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在小百花剧场门口等了快一个多小时了。
从阳光尚且明媚,等到了狂风大作,可他要等的人还没来。
要不是最好的哥们吐血请求,他大概早就打道回府了。今天的面试机会,几百上千人等着抢,可不是没人要啊。
吕明百无聊赖的在报摊上乱翻,却见老板手脚麻利的准备收摊了。
吕明:“呦,这才几点呢,这么早收摊回家抱老婆啊。”
摊主:“今儿捡到钱了,谁愿意在大风天里吃沙子,回家小酒喝喝电视看看多少好。”
吕明:“哪儿哪儿有钱包捡,我也捡一个去。”
摊主:“今天可比捡钱包强。怎么样,你今儿有买到X报么?”
吕明:“现在年轻人谁看报纸啊,咱玩的是微博和微信。”
摊主:“嗤,那你就没财运了。今天囤了X报的人可发财咯。”
吕明:“怎么?报纸里还送钱?”
摊主:“跟你说啊,今天全杭州有人收购X报,现金十块钱一份。我滴乖乖,十倍的价格啊,你知道X报每天发行多少份?”
吕明眨眼睛:“多少?”
摊主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兮兮的说:“一百万份啊!十块钱一份,那就是整整一千万。哎呦,你是没看到刚才那场面,来的人拎着那么大那么大一个旅行包,里面全都是现金啊,有多少报纸就要多少,毛爷爷是一把一把的塞过来呦。”
摊主比了个手势,大概半张桌子那么大的包。
吕明倒抽一口凉气:“花一千万买报纸,这都啥土豪啊。”
摊主:“怪事年年有,可这种好事有一次少一次咯,可惜我本钱小,每次只进了六十份X报,不过也有六百块尽赚啦。你说我还呆这儿吃沙子干嘛,不赶紧回家去。”
摊主说完,锁了门就走。
吕明撇撇嘴,刚想叹一声有钱人真多,却恰见着严开和苏苏两个人,顶着大风出现。
严开在前头如老牛般拉着板车,他外套早就丢开,白衬衫也扯的歪歪扭扭,扣子都崩掉好几颗,满头大汗的拼命拉车。
苏苏在后面使劲儿帮忙推着,她的大衣被风沙染的不像样子,满脸的妆早就花了,头发一半扎起一半散落,枯黄的像是营养不良的小丫头。
到吕明跟钱,严开喘着气放下车:“兄弟,我们没迟到吧。”
吕明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严开,看了好半天这才算确认:“我说老严,真是你啊,你要不主动打招呼,我真把你当拉活儿的农民工了。”
严开:“废话,有见过穿阿玛尼衬衫的农民工吗?”
吕明:“你弄一板车拉货,就算穿全套西装谁敢认你啊。我说,你推荐的音乐剧天才呢?我可等到现在了,再不来赶不上可不能怪我。”
严开往后一指:“就她。”
苏苏立刻就憨笑着上来了。
吕明看着发如村姑,脸如厉鬼,衣如大妈的苏苏,顿时脸色就变了,变的煞白煞白。
吕明:“就。。。就这坨?”
苏苏连连点头,被冻木了的脸,就连娇羞都表达不出来了。
吕明哭丧着脸,有那种灵魂出窍,喝酒喝大了后被交警拦下来的沮丧样子:“大哥,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你知道这机会多少人抢吗?你哪怕介绍个小模特来,不会唱歌光好看也行啊,你带个村姑来,我哪有脸去见里面的评委啊。”
严开:“什么村姑!什么村姑!有长这么。。。这么。。。这么奇怪的村姑吗?这不是赶路把妆花了吗?”
吕明绝望了:“这还化着妆啊。。。天老爷子,要是不化妆可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严开啐他:“别给我废话了,赶紧把人带进去,不许出幺蛾子。”
吕明脸上横肉一阵哆嗦,终于跺脚:“算了算了!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都还给你,下辈子你可得给我当牛做马。”
严开:“行行,别说当牛做马,下辈子我变个女人给你当小三!”
