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虚伪至极的傀儡，审判我？残杀同胞，啖食血肉，好荒谬的祭祀啊！你们哪一个手上染的血不比我多？”
卫云亭转动视线，与所有人目光交汇。
没有人听卫云亭的话，它们是不需要自己思想的工具，眼睛里写着理所当然，仿佛发动祭祀与战争都是正确的。
“处决！处决！处决！处决！”
三辫人们逐渐向卫云亭靠近，走一步喊一声，催促行刑的声音如同一只无形大碗，倒扣住卫云亭。
处刑圆台在卫云亭脚下延伸，人皮一般抖开。
卫云亭冷笑一声，放声高喝，“为黑暗吞没之明阳族主！恭请驾临！”说着，从怀里拿出厌光兽留下的细长触手。
裴承泽心里暗道不好，迅速从纹身中抽刀，手腕使力一抖，甩刀飞出，刺中触手，将其深深钉入地面。
其它人也察觉到不对，纷纷向触手攻去。
可是来不及了，触手苏醒似的扭动起来。一股黑烟飘飘摇摇地从触手上升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卫云亭仰头狂喜，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直流。
“竖目亭！凡尔之所愿皆可议，速止！”
祭司显然是最知道黑烟是什么的人，急切地要用利益换取卫云亭停手。它的身体抖如筛糠，脸上不断变幻表情，狼狈得站不住。
卫云亭轻蔑地瞥了一眼祭司，跳下行刑台。
突然，一把刀从身后架上卫云亭的脖颈。刀刃很利，不过稍微靠近卫云亭，便将她的皮肉划开。
刀如琴弓拉琴一样沿着卫云亭的脖子滑动。
“你做了什么？你会毁掉整个资源点的，快停下！”裴承泽贴近卫云亭，伸手捏住卫云亭的下巴，将其抬成最方便割喉的角度，威胁道。
卫云亭不顾裴承泽的刀，回头直视他的双眼，“我就是要毁了要塞。”
“它们逼我失去记忆，承受摧毁意识的剧痛。我很疼啊，”卫云亭说到这句，撒娇般软下声音，下一秒又陡然变冷，“所以我要让它们加倍的疼。”
“我不会放过它们。”
卫云亭的眼睛越瞪越大，露出更多眼白，显得瞳仁越来越小，条条血丝爆出。
“我不会放过要害我的人。”卫云亭对裴承泽缓缓咧开嘴巴，喉咙里挤出几声笑。
裴承泽看着刀刃在卫云亭的脖子上愈陷愈深，滴滴血珠接连滚落，呈出直线。他一把推开卫云亭，“疯子。”
卫云亭笑而不答，眼里迸射出恶意。
触手身上的黑烟一点点聚成人形，慢慢凝实，深浅不一的黑最终变成完整的人。
黑白人额生竖目，腋有四臂。它抬起手画了个圈，黑雾从圈边流出，向内弥漫，很快变成一张黑洞门。
“吾乃明阳族主，尔卑鄙群窃，死期已至，今万事终毕！”
黑洞门里瞬间扑出数不清的厌光兽，潮水般淹没整间审判室。
祭司被厌光兽们拖下高台，卑微地跪伏在地。不断有厌光兽冲上前撕扯祭司，顷刻间，它全身鲜血淋漓。
但所有厌光兽都没在它身上留下致命伤。
没有机甲依靠，竖目人与多手人赤身肉搏根本不可能斗过无所惧的凶兽。铺天盖地的厌光兽从各个方向包上来，死死咬住它们的要害。
惨叫声终于响起来了。
这是卫云亭第二次在要塞中听到惨叫。
它们终于品尝到曾施加出去的痛苦，它们爆发尖叫嘶嚎。此刻，如同另一场审判。
不消片刻，叫喊声渐息，这群人陆续命丧厌光兽的尖牙利爪之下。
只剩裴承泽。他的双刀交错，劈砍得密不透风。厌光兽虽数量占优，却难以突破他的防线。
卫云亭双手抱臂，欣赏裴承泽从游刃有余逐渐显露疲态，再到苦苦支撑。
裴承泽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衣物也被撕扯得破破烂烂。
又有一只厌光兽的骨刺插进裴承泽的腹部。裴承泽挥刀砍断厌光兽的手肘，骨刺连着半截爪子留在身体里。
“为什么不求我？”卫云亭问。
因为求你也没有用，你不会放过我。裴承泽咬紧牙关不说话，腮边肌肉往里凹陷，汗水自鬓边的碎发滑落。
他的脸很好看，眼窝深深的，眉眼的每根线条都很锐，透着股桀骜不驯。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别杀他！我要留着他的命。”卫云亭不禁为裴承泽鼓掌。甚至有些欣赏裴承泽，因为他听懂了，自己不会饶恕他。
卫云亭说完，看向另一边瑟瑟发抖的祭司。成群的厌光兽簇拥着祭司，将它推到厌光兽首领面前。
厌光兽首领抓住祭司的头发将它提起。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条件？”卫云亭以为厌光兽首领要杀祭司，立刻出声阻止。
祭祀结束后，卫云亭在净室召唤厌光兽首领，与其达成协议。
卫云亭要将厌光兽首领的部分分身带入要塞，帮助其通过分身降临，好从内部攻陷要塞。
厌光兽首领要留着祭司的性命，令祭司为卫云亭赐鼎。
于是卫云亭故意使自己落入厌光兽群，假装被攻击，与首领分身接触，再将分身触手悄悄带进要塞。
“非也。”厌光兽首领摇头，示意卫云亭跟着它。
厌光兽源源不断地从黑洞门进入审判室，又从白洞门来到坛场。在极短的时间内，接管了锈金要塞。
要塞内稍微强大一些的多手与竖目都已在审判室里被一网打尽。厌光兽们没有伤害剩下的普通单辫人，只是将它们控制住。
利用工具的人都死了，还跟工具计较什么。
厌光兽首领将祭司摔在锈金神树脚下，“去！欲赎已罪，当斫锈金木。”
祭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许久以后，才认清局势般，拖起厌光兽准备好的巨斧，佝偻着身体，走向锈金神树。
祭司膝盖弯曲，双手拉着斧柄，用尽全身力气将斧刃甩到神树树干上。
“铛！”只一下，看似岿然不动的参天巨树轰然栽倒，树枝折断，散成一地的碎渣。
卫云亭的耳边响起微弱“咔嚓”声，仿佛是什么枷锁断开的声音。很小，小到让人以为是幻觉。
神树扎根于祭台，树身已倒，根也被拔起。
祭台上所有困在树根刻痕里的白蛇都解放了，纵身跃起，一条接着一条回归黑乎乎的厌光兽身体。
漫天纷飞的白蛇化作密集细雨，越下越大，淋湿黑暗，又变成黑暗的一部分。
这次，白蛇选中的不是祭品，而是真正的主人。
一条粗壮的白蛇从中空的锈金神树树干中游出，变成一股白烟没入厌光兽首领眉心的竖目。
??霎时，光明以厌光兽首领为原点爆发。耀眼的光将整个世界冲刷成白色。所有的锈金褪去血样锈迹，变成纯净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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