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水上乐园,到了。车门将于列车行驶方向左侧开启,请注意不要倚靠。”
不愧是不眠市最大的水上乐园,地铁上的人还没来得及下完,门边就挤挤搡搡进来一大串小孩、大人。
他们多数穿着人字拖鞋,冷气吹拂,送来各式洗发水沐浴露的清香,其间另有微妙的消毒水气息。
车厢瞬间拔高了音阶,各方的童音和十万个“为什么”交错。
小艾忙戴好头套。
“哇!是小熊猫!”
“妈妈,我也想要气球!”
小艾穿着笨重憨厚的玩偶服,“哒哒哒”甩着毛茸茸的尾巴,走近孩子那一团。
“烦死你了,家里多少个了,买来一天就瘪掉。”
家长抱怨道,还是让孩子选起来。
一个人买了,就有一堆按不住的小灵魂。
“我也要。”
“给我买嘛,这个不一样——”
车厢里气氛火热,大有争先恐后抢购之态。
小艾忙得热火朝天,一边脱爪子找付款码、一边准确抽出每个孩子要的气球。
越洱暗自松口气,还是不上去了,她怕小艾尴尬,不过看起来生意蛮好的,她由衷为她开心。
熙熙攘攘中,“小熊猫”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一些疲惫的目光从手机上投到那一圈热闹中。
身边一下空了,冷气骤然落得明显,越洱转头,只见边锋站起身来。
他慢条斯理避让站立的人,不知不觉间走到小孩中间。
越洱看不见他正面,只见他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掏手机扫码。
诶?
不多会儿,边锋修匀的腿回到近前。
“喏,你的。”
越洱抬眼,看见那只干净流畅、青筋微微隆起的手,递过来一根气球线。
往上,视线游过边锋骄矜自持的俊脸,看那神情,会以为这人在说很不客气的话。
氢气球飘空,是一个偏橘红色的小熊猫,尾巴掉着像个小椭圆球球,一脸憨态可掬。
越洱本能地接过,眼睛离不开边锋似的。
边锋被她盯得耳尖发红,他迅速揉一把耳朵,坐回越洱身边,欲盖弥彰来了句:
“啧,喜欢这些,跟小孩似的。”
啊?谁说过喜欢?虽然是很可爱。
“谢谢你。”越洱忍不住笑了。
“真的很可爱。”她轻轻拖下气球,手指抚摸上小熊猫圆鼓鼓的脸蛋。
“哼。”边锋斜睨她一眼,像攒了很多话,却一一放下,手臂还是叉着抱在胸前。
不觉间,又到站了,车门开启。
两个拿着对讲机、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进来。
“哎哎,这里不好卖东西哈。”
“别卖了别卖了——”
小艾还有好几个款没收,头套下隐约传来她的回应:“马上马上。”
外头一个戴帽子的工作人员偏过头望进来,两个对讲机立时有些紧张,催促道:“得了!下车出去卖。”
可还有站得稍远的孩子没拿到气球,小娃急切催道:“别忘了我的。艾莎最后一个是我的!”
“嘀嘀嘀”,车门即将关闭,小艾手不停,对讲机里传来两句嘈杂的指令。
两个工作人员脸色不好,一人一边拉着小艾的手肘往下带。
“说了不听是吧,来检查检查你执照。”
“啊妈妈,我的艾莎!”
“嘘,别叫,别处买给你。”
胖乎乎的小熊猫挣扎着被拖下车厢,越洱忙回头一望,透过玻璃窗,看见小艾的气球脱了手,晃晃悠悠飘到空中。
争执的声响关在闭合的两层门外,地铁发动。
没拿到艾莎气球的孩子呜呜在哭,小熊猫远走了。
时隔多年,匆匆一撇。
神算子女巫店的老板是有真货的,越洱靠书解读,赚点笨钱;可人家那是真女巫、真预言,虽然也不百分百灵验吧,总归靠回头客赚了两套房。
离职以后,她们也渐渐不联系了,好像再亲近的同事都是。
共事时,天天相处、从早到晚,甚至周末还小聚起来,逛逛街、聊聊天。
可这种密切只是暂时的,由环境促成的将就。
将就将就而已,一旦退回各自的生活中,谁会把同事当真朋友,玩得久的照旧是那几个从年少时代走过来的老友。
她和边锋、边沁,只是短暂相交的直线,终究还要奔自前程。
我还有前程可言吗?我接下来怎么讨生活……
小熊猫红扑扑的脸蛋被丝丝冷气吹得左摇右晃。
气球摇头摆尾,险些擦过一个站客的后脑勺,越洱把它拽得更低,几乎是抱在怀里的高度。
人越来越少,地铁飞速掠过一段高架区,玻璃窗框过棉花糖一样的云。
地铁没入漆黑隧道,难以抑制的荒唐冲动跃上心尖。
窗外一片黑暗,她突然想到,不管不顾来一句:“和我在一起,边锋”。
别离开我。
别忙着往前走忘记我。
在我身边。
地铁碾压着轨道,轰隆隆地震动她全身骨头。
越洱直直望着对面玻璃,地铁顶灯将她和边锋的脸孔映射在那边。
她知道很荒唐,很可笑,很让人瞧不起。
懦弱的逃避,对生活可怜的祈求,边锋凭什么和自己绑在一起。
他们之间,之间……
没有“之间”,链接都不存在,哪来的之间。
她看到对面玻璃窗上,女人的脸,挤出苦笑,朝气不再。
年底就是28岁,时光匆匆,她不老,可她也老了。
在这世上,没有一席之地,没有一个自己可以站进去扎根的小土坑。
边锋如果哪天疯了,和她越洱在一起,那只会是可怜她。
谁和一个没有本事、年近三十却愣头愣脑没着落的人在一起,会感到幸福呢?
她只会拖累了他。
废物。
几十年的废物还是废物,时间没有在自己身上雕刻出有价值的花纹,她也没为自己添上丁点筹码。
城市里跳来跳去的间歇性无业游民……
地铁停了又启,摇摇晃晃,忽的,越洱肩头一沉。
对窗映出他们的身影,边锋的脑袋靠在她肩上。
越洱呼吸一滞,侧下眼去看,边锋闭着眼。
不听话的头发很多,像绵软的针,挤挤攘攘扎在她颈间,贴到肌肤却收了锋芒,只六年存在感。
微微翘起两排浓密睫毛,鼻梁高挺,让人想记住这骨骼的弧度。
越洱看了半天,边锋一动不动。
皮肤真好啊。
下一秒,她一把按在边锋鼻梁上。
“唔。”边锋醒了,本来也醒着。
一张清香的纸巾压在脸上。
他被捂得张嘴呼吸,瓮声瓮气问:“干嘛?”
越洱收回纸,叠起来那一面。
“给你吸吸鼻子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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