小百花剧院里,一片喧嚣。
这里本是小百花越剧团的专用剧场,但杭州很难找小音乐厅,于是音乐剧的面试就租借了这里的场地。
这次音乐剧面试是全国巡回,到杭州已经第七站,之前在北上广三地,已经选了不错的演员,估计导演们心里面,都有了AB角的大概人选,而最后那几站,本来都不怎么报希望。
像杭州这种,音乐剧从来不是热门的城市,便也就是当个宣传活动来走个过场。
音乐剧组可能真是这么想的,可却没想到,杭州竟然有那么对热爱音乐剧的人。两天的报名,本以为没啥人来,却一下子从全省各地涌来了几千人。
本地艺术学校里有一些开有音乐剧专业也还罢了,其他学舞蹈的,学美声的,学器乐的,也算是沾点边。更可怕的是诸暨、嵊州这些地方,一群群唱越剧的姑娘都来报名。
剧组的人哭笑不得,简直就想把这群唱越剧的姑娘留给小百花越剧团,反正场地不变,换几个老师而已。
苏苏走进去时,已经是选角的尾声,走廊里挤满了人,有捧着乐器的,有穿着芭蕾舞衣的,甚至还有青衣打扮的。
苏苏灰头土脸的钻进去,周围人都以为是哪来的民工姐妹呢,皱着眉头给她让路。倒是让苏苏毫不费力的进了后台。
吕明应该算是很给力的,苏苏还没有等几分钟,就有人通知她上台。
天可怜见,她连补妆的粉饼才刚刚拿出来,脸上那一道道黑印子和风沙染在裙子上的黄泥都没有抖掉。
工作人员催的急,苏苏可怜兮兮的看看周围妆容精致,每个人都桃红柳绿,妖娆的很。她咬咬牙,连外衣都没脱,就这么上了台。
自从各种选秀比赛流行后,但凡是海选,就都是一个德行。演员在台上,几个老师在台下,看着模样,个个都恨不得有个椅子可以转一转。
台下四五个人,有老有少,有国产有洋人。大概面了好几天,都脸带倦容。
不过苏苏一上台,大家顿时都笑了。
是啊,看了好几天美女帅哥,来的人哪怕为了搞怪引人眼球那也是特别打扮一下的,最次的业余组选手,至少也得涂个口红烫个卷发什么的。
哪有像苏苏这样的,头发上土都没抹掉就往台上站。
笑完之后,中年妇女模样的老师便有些看轻,冷冷说:“对别人的尊重,也就是对自己的尊重。就算你不尊重自己,也至少要尊重这个舞台。”
苏苏低头,她也不晓得该怎么解释,甚至于有些后悔到舞台上来。
倒是那个老外还蛮豁达的,说了一串英文,意思是既然来了,不妨聊两句。
台下最年轻的小帅哥,名叫申小帅,算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音乐剧大角,还不到三十岁,从美国百老汇归国,已经是一线唱将。这次的韦伯音乐剧国内巡演,也是内定了申小帅当男主角,所以他也在选角色的评委行列中。
申小帅问苏苏:“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苏苏满脸通红,她觉得今天来这里,完全是一场错误。她像是被审判的犯人,还没有开始罗列证据,便要被枪决了。
申小帅问了两次,苏苏这才轻轻回答:“我叫苏小小。”
苏苏满脸发烧,更是羞愧的低头,她很少告诉别人自己的本名。因为父亲一直痴迷古典文化,又对西湖挚爱极深,所以把古代才女苏小小的名字给了女儿。
只可惜苏苏她爹知而不解,只晓得苏小小是才女,却不晓得她还是江南名妓。
小时候还好,可长大后,周围同学都读了书,知道了苏小小的真实身份,这可把苏苏给窘的。
等上了大学,再改名已经没有可能,所以她平时只准别人叫她苏苏,而绝不可提全名。
中年妇女显然以为这名字是艺名,嗤的笑了声,心想这些姑娘连个艺名都要附庸风雅。
中年妇女摆出正牌老师的架子,眼皮一翻,漠然问道:“你唱了几年了?做过多少场巡演?”
苏苏老老实实说:“毕业后就再没有上过舞台,也没工作,在家做了七年家庭主妇。”
中年妇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行了行了,你不用唱了,下台去吧。”
苏苏愕然,听话的想要转身,可又觉得不太对,侧着半边身子往下看。
几个老外不知发生什么叽里咕噜的问,中年妇女用英文说了几句,大概意思是说苏苏是家庭主妇,又不尊重艺术,而且没有经验什么什么的。
苏苏英语极好,听了这几句,就知道自己没戏了,叹了口气,便往台下走。
申小帅有些惋惜的看着苏苏的背影,他虽然有些同情,但确实也没啥理由留住苏苏。申小帅只是低语了句:“就算家庭主妇,也该有梦想吧。”
中年妇女却听见了,夸张的扬起声音:“什么?家庭主妇还能有什么梦想?就她这种人,找个男人嫁了,天天做饭带孩子就是一辈子,梦想,嗤,笑话。”
她又冒了几句怪话,惹得坐那边的老外和工作人员都哈哈大笑起来。
苏苏走的很慢,从舞台中央到后台,总共十六步,她极其缓慢的,认真的,一步步的走过去。
背后的讥笑声,每一记都刺入耳中,走一步,就听到一记。
一直走了十五步,走到红色的幕布前面,再往前一步,就要离开这个舞台。
苏苏却停下来。
她停了几秒钟,但对她而言,却好像有几万年那么长久。
她的心是空的,可眼前却出现了一幕幕的场景。
那是许多年前,她一手一脚拉起学校的音乐剧组,转战全国拿奖无数。
那是在舞台灯下,她唱的婉转惆怅,台下闪光灯一片。
那是在大学毕业时,一封封的邀请信,而她唱完最后一场毕业汇演后,却从此告别舞台。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她在后台哭了多久。
那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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