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体的剧痛伴随黑暗涌上来时,口口以为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他那个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还算好睡的诞生地。
所以当他睁开眼,看到一片熟悉的灰白沙漠时,他多少有点不快乐。
“您醒了。”
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口口维持着他躺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从头到脚,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传达一种我死了,有事别找我的摆烂感觉。
但小树林的脾气似乎很好,口口不动,祂就陪着,灰白沙漠里又安静又舒适——主要是沙地躺上去很舒适,口口差点假戏真做,真的睡死过去。
“我不想玩了。”
半晌,他终于睁开眼睛,声音闷闷的传出。
黑色树林在他的话语声中轻轻晃了晃,却没有接话。就当口口以为祂也睡着了时,小树林才开了口:
“您就差一点就可以通关了。”
只差一点,那两个该死的锚点就能被消除,但到最后关头却失败了。
“可是我没有成功。”口口的声音听上去闷闷不乐:“我不想玩了。”
能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想摆烂,小树林慌了,眼看希望就在眼前,如果口口这时候放弃,那一切都将回到原点,甚至更糟。
身为世界的神明,小树林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绞尽脑汁的思考过某件事。
之前的祂无忧无虑,要做的事就只有与世界进行能量交换这一项。
现在,为了活下去,祂开始学习哄孩子,而且还是哄对方把自己的小世界当游戏玩。
这是什么神生至暗时刻。
又是半天过去,就当口口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脱离世界的时候,小树林终于迟疑的问出声:“之前,那个人意外进来神域的那次,您为什么不让我吃掉他。”
小树林说的是周泽差点被车撞到后来昏过去那次,祂本来是要吃掉周泽的,但是最后,被口口劫走了。
“我的,不给你。”
像是一个孩子护住心爱的玩具,口口在大部分事情上都挺佛系,在这方面却有一种天然的占有欲。
同样身为神明,小树林当然懂那种感觉,祂直觉自己的方向找对了,再接再厉:“可是他不是你的,他是那个自称为主神的家伙的一部分,是从那个什么主系统中诞生出来的一组数据。”
口口沉默,口口思考,口口愤怒。
那是他的!他的信徒预备役!是他的!
想到自己第一个培养目标,并且还没养熟的信徒可能会被人(甚至不是人)抢走,口口更加不开心了,他决定还是继续玩这个游戏吧,至少要把这个信徒一起带走才行。
就当做是游戏奖励!
“如果连我都无法直接杀掉他们的话,那就说明外力对于那些主角们的生命并不会造成毁灭性的威胁。”
口口一直是个喜欢睡懒觉的神,但这并不代表他傻,他只是懒得思考而已。
他放开自己的能力进行部分神降掀翻船只,拖所有人进水,金子乐的身体当时已经明显承受不住自己的力量,开始走向崩坏。
毕竟身体从内而外崩坏的痛苦是做不了假的。
但即使做到这一步,也没有杀死那两个人。
当神的力量都无法决定某个人的生死时,那就说明那个人的身上被安了一种奇特的罩子。
最近看了一些小说后,口口大概知道这个东西要怎么形容——主角光环。
有了主角光环加身,主角便轻易不会因外力死亡,他们会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这看起来似乎很棘手,但却有一个明显的漏洞。
如果,是他们内部出现问题了呢?
