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在市内。
翌日天刚刚亮，陆婶就将两人叫起来吃早饭，生怕他们误了火车。
吃过饭，又急匆匆领着两个孩子去镇上汽车站送他们坐车。
担心两人在路上饿着，还煮了十个煮鸡蛋强行让他们带上。
这是许桅和陆远舟第一次离家出远门，一去就得等过年才能回来，别说是陆家两个小的哭得稀里哗啦，就是陆婶儿也直抹眼泪。
连来福都摇着尾巴在旁边凑热闹。
陆远舟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一向不爱煽情，用力在堂弟头上揉了两把，道：“你开学就上初中了，也该懂事了，如今家里就你一个男子汉，好好照顾婶儿和小琴。”
小风两眼泪汪汪点头抓着他的手道：“哥，我舍不得你。”
陆远舟抽出手：“要是听到你淘气闯祸，过年回来看我抽不死你。”
小风一腔离别愁绪顿时消退大半，心虚道：“哥，你放心走吧，家里我会好好照顾。”
小琴倒是乖巧，抓着陆远舟和许桅道：“大哥哥小桅哥，我会想你们的 。”
陆远舟对妹妹就温柔多了：“嗯，你在家乖乖的，好好念书，等哥过年回来给你带漂亮衣服。”
小琴用力点头。
许桅也轻笑道：“要是小琴想小桅哥了，可以给小桅哥写信。”
“好啊。”
陆婶抓着许桅的手叮嘱道：“小桅，你和大舟都在滨南，婶儿是不担心你的，但远舟这孩子从小就浑，你帮婶儿看着他。大城市不比我们清阳，千万别让他随便跟人起冲突，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咱们这没钱没势的，只怕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陆远舟好笑道：“婶儿，我去滨南是为了赚钱，又不是去惹是生非的，我又不傻，分得清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最好是这样。”
陆婶又不忘交代两人路上好好看管财物之类的，眼见车子要发车，这才放了两人上去。
*
两个小时后，两人顺利抵达火车站。
距离发车还有将近两个小时。
在闹哄哄的候车室坐了一小会儿，便到了中午，折腾到现在，两人也饿了。
陆远舟从袋子里拿出提前准备的方便面，道：“你看着行李，我去泡面。”
“嗯。”许桅点头。
上一世，许桅离家是坐的飞机，这个年代能坐得起飞机的人，不说非富即贵，那也绝不是平民消费。
之后去了北江，因为母亲是盛太太的关系，他自然也没再坐过普通火车，等成了盛怀衷的设计师，他出行都是商务舱头等舱，一辈子也没有体会过原本属于他的这种普通生活。
此时他有些新奇地环顾着周围，嘈杂喧嚣的候车室，有与他一样离家去远方的学生，有外出打拼的年轻人，带着孩子的妇人，布满风霜的中老年人，大包小包，背井离乡，奔赴属于他们各自的人生。
唯一相同的是，都是为了生活而努力的普通人。
这个具体而真实的世界，虽然杂乱无序，甚至藏着一些危险，但这才是他的来时路。
陆远舟端着两盒热气腾腾的泡面，去而复返，见他四处张望，心不在焉，忍不住逗他道：“
“看什么看呢？被扒手划了口袋都不知道。”
许桅下意识摸了摸内衬口袋，确定钱还在，才笑着道：“又吓我！”
不过他确实看到了一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陆远舟将方便面递给他一盒，又剥了两个煮鸡蛋给他。
“这么多？”
“火车上的饭又贵又难吃，这一顿得管五六个小时了。”
“嗯。”
许桅吃了两口热乎乎的泡面，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笑道：“舟哥，你有没有觉得这泡面比平时吃的好吃？”
陆远舟笑着点头：“嗯，听人说坐火车吃泡面最好吃，看来是有点道理。”
许桅一边吃一边又忍不住观察四周，忽然笑道：“你看去上学的大学新生，都是父母送，就我是哥哥送。”
陆远舟撩起眼皮看向他：“怎么？觉得我这个哥哥比不上别人父母?”
“当然不是。”许桅摇头，“说明我最特别。”
陆远舟笑了笑，闷头继续吃面，含含糊糊道：“别乱看了，好好吃你的饭吧。”
许桅道：“我就要多看看，毕竟以后咱们发达了，这种机会就少了。”
陆远舟嗤了声：“这天还没黑了，就开始做梦了。”
许桅道：“人要是没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陆远舟瞥他一眼，到底只是笑着摇摇头。
*
两人都没坐过火车，看到检票口开始排队便去排队，看到人往闸门里跑就跟着往里跑，兵荒马乱上车找到座位，跟打了一场打仗似的，俱是气喘吁吁。
坐下来时，彼此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来。
十几年后去滨南的高铁只要一个多小时，但如今的绿皮车，足足要五个钟头。
两排座的位置，陆远舟让许桅坐在窗边，自己靠着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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