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朝渡愣愣地抬起头,恰逢一点金红如鲤鱼般跃出云海,如月相般渐渐由缺至圆,将万丈灰蓝云海从远到近悉数染成熠熠生辉的朝霞锦缎。
明亮温暖的朝阳落进她的眼底,驱散她眼前的血色迷雾,清风温柔拂过她脸颊上的泪痕,她手臂上的冰在逐渐消退,魔纹魔气都渐渐归于平静。
“多美的景,多辽阔的天地,对吧?”朝渡笑吟吟道。
另一个朝渡望着这静谧安详却又生机勃勃的日出之景,怔怔落下泪来。
“今天的太阳,也升起来了。”她喃喃道。
朝渡点头:“是呀,今天它也历经长夜,又升起来了。一天又一天,千千万万次,走出长夜,重新升起,我们也应如此。”
“走出长夜,重新升起……”另一个朝渡低声复述着,不自觉握紧了手。
朝渡侧头望向她,握着她的手,温柔道:“如果你感觉入魔是个错误,那就修正这个错误,如果你感觉毁了忆昔的未来,那就给她创造更好的未来,如果你感觉傅不辞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你可以选择释怀和离开,也可以选择,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总之,你的路没有就此结束,走出你的长夜吧,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我会陪着你。”
另一个朝渡怔怔地望向朝渡,过去十余年积攒的满腹委屈痛苦化成泪水涌了出来。
她蓦地抱紧朝渡,放声痛哭。朝渡轻拍她的肩背,静静地陪着她等她哭完。
又过了好一会,另一个朝渡哭声渐弱,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问:“我真的还,还,有路能走吗?”
朝渡肯定道:“当然,世上那么多条路,一条不通,再换一条,说不定风景更美。”
另一个朝渡带着泪笑了笑,然后她擦掉泪,靠在朝渡肩头,遥望向金红云海,静静看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声音轻而坚定地道:“我明白了,我要继续往前走,我要当第一个由魔入仙的人,我要给忆昔创造更好的未来,我要让傅不辞为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朝渡欣慰地笑了笑,又问:“对了,你觉得这山,这景怎么样?”
另一个朝渡赞道:“都极好。”
朝渡:“那就这了。”
另一个朝渡有点疑惑地歪头看向朝渡:“这?你打算做什么?”
朝渡唤出千钧剑,站起身,侧头对她笑道:“以后,这就是我们仙隐宗的山啦,你想看这日出的话,每天都能看到。”
另一个朝渡:“……!”
朝渡飞向悬崖,抽剑出鞘,以剑为笔,剑气为墨。
磅礴的剑气呼啸而出,刹那间云海翻涌退散,万鸟惊鸣飞起,随着一道道剑气嵌入山岩,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仙隐宗”刻在了这座山的上半截。
朝渡满意收剑回到山顶,另一个朝渡看起来却有点忧心:“建宗门的话,是不是还得跟仙盟那边打交道?那我……要藏起来吗?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他们会逼你把我交出来吗?他们不会围剿我们和仙隐宗吧?”
朝渡轻弹她的肩膀,笑道:“你只管大大方方的,该修炼修炼,其它不用担心,有我在。”
“……好!”另一个朝渡点头,“不过话说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山?”
朝渡:“这是灰荒岭里的一座无名山。”
“灰荒岭?!!!”另一个朝渡一惊,猛地看向金红云海下方,隐约可见深绿近黑,鬼气幽幽的群山密林。
朝渡淡定点头。
另一个朝渡错愕看向她,忍不住问:“咱们居然要在这建宗门吗?!这里非常危险的!既有妖族,还有魔修!据说曾经很多修仙者在这里失踪,仙盟想清理这里,派了数百个精英过来,结果损伤大半……从那以后,连仙盟都不敢再靠近这里,咱们居然要在这里建宗门?!”
朝渡微笑道:“确实危险,不过不是对咱们,而是对他们。”
朝渡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地望着云海下方危机四伏的山林,抚剑笑道:“怕的该是他们。”
另一个朝渡慌乱中看到朝渡从容不迫的模样,看着看着她忽然就不慌了。
“那行,灰荒岭就灰荒岭吧,仙盟都不敢来的地方,咱们直接住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另一个朝渡开了个玩笑,又转身望向身后空地,“既然把宗门地址选到了这里,咱们是不是得在这建房子?嘶,我还没盖过房子。”
朝渡坦白道:“我也不会。”
另一个朝渡:“啊,这……这找谁帮忙?会有工匠愿意来这里建房子吗?”
“不用找人帮忙,我有虚实相生卷,问题不大。”朝渡不急不缓地张开手,手中浮现一个卷轴,这卷轴近乎透明,但卷轴内有一黑一白两条水墨小鱼悠闲游动,留下淡淡的墨迹涟漪。
另一个朝渡盯着卷轴,缓缓睁大眼睛,震惊问:“这、这是那个在修仙天器排行榜前三的虚实相生卷?!传闻它能转换虚实,已经下落不明几百年了,你是在哪得到它的?!”
“一方隐蔽的琥珀境里,你没遇到?”朝渡将卷轴展开,透明的卷轴自动浮空,两条水墨小鱼在其中悠闲游动,仿佛这是它们的鱼塘。
另一个朝渡缓缓摇头,神色复杂:“我没遇见,傅不辞好像也没拿到,我不记得他的归仙阁里有这个,而且如果他拿到了,他肯定会到处显摆让全修仙界都知道的。”另一个朝渡讥讽道。
“那就是他也没拿到,这样一来,这个世界里应该还有一个?有空可以去看看。”朝渡说着,用指尖点了点卷轴,同两条小鱼道,“我要建个宗门,你们有没有记录合适的房屋?”