灰白沙漠里,口口垂眸玩着地上的沙粒出神地想着什么。
黑色的树林就在他不远处,兀自轻轻颤动着,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
医院。
重症监护室里。
少年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呼吸微弱而缓慢,口鼻处的氧气罩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不时染上浅浅一层白雾。
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很虚弱,皮肤苍白的几乎与病床融为一体,就那么安静的躺着,像是一尊没了灵魂的陶瓷人偶。
被好心路人从湖里捞出来后,周泽、娄郁、宋文哲三人都很快醒了过来,只有金子乐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因为,医生发现他的身体里,所有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且在逐渐衰竭。
因为落水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医生们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他们都以为金子乐会死,谁知这个学生的身体奇迹般的稳定了下来,虽然已经损伤的部分不可能痊愈,人也一直没醒,就连生命体征都很微弱,但他确实还活着。
就这么在重症躺了四天,中间娄郁与周泽都已经确认身体无事回去上课了,只有一直未醒的金子乐和情况略有些复杂的宋文哲还在医院待着。
也就是在金子乐昏迷的第五天清晨,他终于醒了过来。
【当我联系不到你的意识,发现这具身体都快不行了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宿主你要没了呜呜呜。】
从醒来到现在,口口已经不知道听系统说过多少遍这句话了。
中间,他经历了医生的各项检查,医护人员进来出去一个又一个,只有系统的声音是永远不变的。
永远那么烦人。
“你好吵。”
生无可恋的翻了个白眼,口口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试图屏蔽系统的声音。
【呜呜呜可是真的很吓人,宿主你的任务都变成乱码了,要不是一直没有显示任务失败,我真的以为下一秒我就要被销毁了qwq】
系统魔音贯耳,口口从头到脚都在隐隐作痛。
因为他的强行使用力量,金子乐的身体承受不住出现了崩坏的迹象,或许当时在多过十秒钟,金子乐的身体就会彻底崩溃。
所以他现在多少有点半死不活的,但口口不在意,因为完成计划这具身体还够用。
口口清醒后又在重症待了一天,就被转去了普通病房。
昏迷住院期间金子乐的医药费没有断过,但是他的父母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金子乐这遇到的是什么垃圾父母啊,孩子都快没了也不来看一看。】
系统长吁短叹,为金子乐感到可怜,口口则意识不到这些,没有陌生的亲人探望,他只觉得自在。
中午十二点半,口口正吃着陪护阿姨精心准备的滋味寡淡病号餐,病房门被人从外敲响。
周泽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外,他手里提着一些水果,表情看着有些凝重。
“听说你醒了,我就过来了。”
金子乐之前在重症,周泽就是想探望也不方便。
口口在人进来的时候就放下了手中的汤匙,他望着周泽——手里的水果,目光渴望,非常想吃。
或许是这道目光太过炙热了,刚走到病床边的周泽一愣。他提着水果的手抬起,悄悄的向左挪一些,少年的目光紧随其后;他就又悄悄向右挪了一些。
在收获一枚怨念的眼神后,周泽轻咳一声,表示他去洗个水果。
当口口如愿抱住香甜的大苹果开始啃的时候,陪护阿姨已经收拾好碗具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了口口与周泽两个人,他们一个吃苹果,一个看着另一个人吃苹果。
周泽看的很专注,因为就在不久的曾经,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我可以……抱抱你么?”
安静的病房里,清越的男声有些忐忑。
口口抬眸,他嘴唇上还残留着一些苹果清甜的汁水,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口口微微眯起眼睛,歪起脑袋看着周泽,轻轻点头。
被吓坏的信徒或许是需要一点奖励作为安慰的。
下一秒,周泽就凑了过来,将自己埋在了口口的怀里。
他的动作急切而又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动作不小心伤害到对方,初初抱住时,手臂都是虚揽着的。
而一旦抱住,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拥抱越收越紧,感受着手臂下细的不可思议的腰肢,周泽大脑一阵混乱。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见不到对方了。
“我想下去抓鱼给你看的。”
然而他鱼还没抓上来,船就翻了。
在发现口口落水的第一时间,周泽是想过去救人的,但是有一股力量遏制住了他上浮的动作。
在昏暗的水下,极其有限的视线范围里,周泽隐约看到了一些白色的东西。
纯净而柔软,在水下似乎都散发着微光。
但这些东西缠住了他的身体,要将他拖入暗无天日的水底。
那一刻,周泽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什么,他放弃了挣扎。
但是可笑的是,他们被人救了,一个个很快就恢复了活蹦乱跳,只有这个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还好,现在他醒了。
“下次能不能……”
话语未尽,虔诚的信徒更加紧的圈住他怀里的神明,他的手臂在颤抖,他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口口看着他,一向平静地目光中难得柔和了几分。
他抬手轻轻顺着周泽的发丝摸了摸,却并没有回答。
【这幅画面……好怪哦。】
保持了半天沉默,系统终于还是没忍住出来冒了个泡。
口口眼睫一颤,没有搭理他,抬眸看向病房门的方向——那里,又有人来了。
比起周泽的温和礼貌,娄郁进病房要直接很多。
“干什么呢你们,大老爷们黏黏糊糊的。”
一进门,娄郁就先批评两人的姿势。
周泽维持着埋在口口怀里的样子没动,所以没人看到他的表情已经不爽了起来。
太烦人了,每次独处的时候都有这个家伙来掺一脚。
“你给我起来,让开点位置。”
走到床边,娄郁用腿踢了踢周泽,对方纹丝不动。
“我叫你起来,听不懂人话么!”
