都不曾散去。

她只觉得那张熟悉的脸忽然模糊起来,等她找回反应,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眼睛早就被涌上的泪水填满了。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从想象高圣川坐着轮椅的样子,他生来就应当热烈明媚,应当璀璨耀眼,应当在冰上恣意飞舞。

他生来就应当自由。

“所以……”她艰难地问:“你实话告诉我,我们在云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去干什么的?”

高圣川:“……”

终于还是问到那一天。

他声音很轻:“我原本,是打算死在那里的。不能滑冰,站不起来,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治疗的必要。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是下一刻,他惨淡的神情中,竟出现了一抹纯净的笑容:“但是,我遇见了你。”

但那笑亦是转瞬即逝:“不过对你来说,那好像是不幸的开始。”

关澈沉默着,袖子里的指甲已经嵌进了手掌。

“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他侧脸看着她:“你还会那么做吗?”

“会吧……”关澈答:“会的。”

高圣川轻轻笑了一声,慢慢低下头。

关澈看他眼神黯淡,知道他不信,又解释:“我跟你说过我妈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嗯。”

“那时候我没机会拉住她,所以在云川的时候,我不可能选择视而不见。”关澈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手里的塑料水瓶轻轻响了一声:“可是如果我那么做了,你就还是会听见我劝她的话,于是你还是会想到要拍纪录片,给自己留个念想,还是会跟工作室签约,咱们还是会合作,我也还是……”

她抿了抿唇,艰涩道:“还是会陪你走到这里。所以你看,这桩桩件件,咱们谁也逃不开。”

这锁链从他们在山崖相遇的那一瞬间,就将两个人紧紧锁在一起,一环扣一环,像一辆失控的列车,沿着既定轨道,向着无可挽回的目的地,横冲直撞,飞奔而去。

窗外树影被大风撼动,不妙地将影子投在窗户上,如同幢幢的鬼影。院中怒放的迎春在风中纷纷飘落,摔打在窗户上,又在地上翻滚几圈,终究被风带进了九羊肠九曲的水沟里。

他们在沉默里坐了很久,关澈才又问:“他们要你打报告退役,后来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高圣川回过神:“……你应该也发现了,花滑这个项目,国家人才断档很严重。”

关澈回想了一下,她所见的、所听说的,高圣川都是被捧在一个无可替代的位置,以前听着,只是替他骄傲,现在想来,这里面的确透着青黄不接的焦虑,和对他一直顶到下一个男单的天选之人长成那天的期望。

“世锦赛太重要了,这个赛季我一直都在为它拼了命地准备。咱们见面的那天,正好是元旦,离比赛只有三个月了。我回去之后,再次跟教练提出留下,起码,起码让我参加完世锦赛……”

“队里看了专业诊断,再三确认肿瘤是良性,才答应在保证健康状况的前提下,让我延后退役,但三令五申,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所以,实际上咱们第一次在我家见面时,我就已经错过了最后跟你坦白的机会。”

“能留在队里的机会得来不易,加上今年我的确准备得充分,而且……”高圣川眸色更暗:“三个月,没有良性肿瘤会在三个月内要人的命。如果赌输了,结果也不会更差,但如果我赌赢了,明年冬奥会,中国就能拿到三个参赛名额。”

关澈的心神,在这些解释的最后,已经痛得溃不成军。

滔天的委屈和愤怒将她彻底吞进浩瀚的岩浆里,她喘不过气,也爬不上来,只能任由滚烫的巨浪将她抛上顶峰,彻底失控。

“为什么啊,”塑料水瓶在她的手里被捏得变形,不堪沉重地呻.吟着:“为什么啊高圣川?”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却毫无力气,被无法克制的战栗震得稀碎:“你不知道肿瘤会加大身体负担,应该静养吗?也不知道心理压力会增大恶变概率?金牌就那么重要,比你活生生的命还重要?”

“这是我的信念。”高圣川摸摸她的侧枕,心里只剩下一片隐隐作痛的心疼:“我是国家队运动员,我有我的荣耀,也有我不得不承担的选择。”

关澈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是,这是你的选择。你活得真明白啊……高圣川……”

“我要是活得明白,”他长叹一声:“在我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我就应该提出终止项目,哪怕跟你和盘托出呢。但我也有我的私心——你觉得我虚伪也好,自私也罢,我只想让你看到我好的那一面。高圣川在你眼里,是无所不能的,没有什么能让他倒下。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你来可怜我,如果是那样,我不如一死了之,还来得干净痛快。”

关澈垂眸,手指死死抠着水瓶,竟然找不出一句可以回击他的话。

因为她发现,她竟然完全理解高圣川的选择。

他就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心志坚定,所向披靡,为理想和荣誉拼尽全力。其余人只要看他一眼,就能被他的热烈所感染,跟着他咬咬牙,满怀希望地再下一城。

人人都习惯于他的引领,习惯于跟着他的背影,谁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突然倒下,会需要别人的怜悯。

他也习惯了这样的追随,这样的人,怎么能容忍最后自己被留在原地,望着其他人远去的背影,再也触碰不得呢。

她泪盈于睫,却轻轻笑了:“我看出来了,你瞒我的原因,于公于私,都非常充分。不管从哪个方面,我都找不到可以怪你的理由。”她抬手不动声色地按住再次抽痛的胃,勉力压住呼之欲出的委屈:“那好,我不怪你。我就想问问,从项目开始到今天,咱们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你面对我,真的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高圣川慢慢地、慢慢地叹了口气,像是背着一座很高很重的山,已经背了很久很久。

他说:“每一天,阿澈。每时每刻。”

关澈死死扣紧牙关,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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