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度适中的遮光窗帘下,房间仍有可以分辨的亮度。
容霁一觉睡醒,首先就翻身去找放在床侧的玩偶,亮色的搭配在昏暗中打眼,她看了一会,用手捞了一个到怀里。
仅仅这一个就填满她的怀抱,容霁捏了捏玩偶的手,想起昨天周应川将它们抱在怀中,孤高的人一下就软萌得不像话。
揉揉又捏捏后容霁又赖了一会床,已经做好决定靠近,准备起床前,她拿了手机给周应川发消息:【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收到容霁消息时,周应川正和邀请他观看烟花秀的供应商通话。
桌上的私人手机亮起,他俯身拿起并结束耳边这通工作电话:“另外五十张烟花秀的电子票就麻烦吴总了,钱会走我的私人账户。”
对方格外好声好气说着不麻烦只是小事,周应川解锁私人手机查看容霁的消息,嘴上“嗯”了声回应便将电话挂断搁在一旁。
他打字回复容霁:【你先到一楼等会,我马上来。】
消息发出,他起身往经理办公室走,电话拨给方齐,“到哪了?”
“老板,我们还有十分钟到。”
“我让关林带你们上去,你盯着点,按我昨天说的布置。”
……
收到周应川肯定的答复,容霁好心情更愉悦几分,回了个“好”后放下手机转身洗漱收拾。
到了一楼,容霁走到吧台问工作人员要了红茶。
红茶还没端上来身旁就有人落座,她还在查看野保专家发来的西北区野外援助活动具体安排,以为是周应川,头也没抬就说:“来了,先喝茶吗?”
“学姐在等谁?”
和煦却陌生的疑问声传来,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下,容霁皱了皱眉偏头看去,是昨天那个弹吉他的男人。
想了一会,容霁才记起他昨天自我介绍说叫于明祺,只是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叫自己学姐。
她疑惑的目光过于明显,于明祺嗓音遗憾,“看来学姐真的不记得我了,我高一进学生会分的你那组,你带我熟悉过一段时间。”
容霁默了默,从他的描述中找到对他毫无印象的原因。
她是为学分进的学生会,但忙于适应生活节奏,在渝北高中并没有交往颇深的人,于明祺说的“带”仅仅是各司其职。
只是没想到于明祺会记得她,容霁对这种场面有些犯难,说得含糊,“挺巧的。”
好在对方也没太在意,又问:“今晚民宿的圣诞活动,学姐一起?”
于明祺的话太过直白主动,容霁愣了愣,身后脚步骤然嘈杂,熟悉的沉冷嗓音随后,抢先替她婉拒:“恐怕不太方便。”
两个男人一坐一立,周应川视线自上淡睨,语气过于云淡风轻胸有成竹,于明祺面上笑意微僵,瞥他身后冷眼沉默的一众人等,关林于是出面解释:“于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容小姐他们有另外的商业活动。”
于明祺目光跳过周应川再次落向容霁,像是在询问确认。
周应川眸色一深,却见容霁神色和缓,依言安抚他:“不太凑巧,晚上玩得开心点。”
于明祺顺势加了容霁绿信,没再纠缠,“那学姐忙,我先走了。”
容霁正望着备注犯难,听到这话只虚虚抬头应了声好,略做思忖在备注敲下“渝北学弟”四字。
看她视线落在手机,于明祺走过周应川时扬眸,眼中的笑意仿佛实质的挑衅。
冷嗤声湮没在喉间,周应川漠然无视他,抬步走向容霁。
“今天打算吃什么?”他问,余光注意着没走远的人,旁若无人将一些容霁此前偏爱的食物如数家珍说出。
容霁早已放下手机,从周应川说出的那些里选了一个,视线投向久未露面的方齐和他旁边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浅笑颔首后才问周应川:“方先生他们和我们一起吗?”