他用力将周泽拉了开来,周泽被人这么拉火气也上来了,猛的站起身,两人互相瞪视着,火药味浓厚,场面一触即发。
“你们如果谁能把另一个打死,我就奖励谁。”
口口的声音在一边淡淡响起。
他的身体太虚弱了,说话时细声细气情绪没什么起伏,叫人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这么想的。
周泽眼睛微眯,像是在心底计算了一番什么。
片刻后,他移开了视线,贴身坐在了口口床边,也算是把旁边的凳子给娄郁空了出来。
娄郁:……更不爽了怎么回事。
不过病房里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下来,三个人一个半躺在床上,另一个坐在床边,最后来的不情不愿的坐在凳子上。
周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口口的手摸索到了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他的手指。
口口懒得管他,身体的疲惫叫他恹恹的打了个哈欠,虽然才醒不久,但又想睡了。
“困了么?困的话我明天再来看你。”
周泽之前高冷是真高冷,但当他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也是真的体贴。
临走前给口口削了个果盘,里边装的都是他能吃的水果。待两人都离开了房间,陷在病床里的口口睁着眼睛,目光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周泽和娄郁又来了病房,这次他们是一起到的。
“你现在是为了献殷勤连习都不学了?”
照例地,一进门娄郁就开始呛周泽。
“用不着你操心,我就是自学也比你强。”
“你他妈!”
两人眼看一言不合又要吵起来,口口没精打采的抬起眼皮,问他们:“宋文哲呢?”
这两人往医院跑的那么积极,怎么没见到宋文哲和他们一起来。
毕竟宋文哲也是曾经“看”到过祂的人。
“阿哲还在医院住院,我们就没去喊他一起来。”
娄郁想到好友的情况,顿时有点愁眉苦脸。
宋文哲醒来后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一样。
医生为他诊断过,说可能是在水下窒息太久神志不清产生了幻觉,加上窒息对脑部也有损伤,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医生还说,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周泽和娄郁一点问题也没有才是奇迹。
而被视为奇迹的两个人,这会正带着一个病情最严重的,往另一个病情复杂的病房走。
“你出病房真的没事么?”
走廊里,一边走,周泽一边担忧的问道。
口口身上穿着病号服,嘴里含着枚水果硬糖,闻言瞟了他一眼。
一切无声胜有声,周泽秒懂,乖乖闭上嘴不再说废话。
娄郁见状在旁边嗤笑出声,三人一路无言,来到了宋文哲的病房外。
病房里,宋文哲正坐在窗口往外看,他目光呈放空状,已经坐了许久。
“阿哲,我们来看你了。”
娄郁最先走进房间,他拍了下宋文哲的肩膀,指指身后:“周泽和金子乐也来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刚刚还没有什么反应的宋文哲突然动了下。他转过身,目光在划过口口时直直定住。
“白色的……”
三个字呢喃出口,娄郁一巴掌捂在了他的嘴上:“他醒了之后脑子就有点不正常,间歇性发癫,你们别在意。”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下,宋文哲就突然一把推开他的手。
只见他飞速从两人身旁经过,一路上还用双手捂住了眼睛,磕磕碰碰的窜进了病房里的卫生间。
在经过周泽身边时,他听到,那种带着些错乱的絮絮低语。
“不可以看,不可以看,不可以看……”
周泽神色逐渐阴沉下来,他望着卫生间紧闭的房门,一直盯着看了许久。
“要不,咱们回去?”
