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的遗照摆在了餐桌靠墙的位置,吃饭的时候倒像是都不缺席,只是秦依因为工作极少按时回家,而她早上出门时秦尔几乎都是房门紧闭。
月明星稀,秦依又是沾染着一身酒气回家,进门时秦尔正将洗净的水果摆在餐桌上。秦艺扶住门框看着弟弟,秦尔一边端着果盘一边哭得像个孩子,他弯腰放果盘时一只手撑住桌子,却猛地滑下,秦尔往后一倒,呆坐在地上,秦依急忙跑上前,秦尔在看到姐姐后,双手死死地抓住头发,低头不语,却也不起身。
秦依拉扯了几把,可秦尔像是被浇筑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秦依用力过猛后的松懈竟差点令她虚脱,秦依定在原地喘着气,骤然她像紧紧绷着的弦终于扯至断裂,爆发出一声猛烈的哭声,那几乎是嚎啕。
这哭声像一道惊雷将秦尔劈中,秦尔抬起头,一只手抓住餐桌边缘撑着起身,慌乱地看着秦依,秦依竟又在一刹那收住了哭声,她望着秦尔,眼眶疲惫地跳动着,一滴眼泪也未挤出,口红残留在嘴唇上,她像一朵干枯的玫瑰花,轻轻一碰便会碎裂。
酒气上头,秦依觉得口渴,她寻摸着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仰着头一饮而尽,喝得太急,她伸手抹了下嘴角,又抹了抹流到脖子上的水痕。
秦依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砸出来一声闷响,秦尔眼神随之震动了一下。
“姐...”
“所以你有什么打算,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秦依掌心撑住桌面,看着母亲的遗照,一字一句都冷静至极。
“我...”秦尔侧身站在桌前,看着秦依。
“你快开学了吧?”秦依微微侧脸盯着秦尔,桌子上的手掌因用力而泛白。
“姐,我在家陪你吧。”秦尔语气故作轻松,甚至目光满怀期待。
秦依听完转身面向秦尔,她的舌紧紧抵住牙膛,继而开口,“你准备就这样呆着了是吗?每天从早睡到晚,在这四方的院里躲一辈子是吗?”
秦尔额前的发长到挡住了眉眼,他微微颔首,“嗯,姐,我就留在这儿了。”
——不只是留在这所屋子,而是人生漫漫,秦尔无法再迈出那一步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妈硬气了一辈子,含辛茹苦地把我们拉扯大,就是为了把你养得这般软弱吗?!”秦依厉声质问,瞪着秦尔,仿佛流出血泪。
秦尔怔怔地看着秦依,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挨姐姐的打。
秦依指着母亲的遗照,“妈死了我们也不活了是吗?那早知道有这一天,当年就该在爸走的时候,我们仨也一起跟着去了!这些年的苦头就都不用吃了!”
秦尔低垂着头,不敢看向母亲,深吸了口气,抬眼对着秦依反驳道,“我不能留在这儿吗?我没本事,我走不出来不行吗?你能好好过你的日子不就行了吗?”
“好...好得很...”
秦依听完点着头,继而跑向厨房,秦尔赶紧追在身后,只见秦依猛地拉开橱柜,举起一把尖刀,双手颤抖着,发亮的刀尖明晃晃的光照在秦依脸上,苦涩的笑容变得诡异。
“姐!”秦尔冲向秦依,秦依举起的刀口对准她那纤细的脖子,“你觉得我很不孝是吗?铁石心肠到在妈走的第二天就能去上班,甚至还给自己打扮了一番,妈刚火化没几天,我居然还能去酒桌上应酬。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如果不逼迫自己不停地做事,我就会想起妈走那天的样子,我每天像走在钢丝上,我是妈的女儿,她能熬过去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熬过去?可你呢?看到这样的我以后居然放心的自暴自弃起来,难道非要我也浑浑噩噩的和你一起在这个屋子里发烂发臭,你才能扛起担子有个人样吗?”
秦依紧紧闭上的双眼流出了泪水,抵住皮肤的刀刃又挨近了一分,“那我们一起去见妈吧,我会跪下来跟她忏悔的,作为姐姐——”
秦尔的手紧紧抓住了刀柄,手掌贴合在秦依的手指和刀刃的交接处,手指隔开了抵在刀刃上的皮肤,秦依的脖子触上冰凉,她缓缓睁开眼,仰头看着秦尔,月光照耀着她几近绝望的面容。
“姐,对不起。”秦尔的手微微用力,想掰开秦依的手指。
秦依仍紧紧握住刀柄不松手,“为什么你永远都在说对不起?为什么你对每一个人都理所应当的抱歉?你到底对不起什么?”
