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九九零年,四月的一个傍晚,一辆拖拉机风风火火开进县医院,停在门诊楼前。车还没停稳,上面的村民就乱纷纷往下跳。大家合力从车上挪下来一个少女,一个男人背着冲进门诊楼。喧闹声顿时引起在场人员的好奇。
“快!医生在哪儿?”
“来救人哪!出人命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在大厅里喊,闻声跑出来的医生却是见惯了这个架势,上前问:“什么情况?”
“喝药了!我女儿喝农药了!”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哭腔急促地答。
“赶紧去手术室,马上准备洗胃,”医生带他们朝手术室走,又冷静吩咐跟出来的护士准备手术事项,完了问:“什么时候喝的药?药瓶子带来了吗?”
同来的几个村民面面相觑,中年妇女慌了,忙说:“瓶子……瓶子没带,天爷,我也不晓得要带药瓶子呀!”
医生也急了,“那她喝的是啥药知道吗?”
“百草枯!是我刚买的百草枯!”女人忙答。
门诊大厅里,此时已经聚集了一群病人及家属。有人听了便啧舌,“百草枯!只怕洗了胃也救不回来!”
“那个药毒性大得很!”
“哎,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啥事想不开要喝农药啊!”
人群议论纷纷,伴随着叹息和好奇。在女孩被推进急诊室后,又有人朝同来的村民打听他情况,顺带着探听女孩为何喝农药寻死。一刻钟后,抢救开始了,打听消息的人们才渐渐散去。
“咋样咋样?”输液室里挂水的几个人急切地问,“救活了没有?”
“早着呢!还在洗胃!”那几人摇头。
“是哪里的人啊?为啥喝农药了?”
“说是城西红英村的村民。小姑娘今年才十七岁。”其中一人介绍:“本来在城里给人当小保姆,不晓得为什么,今天突然被人送回来,想不开就喝药了。”
另一个嘴快,道:“说是送回来,我看哪,八成是被主人家赶回来的。”
周围顿时啧啧声一片,输液室的男女们纷纷展开想象力,构思出小保姆和主家的爱恨情仇。又有一人叹息道:“可惜了!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姑娘,有鼻子有眼的!”
正在挂水的一个中年妇女便冷笑了一声,说:“八成就是因为长得好看了,才起了些花花心思。我们家邻居大爷去年偏瘫了,儿女给他请了个小保姆,本来是想照顾老爷子,妈也!照顾到床上去了!也不怕丑!”
“如今的农村人也学坏了,不像早先那么质朴!”另一个老头也摇头晃脑道:“我们那儿也有人请保姆,根本不敢让她去买菜。一毛钱的豆芽,买回来报一毛五的账!可像话!”
输液室这边议论纷纷,各自叹息猜测。急救室外却是一片静默,村民们或站或蹲,暗自也对喻秀水喝农药的原因猜疑不止。
一个多钟头以前,他们听到村南头的喻庆山家传来哭喊声,赶过去时发现喻家大女儿秀水已经喝了农药。她妈刘瑞英哭天喊地,偏偏喻庆山外出干活了,便有人跑去喊了喻家二伯喻庆海,大伙儿忙忙地开着拖拉机把人送医院来了。
整个过程混乱不堪。刚开始药效没发作,喻秀水还不肯去医院,哭着喊着说让她去死。几个村民不由分说,把她强拖上车,又抠着喉咙让她吐。路上喻秀水就不行了,先是哭喊肚子疼,后来就昏昏沉沉地喊妈,说他们冤枉了她。
刘瑞英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晓得抱着女儿哭。等秀水进了手术室,她在外头又开始抹眼泪。
抢救不知啥时候才有结果,天却眼看着黑下来了。喻庆海便开了口,让大家开着拖拉机先回去。都是农村人,家里都有一堆事,也不能总让人家陪在医院耗着。
村民们便劝慰刘瑞英几句,纷纷离开了。等人走后,刘瑞英木然靠墙坐着,这回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秀水啊,我的秀水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话音刚落,就见喻庆山从门诊大厅那边跑过来了,气都没喘均就问:“咋样了?孩子咋样了?”
刘瑞英看见丈夫来了,又嚎啕起来。喻庆海忙答:“还在里头洗胃,可带了钱来?医院催着交款咧。”
大伙儿来得匆忙,身上都没带钱。护士怕他们偷跑,已经催过两遍了。喻庆山忙从怀里掏出钱,交给喻庆海去缴费,又对老婆吼:“你别哭啊!到底是咋回事?”
他一回家就听到这个噩耗,火急火燎地带着钱,骑自行车赶来了。刘瑞英看左近无人,这才把下午发生的事儿小声跟丈夫说了。
原来今天下午,她正在家拌猪食,她弟刘文强突然骑车把秀水带回来了。到家后他把刘瑞英拉进房,悄悄儿告诉她,秀水的主人家,李局长老婆把人给退回来了。
从去年开始,喻秀水进城给粮食局的李副局长一家当小保姆。保姆这活儿,城里人打心眼里瞧不起,却也是刘瑞英托了弟弟才找到的。
刘文强在县粮食局下属的乡镇粮站上班,是刘家唯一吃商品粮的人,也是大家眼中有本事的人。去年喻秀水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刘瑞英专门回了趟娘家,托刘文强给外甥女留意,好在城里找个活计。没过多久,刘文强就有回音了,说为孩子谋到了一桩好差事。——县粮食局的李副局长新添了一个孙子,缺个保姆,他看秀水勤快懂事,正好让她去李家当三年保姆。讲定了不发工资,李家一年给四套衣裳。但等三年以后,李家孙子大了,李局长便负责给秀水在城里找个工作。
在八九十年代,这种事儿不算稀奇。红英村另一个女孩就是这样进的城。听说她给城里姑父家干了几年活儿,姑父一家便给她买了商品粮户口,如今在一家厂里当打字员,天天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村民们谁不羡慕?因此刘瑞英一听便满口应下,给秀水收拾了几件衣裳,让刘文强骑着自行车,连人带行李驮到李家去了。
秀水这一去,好几个月只回来过一回。人长白净了,穿的衣服半新不旧,看着倒也整齐。晚上母女俩聊天,秀水悄悄跟母亲抱怨,说家务活儿不重,但李局长的爱人王仁芳却是个有名的挑剔人,她在饭桌上多挟一筷子菜都要阴阳怪气半天。刘瑞英听了虽心疼,却也劝女儿,好歹忍耐这三年,等以后进了城就好了。
如今孩子在他家干了大半年,竟然就这么送回来,刘瑞英不由得就生了气。可刘文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万分震惊。刘文强悄悄告诉她,秀水在城里学坏了,竟然勾引李家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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