“不用,”周应川看向关林,“麻烦关经理带他们先上去。”
等他们走后,容霁要的红茶恰巧端上来,顾虑周应川似乎还有工作,她于是拜托工作人员将红茶端到餐厅。
点完餐等待的时间,容霁端起小巧玲珑的紫砂壶为他沏茶,淡淡氤氲的热雾如同朦胧的白纱,女人柔美沉静的脸更显温婉。
丹凤眼隔着这层白纱一瞬不移凝着容霁,虽不愿意承认,哪怕于明祺挑衅稚嫩甚至没依据到可笑,那一丝戾气仍旧被激起。
涉及容霁,他无法放任分毫。
倒了约莫七八分满时,容霁把紫砂壶放下,端上茶杯抬眸递去,那层白纱便在几许之间烟消云散。
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语,举手投足却满是默契。
周应川接过茶杯,浮躁就在此刻消融。
或许再过不久,他们也能像这样云开雾散。
-
上午和周应川分开后,置于电脑旁一整日的手机终于亮起,容霁从文献之中抬头。
Jesse:【我在候鸟科普区等你。】
收到餐厅分别前和周应川约定好的消息,她拿着手机起身,稍微舒展久坐僵硬的身体,临出房间前透过落地窗往民宿后看。
往昔只留昏黄路灯的后山此刻仿佛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彩灯正盘踞其上星星点点闪烁,光亮逐渐汇聚,山顶露台俨然成为周遭最亮的树顶星。
周应川在餐厅告知有一场临时策划的联动活动,但语焉不详,只说安排工作结束后下山接她到直播场地。
容霁收回目光往外走,回道:【好。】
在民宿住了小半个月,容霁早已熟悉路线,沿着略显空旷的栈道没走多久,已经可以看到候鸟科普区。
步入深冬,郦城的气温也随之降低。
周应川换了件深棕色千鸟格大衣,英伦风更显低调内敛,正在候鸟科普区外倚栏等待。
“走吧。”容霁走近,遥望时高不可攀的疏离气质,却在与她并肩后反倒成了柔和温润的信步闲适。
“事情都安排好了?”容霁问。
“设备都调试好了,但还没开始,”他扬眉,丹凤眼与她对视,黑眸深邃如漩涡,“所以我来接你。”
容霁全然不知流程,听他这么说,以为是需要她帮忙,“快八点了,直播还有多久开始?”
“八点,”她话落,男人朝她伸手,音色清润毫不见慌张,“我们快迟到了,跑吧?”
容霁一愣,反应过来抓住他的手向山上跑,周应川毫无反抗,任由她拽着,直到前头出现零星人影,他才越过容霁,带她拐向左边的岔路。
见他突然改变方向,容霁迟疑的询问在奔跑中显得模糊不清,“你认识路吗?”
周应川早有回眸将她的话听得清楚,大衣翻飞纠缠容霁腰腹,他说:“关经理告诉我,上山第一个岔路口往左是近路……”
他说着,速度缓下慢到步行。
容霁也慢下步子调整呼吸,被攥着的手在他松开时落下,她抬头看去,周应川快步跨上最后几道较陡的台阶,已经登上山顶。
下一秒,他转身逆着露台近乎灼目的暖黄光亮,俯身向台阶之下伸手,如孤高青竹一般清贵的面容逆光,如雪霁明朗的笑意仍清晰。
“我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走错路。”
陈述的语气一如既往清越,他握紧搭上的素手,将容霁小心带过陡峭台阶到山顶。
容霁在他身旁站定,靠近了,他未尽的话才缓缓说出,“但我确定,有你在我不会迷路。”
他语气如此笃定,红唇勾勒出笑弧,容霁眼底染了些揶揄,点头的模样看着很认同,“是既能尝试又进退自如的选择啊。”
她说的尝试自然是指路痴自己认路,周应川心照不宣,这个“秘密”是他们隐秘的亲近。
两人上来的位置比较偏僻,旁边就是露台护栏,周应川指向右边问她:“要不要先去前面逛逛?”
容霁没有这个打算,“我在英国也不过圣诞,咱们直接去芮芮那吧。”
询问只是尊重容霁的意愿,往前势必不可避免碰到于明祺,周应川更乐得她如此决定。
从这沿着护栏没走多久,容霁就在周应川的带领下进了露营帐篷,里头各种设备围绕的座位空着,温芮没有在里面。
桌上放着的电脑混杂着前头的声音重复传出,容霁上前查看,发现是温芮的直播画面。
“芮芮已经开始了,”她回头问周应川,“我们怎么办?”
她话落时,桌上的对讲机传来陌生声音,“1号摄像给歌手镜头……”
随着这声,电脑直播画面略有延迟,片刻才从温芮换成外景。
氛围十足的圣诞装饰和来往的住客在镜头掠过,最后定格在一侧。
容霁看到直播里打招呼的于明祺和从他出现就滚动极快的弹幕,想到火塘那晚,温芮提起过关林请了个小有名气的音乐创作人,顿时恍然:“原来他就是民宿请来的歌手。”
周应川不着痕迹皱了皱眉,从桌上拿了贴着5号标签的对讲机,说道:“我们的任务是守在后面等安排。”
“后面?”明了于明祺的身份,容霁听周应川这么说,回眸有些疑惑。
“嗯。”
周应川往后走,将最里侧的营帐自左及右拉开,最先垂落的一个角就看见小圣诞树顶耀眼的黄星,随着整面被打开,容霁才明白过来。
留出的露台不大不小衔接着帐篷,中间放着的露营桌椅前燃着小簇篝火,容霁跟随他落座,抬眸往前是刻意开辟出一方没有树木遮挡的山顶视野,往下看是万家灯火,刚才还算耀眼的圣诞星顷刻微不足道。
这片天际,应当是为后续的某一环节预留。
周应川将对讲机放在桌上,转身进营帐里拿东西。
透明的锤纹玻璃杯映着火光摇曳,圆胖的透明酒瓶拿在手中,玫红色酒液好似漾在掌间。
他冷白的肌肤像极吸血鬼贵族,酒液不紧不慢倒了半杯,瓶口悬于空着的另一锤纹杯之上,嗓音蛊惑:“玫瑰花酒,尝尝?”