“我对不起妈,我不是一个正常的儿子,我让她难受了这么些年,如果可以,我希望死的人是我。我对不起你,毫无担当地无视你的难过,明明知道你也在硬撑却只顾着自己伤心。”秦尔手上出现一股温热,刀刃嵌入他的掌纹,他几乎是一口气的说完,神色更是凄苦,“我...对不起陈意....他又有什么错呢?可我却,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秦尔说完竟咧嘴笑出来,笑到露出了整齐的一排上牙,仿佛听到了命运讲述的,这个精彩绝伦的笑话。他弯成了月牙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太阳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从外眼角连着眉尾,再隐入额前的头发里,像一条裂纹。
月凉如水,秦依骤然松手,尖刀落在地上的声音,锐利而刺耳。
秦依抹了把眼泪,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沾着鲜血,苍白的脸上沾惹血迹如同鬼魅,秦尔抬手擦了擦她的脸颊,手指摩挲着,像擦一件瓷器。
秦依想象到了自己可怖的模样,竟扑哧一声笑了,秦尔也扬起嘴角,拉着秦依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秦依弯着腰一手挽着鬓角滑落的发,一手捧着清水往脸上轻拍,然后起身看着秦尔,脸上沾满水痕,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重担。
秦依拉起秦尔的手看伤口,“没事,我贴几个创可贴就行了。”秦尔翻着手掌给秦依审视,“倒是你这个脖子,贴个创可贴有点引人注目了。”
“我就说我抹脖子被救回来了呗,正好吓吓他们,看谁以后还敢惹我。”秦依满不在乎的说着,说完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真实想法,不好意思地看了秦尔一眼。
“反正我可不敢惹了。”秦尔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两人对视着,都没忍住地笑了。
餐桌上的水果换了一轮又一轮。秦依脖子的伤口在冷白的皮肤上留下了淡淡的印痕,仿佛沾着一根浅色的汗毛。秦尔的头发被巷口的理发店剃成了板寸,深邃的眉眼终于不再被遮挡。
夜晚的风轻轻吹拂着,时间好像就是一个又一个夏天的累加。
“明天几点的飞机?”秦依敲了敲秦尔卧室敞开的房门,刚到家的她手里还拎着提包。
“上午。”秦尔正在床边叠着晾干的衣服,站直了身对着秦依说道。
“我明儿可有个会。”秦依穿了一天高跟鞋,难免酸痛,一只脚抵在门上,靠着门站着。
“知道啦。”秦尔走向秦依,扶住姐姐的肩头将她推出了卧室,“你快去洗澡吧,这是又喝了多少?”
秦依顺着往客厅走,煞有其事的回头,瞥着秦尔比了个数字,“白的!”
“行行行,你是千杯不醉。”秦尔看着走向卫生间的姐姐,无奈的说着。
秦尔叹了口气,转身的瞬间,秦依从卫生间探头又喊了他一声,“尔尔。”
“嗯?”
秦依扶着门框,倾着身子,冲着门外努了努嘴,又钻回了卫生间。
秦尔望了一眼门外,又走回卧室,继续收拾着行李。
客厅一片寂静,秦依屋里的灯光也悄然熄灭,秦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几秒后却又猛地睁开,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穿鞋,走出卧室。
秦尔小心翼翼地掩上屋门时忍不住自嘲,怎么这么多年还在半夜偷溜?秦尔疾步走到院门前,故意将鞋子蹭出声响,等了一阵,秦尔才将院门推开。
陈意果然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刚刚起身,一向平整的裤子布满褶皱,穿着一件白衬衫,解开的衣领和挽起的袖口显出了几分落拓。陈意双手掩在身侧,颇为拘谨,他看着秦尔,一秒也不曾将视线挪开。
秦尔走到台阶前坐下,扭头望了望陈意,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陈意听话的坐在他旁边,目光依旧紧紧追随。
“你不会最近都没怎么上班吧?”秦尔瞥了眼陈意,又望着前方。陈意身上沾染了酒气,但却不是应酬的味道。
“嗯。”陈意应了一声,他几乎要被何曳开除。
秦尔又侧身看着陈意,语气颇语重心长,“陈意,你不能这样,我们都要好好过日子。”
“嗯。”这声应答像是呜咽。
“只是你有你的日子要过,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你明白吗?”秦尔轻柔的说着,目光温和。
“不明白。”陈意盯着秦尔,直直的回了句。
“陈意,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
“我可以——”
“你不能等我。”秦尔打断急切开口的陈意,不再看他,继续说道,“这回不一样了,这个事儿过不去了,它就在这儿,一直在这儿,就像堵在路口的石头,我们得绕过它才能继续走下去,所以你要走你的,我要走我的。”
“我不走。”陈意语气万般委屈。
“你不走我也得走,我还得好好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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