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市刑侦支队的审讯室温度比外面低三度。单向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将室内景象扭曲成模糊的色块。沈昭站在观察室里,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玻璃表面,节奏精准得像秒针行走。
“第五次了。”站在她身旁的程野突然说。
沈昭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你每分钟敲五下。”程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强迫症加重了?”
沈昭收回手,塞进白大褂口袋:“专注审讯吧。”
审讯室内,周明浩坐在金属桌前,左腿的金属支架与桌腿相碰,发出规律的‘咔嗒’声。他面前放着一杯水,水面纹丝不动,已经三小时没有人碰过了。
门被推开,林辰走了进来。他今天换了深灰色西装,领带是低调的暗纹,整个人像一团移动的迷雾。他轻轻放下一个文件夹,在周明浩对面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周先生,休息得还好吗?”林辰的声音温和得像在问候老朋友。
周明浩推了推眼镜:“我想见我的律师。”
“当然可以。”林辰微笑,“不过在律师来之前,我们随便聊聊?就当打发时间。”
周明浩的左腿不自觉地抖动起来,金属支架敲击地面。沈昭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在膝盖上画着某种图案——一个化学分子式?
“我们从时间线开始吧。”林辰翻开文件夹,“三个月前,也就是3月12日,你的公寓遭窃。那天你去了哪里?”
周明浩皱眉:“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记得...”
“奇怪。”林辰突然打断,“你昨天对程队长说,那天你去城西药厂进货,回来就发现门锁被撬了。”他向前倾身,“怎么现在又说不记得了?”
单向玻璃后,程野挑眉:“林辰在打乱时间线。”
沈昭点头:“时间轴压迫法。故意混淆时间顺序,让嫌疑人在纠正时暴露更多信息。”
审讯室内,周明浩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我...我是说具体时间不记得了,但确实去了城西。”
林辰恍然大悟般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那么4月5日呢?那天你收到了一封邮件,关于你父亲遗留的研究资料。”
“4月5日?”周明浩的手指绞在一起,“我没收到什么邮件...”
“又错了。”林辰惋惜地摇头,“药房监控显示,那天下午三点十七分,你在柜台用手机查看了一封标题为‘周维安研究数据’的邮件。”他推过一张打印截图,“看,时间戳清清楚楚。”
周明浩的瞳孔骤然收缩。沈昭通过监控画面能清晰看到他颈部动脉的剧烈搏动——典型的应激反应。
“我...我可能忘了...”周明浩的声音开始发抖。
林辰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靠回椅背,语气轻松:“说说你父亲吧。他去世前,你们经常见面吗?”
周明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飞快:“每周都见!父亲生病期间都是我照顾的!”
“真孝顺。”林辰微笑,“那么3月1日那天,你给他带了什么药?”
“3月1日?”周明浩的眼镜滑到鼻尖,“我带的是...是止痛药和...”
“又错了。”林辰的声音突然冷下来,“3月1日你根本没去。医院探访记录显示,那天你的药房盘点到晚上十点。”他推过另一份文件,“而你父亲的护工证实,那天他一直在问‘明浩怎么没来’。”
周明浩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摸向右手手腕,那里被手表遮住的疤痕若隐若现。
观察室里,沈昭突然凑近玻璃:“暂停审讯。”
程野按下通讯键:“林辰,沈法医要求暂停。”
林辰不动声色地起身:“休息十分钟。周先生,要续杯水吗?”
审讯室门关上后,沈昭立刻转向程野:“周明浩手腕上有东西。”
程野皱眉:“疤痕?我们早注意到了。”
“不只是疤痕。”沈昭调出监控录像的特定帧,放大周明浩的手腕,“看这里,手表边缘的皮肤有针孔痕迹,周围呈现淡青色——长期EDTA注射的典型症状。”
程野的瞳孔微微扩大:“药剂师为什么需要注射EDTA?”
“他们不需要。”沈昭的声音异常冷静,“但参与某些血液实验的受试者需要。”
审讯室门再次打开时,走进来的是沈昭。她穿着标准的白大褂,手里拿着一个医疗箱。林辰会意地退到一旁。
“周先生,例行体检。”沈昭的声音没有起伏,“请伸出手腕。”
周明浩下意识捂住手表:“我...我没同意...”
“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条,在刑事案件调查中,警方有权对嫌疑人进行必要的身体检查。”沈昭冷静地引用法条,“请配合。”
当手表被摘下的瞬间,观察室里传来程野的低咒。周明浩的手腕内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泛着新鲜的青紫。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道纵向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器械刻意划出的。
“EDTA注射痕迹。”沈昭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审讯室里清晰可闻,“每周两次,持续时间至少一年。”她抬起眼,“周先生,你不是药剂师吗?为什么需要别人给你注射?”
周明浩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我...我自己做实验...”
“什么实验?”沈昭追问,“记忆编辑实验?像你父亲参与的那种?”
周明浩猛地站起,左腿支架撞翻椅子:“不许提那个实验!”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唾沫星子飞溅,“那根本不是实验!是谋杀!是...是...”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程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张烧焦的纸片。
“周明浩,”他的声音像铁块般沉重,“你父亲死前最后见的人是谁?”
这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像一记重锤击中周明浩。他的身体晃了晃,跌坐回椅子上,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是...是他...”周明浩的声音支离破碎,“那个姓陈的医生...他说能治好父亲的病...但父亲见完他就...就...”
程野将证物袋放在桌上。透过焦黑的边缘,隐约可见‘EDTA浓度’几个字。
“我们在你家后院找到了焚烧痕迹。”程野的声音异常平静,“为什么要烧掉你父亲的笔记?”
周明浩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脸上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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