娄郁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这两天也来看过宋文哲,也没看到他有这反应啊。
就,之前还挺正常的。
“走吧,我困了。”
口口目光最后在病房里扫了一圈,然后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了病房。
周泽瞬间跟上,娄郁看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被那种和谐刺痛了双眼。
……
周五,是口口的生日。
准确的说,是金子乐的生日。
【宿主宿主,你想怎么过生日呀?】
只要口口没有昏迷不醒,系统就还是那副欢快的语气。
它现在已经越来越佛系了,任务变成乱码了又怎样,只要没显示失败,它和宿主都没被主系统抹除,那就问题不大!
不得不说,系统也是真的心大,这种想法如果被它口中的主系统知道,那估计这个不思进取的统子会被当场辞退。
“生日?”
口口的精神状态比刚醒时好了许多,但因为强行神降坏了底子,他说话还是蔫蔫的,时不时还会咳嗽几声。
【对呀对呀,周五金子乐生日,宿主你不想过么?生日可以吃到大蛋糕,可好吃了!】
系统语调欢快,好像要吃蛋糕的是它一样。
“这天有什么特殊的么?”
口口平时没了解过这些,毕竟没有人能告诉他,他诞生的那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当然!每个人出生的日子就是他们的生日,一年仅有一次,一般会和朋友或者家人一起度过。】
系统说的起劲儿,过了一半发现不对劲。
【等等,宿主你……不会是没过过生日吧。】
听着它突然变得小心翼翼的语气,口口无所谓的表示:“没有,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所以没有人会给我过生日,也没有神会告诉我,我诞生的那天是我的生日。
听完,系统沉默了。
它已经开始疯狂脑补,它的宿主,被选中穿进小世界之前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小可怜啊!
很多常识不明白也就算了,他竟然连生日都不知道,它的宿主不会是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吧,那要多孤独呀!
或者是,它的宿主从出生起就被人囚禁了起来,所以才没有朋友,囚禁他的人也不配被认定为家人。
这可真是,太变态了,它的宿主好可怜qwq
口口不知道,他的系统在保持安静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自己整合出了一场集囚禁、精神pua、变态家人于一身的伦理大戏。
他只感觉到,当系统再次出声时,声音都莫名慈爱了许多。
【那些都过去了,宿主,以后统子我陪你过生日!】
口口:……?
口口:“哦,谢谢你呀,你人还怪好嘞。”
系统感动:它家宿主真是太乖了!
……
到了周五这天,口口还是决定给自己过一下生日。
当然,这次生日的意义重大,不可能只有他和系统一起过。
“我一会就到。”
电话里,周泽的声音带了点喘,听起来正在赶路。
“你们都会来么?我想要的那些都带了么?”
口口坐在病床上,说话时咳了几声——他现在咳嗽的频率比前几天又高了许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一时间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安静了大概十几秒,周泽才又开口。
“都带了,都在,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和他说的一样,晚上,三个人包括宋文哲在内果然是一起来的口口病房。
偌大的病房里没有什么人气,只有少年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呆。
他生了这么重的病,除了一个请来的阿姨,他的其他家人一次也没有来过。
钱管够,但亲情一点没有。
周泽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瞬间他有一种冲动,就是把身边的两个人都赶出病房,然后陪少年度过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生日。
但是他知道,今天不行。
“我们来了。”
走进病房,周泽将手里的蛋糕放到桌子上,另外两个人也将手里提前打包好的晚餐放下。
“我不想在病房里过生日。”
口口说着话嗓子又痒了起来,他咳了几声,这次咳的有点剧烈。
“你都这样了还是消停一点吧!”
娄郁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他顺手就想拆开手边装饭菜的袋子,一抬眼对上了口口的眼睛。
“我不想在病房,我想去天台吃。”
说完口口又望向窗外快要全黑下去的天空:“那样一抬头就能看到星星。”
……
当天空全黑下来后,三人来到了医院的顶层天台上。
他们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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