花酒而已,不贪杯应该还好。
容霁如此想,点头。
接了他倒好的玫瑰花酒,容霁小心试探着抿了一口,浓郁的酒精味冲在嗓间,呛鼻。
看她咳嗽,周应川拧了瓶水递给她,容霁摆手拒绝,脸上已经透出淡淡绯红,她缓了缓解释道:“我不怎么喝酒,可能两只手数得过来。”
听她这么说,周应川拿了酒瓶看度数,有些后悔。
“没事,”见他欲言又止,容霁笑笑,杯中余下的玫红色液体不多,“我喝完这点。”
她将杯子递向唇边,这次比刚才喝得更多一些,苦涩味道弥漫过后才有一点点浅淡的花香味,实在称不上好喝,却让容霁隔着十多年时光再次明白容光的用心。
“我第一次喝酒年纪其实还算挺小的,不过是我爸给我的。”她放下杯子,看着周应川说。
摇曳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周应川心中有所猜测,却只是安静的将沉静目光投在容霁笑容明媚的脸上。
“好像是十五六岁,我初升高考上江林一中,爸爸带我们去吃烤肉庆祝,他故意给我倒了一点白酒,我当时被呛到,比现在咳得还厉害,觉得很晕。”
容霁停顿片刻才又继续道,语气似乎染上怀缅:“他说我长大了,与其让我自己因为好奇莽莽撞撞尝试,不如由他给我去判断这个东西是好是坏。”
“尝试的结果嘛,”她的视线自杯中潋滟扬起,带着些卖弄玄虚,“我当时就喝醉啦,认为它是种危险并且不好喝的东西,后来没再尝试,直到现在。”
对容霁这种不胜酒力的人来说,酒的确尤为危险,周应川浓眉深压,伸手去接过她手里剩余的酒:“别喝了。”
视线追随着酒杯离去,落在男人指节分明的手上,容霁眉心一跳长睫敛下,小声嘟囔:“果酒味道要比记忆里好很多。”
她落寞的眉眼让周应川联想到前几天,问道:“火塘那天,也是想到叔叔吗?”
容霁微诧,那天他竟注意到,“嗯,我想我爸了。”
浅眸眼波流转,容霁看着他,叫人觉得委屈。
她如此模样周应川印象里寥寥见过三次,他敛眸压下几乎快要溢出的怜爱,却在直觉不对下踌躇着不知该如何问。
木柴炸出火星发出短暂的爆鸣,他没再追问,容霁也不在意,说得随意:“就是很平常的一次出警,我那个时候在学校军训,他因公殉职。”
“家里没有什么可以照顾我的长辈,后来我就和我妈在渝北呆了两年,直到高三才转回江林认识你们。”
旧日往事说过,容霁便不再纠结,眉眼洒脱。
周应川却怔了一刹。
他在此刻才发觉,他远比他以为的还要更早注意到容霁,甚至早到第一眼。
高一军训方阵中的惊鸿一瞥,容霁漂亮得低调,沉静淡然的气质在一片哄闹中遗世独立,从此他就再没能挪开视线。
军训尾声,他看她被老师慌张叫走,下训后再见是匆匆擦肩,她被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牵着从办公室出来往外走,面色苍白而无措。
那时原来是她父亲殉职。
难怪明明高一正常入学的人,高三却以转校生身份插班。
桌上5号对讲机偶尔传出声音,让气氛不算太过沉寂。
“等我一下。”
安慰的话都太过苍白,周应川起身走向角落的圣诞树,把早早准备的吉他提前拿出。
吉他包打开,一把通体白色的复古木吉他静静包裹其中,琴头的燕尾造型优雅,金色logo和包边点缀,精致得晃眼。
周应川将它取出抱在身前,吉他虽看起来略小却也不算突兀,他生硬笨拙的转移话题:“听吗?”
冷峻的侧脸映着橙红火光,眸光似乎也因此柔和,容霁没有迟疑点头。
周应川垂眸落向吉他,长指稍作调试,吉他音色断续中仍能听出饱满温暖。
他目光专注,指节在琴颈游走间,吉他声逐渐连续有了曲调。
容霁安静聆听,像是曾经在礼堂台下听他弹奏尤克里里。
但又有些不同——
惯常低沉的声线因曲调而温柔,手上的弹奏已然进入熟练部分,他抬眼角度恰好不偏不倚看她,断续的英文唱词在容霁脑中自动转换:
你问我,今年愿望是什么。
……
我想把圣诞愿望写下来。
……
但我什么也不需要。
吉他音弹到这步入曲谱高潮,对视的丹凤眼眼睫颤收,这样小的篝火也足够热度,细微的汗意在衣冠楚楚下悄然浮现,冷白的皮肤也溢出潮热的红。
嗓音却更和缓轻柔:
【'Cause I've got everything I need】
【W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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