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之后秦尔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繁忙中，一年一度的练习生节目拉开帷幕，节目音乐总监当然由华曳制作部总监挂名，大致掌控节目的艺术风格。统筹团队交由秦尔全权掌控，具体到每个练习生舞台的音乐指导、类型取向、演唱方式。但编曲工作落到了团队里的来自作曲部的同事身上，包括金曲复刻、和声编配、改制舞曲等。
总监在动员会上充分肯定了秦尔的能力，“创作人和管理者的角色都能很好的消化”，旁人听起来都以为秦尔事业扶摇直上，年纪轻轻便带领团队，可秦尔听懂了同样心高气傲的总监的言外之意，这只老狐狸用起秦尔来很是顺手，可又恨铁不成钢，拐着弯儿地骂秦尔不珍惜创作的权利。
秦尔站在公司一楼的电梯前，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吃了吗？”
秦尔闻声往身旁望去，竟是中午才来上班的何曳。人比人，果真气死人。秦尔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他只是在午休时间下楼去咖啡店转一圈，清醒清醒脑子。
何曳看出了秦尔的强颜欢笑，这人只要笑的时候眼睛弧度没有变化，那就不是发自内心的。
“换口味了？”何曳指了指秦尔手里的咖啡。大杯冰美式，满满的冰块凝结出杯壁上的水珠，用力握住的指腹微微泛白，手背脉络清晰可见。
“太困了…”秦尔说着也看向咖啡，将拿杯子的那只手的衣袖往下拽了拽，企图获得一丝温热。
“你这样太伤胃了，我请你吃饭吧？”秦尔觉得何曳果真是老板当惯了，体贴起员工来真是生疏到不得其法，自己为什么不吃饭和犯困？不就是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吗！
“何总，其实我不太饿…”秦尔婉拒。
“我饿。”老板的职权要滥用在刀刃上。
“顶楼有餐厅，不会耽搁太久的。”何曳又补了句，好像善解人意了一点。
这是秦尔第二次正式踏进顶楼，与其说是餐厅不如说是张宽大的餐桌，在宽敞的空间里坐落着。
提前准备好的饭菜很快被端了上来，各色菜式各种食材变着花样的出现，秦尔算是突然造访，看着夸张的一桌子，忍不住问何曳，“你平时一个人也是这么吃的？”
“嗯。”何曳吃了一口米饭，含着应了一声。
“那我可得帮你多吃点。”毕竟浪费可耻。
秦尔两腮微微鼓起，嚼着嚼着竟愁云惨淡起来，何曳看着这人表情从津津有味转变得太过剧烈，问道，“不好吃吗？”
“太好吃了。”秦尔愁眉苦脸。
“吃饱了发饭晕更困了。”秦尔欲哭无泪。
何曳笑了，将秦尔喜欢的糖醋虾往这人面前挪了挪，“我之前扫了眼策划，没想到，姚总监居然让你负责统筹。”
“嗯哼，没想到我这么出类拔萃吧。”秦尔故作轻松的回答。
“是没想到你志不在此，我一直以为你只喜欢写歌。”何曳这句话立场纯粹得像个朋友。
秦尔愣了几秒，继而看着何曳，假装镇定地打趣，“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多唬人的职称，说出来都以为我是制作部的中流砥柱呢。”
“可能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你不是在名利场竞逐的人。”何曳这话说得较真。
“那你得习惯了，因为我发现我很擅长做不太喜欢的事。就像我也得习惯，我已经对喜欢的事不再游刃有余了。”秦尔放下碗筷，正色直言。
“那你是因为还不习惯所以才不开心的吗？你可不要说那只是疲惫。”话说到这个份上，何曳也没了胃口，两人竟像对弈般端坐着。
秦尔绷直的肩膀松懈了下，泄气地望着何曳，眼神有些苦涩，“何总，成功逼问出旗下制作人技艺荒废、灵感枯竭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是我没听到你承认无心创作，”何曳对着神色一滞的秦尔继续说道，“公司的创作培育计划可以提供深造机会，我说过，逾期有效。”
“你还真不担心陈意找你算账。”秦尔被这个漂浮的建议逗得一笑。
“你又不是为陈意活着。”何曳不假思索。
秦尔彻彻底底的愣住了，不可思议地说道，“这话，我以前也用来劝过别人，我说人是要为自己活的，”秦尔惊得叹了口气轻笑了出来，“你知道当时那个人怎么回答的吗？他居然说那是我有出息。”
何曳也被这极不负责任的回答给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你脾气好，换了我得把人给赶出去。”
“是啊，仗着我脾气好，不仅没赶出去，还赖着不走了。”秦尔想到应岚装可怜的模样，好气又好笑。
“谁啊？”何曳听到秦尔自言自语的感叹，没忍住的好奇。
“应岚，你给取的好名字。”秦尔又将心底的思绪深埋，端起咖啡一边喝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何曳。
“呵，那确实是挺没出息的。”
“你们怎么都欺负他啊？！”秦尔被这满不在乎的语气刺到。
“有我什么事儿，能欺负他的也只有张海之了。”何曳喊冤，看着不再动筷的秦尔，想起什么似的，“诶，吃完饭你正好来帮我瞅个东西，我拿不定主意。”说完起身，示意秦尔跟在身后。
两人往办公室走去，何曳按着秦尔的肩膀往沙发上坐下，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几张照片递给秦尔，“帮我看看哪个最适合送人。”
“得看送谁。”秦尔一张张的浏览着，照片上皆是名家画作，底下空白处还标注着价格。
“张海之。”
秦尔听到这个名字抬头望了眼何曳，挑出一张最贵的，“他也就看得懂价格了。”
何曳难得听秦尔说一句刻薄话，笑得接过了照片，“成，毕竟是订婚礼物，得拿得出手才行。”
“订…订婚？”秦尔一脸疑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对啊，四月初，难不成你想被陈意带着去凑这个热闹？”
夜幕沉沉，秦尔走出公司，径直上了停靠在路边的车。陈意在外谈事，特意绕回公司接他下班。
秦尔上车后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脸上是灰扑扑的疲惫，竟连安全带都忘了系。陈意探过身子，帮他系上，秦尔反应过来，懵懵地低头一起把锁舌扣上。大杯咖啡的效力极致发挥，拽着秦尔沉重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他从下午起便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此刻从工作之中抽身，竟有种虚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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