两条小鱼顿时变得欢快起来,它们蹦出“水面”,仿佛在跟朝渡打招呼,随即在“鱼塘”中飞速游动,鱼尾摆出来的墨色涟漪组成了几栋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房屋。
另一个朝渡:“这好像是寻玉派的房子?印象里这门派可有钱了,是唯一一个浮在空中的门派,傅不辞修建青云仙宫就是受到这门派的启发。”
朝渡点头:“毕竟是专攻仙器炼制的门派,富得流油,但是收材料时很抠门,原来没少坑我,啧。”朝渡说着又点了点卷轴,“辛苦两位再来几个。”
两条小鱼再次快速游动,这次“鱼塘”里浮现了一群轻纱飞扬,美轮美奂的房屋。
另一个朝渡:“这好像是风华城里的房子风格?”
朝渡颔首:“是。不过感觉也不太合适,再看看其它的?”
两条小鱼又努力在“鱼塘”里“画”了十来次,朝渡还没有太满意的,她一边用灵力凝了些“鱼食”投喂它俩,一边反复翻看这些设计方案:“都不合眼缘,麻烦。”
另一个朝渡问:“你大概想要什么风格的?”
朝渡:“就比如仙衣阁那种就很好……”
两个朝渡蓦地对视一眼。
另一个朝渡眼睛亮闪闪的:“那就仙衣阁?”
“那就仙衣阁!”朝渡来了兴致,把手掌按到虚实相生卷上,闭上眼,“我先用我的记忆在虚实相生卷里留下仙衣阁的样子。”
两条小鱼又忙活起来,一阵阵墨色涟漪后,画卷里陆陆续续浮现出了仙衣阁的模样。
朝渡抬起手,问另一个朝渡:“怎么样,像不像?”
另一个朝渡望着画卷上的仙衣阁,惊喜点头:“太像了!跟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朝渡颔首:“那我开始了。”
她抬起手,画卷由横平放置变成竖立,正对着山顶空地。
朝渡手间聚集灵力,注入画卷中,两条小鱼悠悠游出画卷,体型越游越大,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有数丈长了,甚至还有继续增大的趋势。
另一个朝渡惊诧:“这两条鱼怎么能变得这么大?”
朝渡笑道:“其实它们是鲲鹏,还能变得更大,不过只是建个门派,就没有必要了。”
另一个朝渡惊叹:“那两条小鱼居然是鲲鹏……那什么时候需要它俩完全变大?最大得有多大啊?”
朝渡:“比如要建一座城池时,也许以后有机会见到,不过得等我的灵力再恢复些。”
两人闲聊时,两条半大的鲲鹏徐徐游过山顶,晃动尾巴,荡起水墨涟漪,勾勒出仙衣阁房屋乃至草木的轮廓。
朝渡:“看还有没有哪里要改的,现在还有机会。”
另一个朝渡仔细看了一会,叹服:“没有了,哪里都跟我印象里的一模一样。”
“那就这样定稿了。”朝渡将手完全按在虚实相生卷上,低声念道,“以实画虚,以虚化实,虚实相生卷,开!”
下一瞬,巨量的灵力源源不断涌进画卷,流光溢彩的五色“颜料”从画卷后如海潮迸发,眨眼间激荡席卷整个山顶,填满刚才水墨勾勒出的“草稿”。
十数座精巧的小楼,廊桥,凉亭以及房屋周围的花草树木被惟妙惟肖地“画”在了山顶,无限接近于她们记忆中的仙衣阁。
另一个朝渡没忍住向前走了数步,手指颤抖地抚摸仙衣阁的大门。
指尖传来厚实木板的质感,上面还有仿佛新刷的红漆,摸起来冰凉而光滑。
走进大门再往前,道路上铺着一块块打磨过的青石板,平整中仍带着些属于石头的粗糙。
“简直不可思议……怎能如此真实?”不知不觉间,她已再次湿润了眼眶。
再向前,繁华满枝的琼棠树,风拂过,花雨纷纷,落了她满肩。
另一个朝渡不自觉地奔跑起来,跑向原来她常与遥遥和其他同门一起织布绣花的“妙生楼”。
她分明是在往前跑,却恍惚觉得像是回到了过去。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段过去,是她如今最怀念的过去。
仿佛那些令她痛苦的事都还不曾发生,仿佛她的家人她的好朋友都还活着。
她好像真的有了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激动地推开妙生楼的门,门内,桌椅花瓶织布机等一切摆设都与她记忆中的完全一致。
只是不见当年的那些人。
另一个朝渡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知道,有些时间,终究是回不去了。她不是回到了过去,只是过去的景来到了她眼前。
另一个朝渡闭上眼,面容痛苦到扭曲,杀戮嗜血的欲望在她脑海中不安分地低语,手腕上再次传来冰冷透骨的冷意,不用看就知道,是那冰髓镇魔镯起了作用。
她如今已经入魔。
那些时光早已回不去。
她得往前走,她只能往前走。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拍了拍。
另一个朝渡伸手轻握那只手,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另一个朝渡睁开眼,瞳孔仍有一点赤色,但正在渐渐消退。
朝渡有点惊喜:“你对情绪和魔气控制得都不错。”
另一个朝渡微笑,笑得有点苦涩:“我得往前走。”如果她有的选,她宁愿留在过去,留在一切痛苦发生之前,留在家人朋友都还在,而且还不认识傅不辞的那时候。
可她没得选。
另一个朝渡建议道:“这里是隐仙宗,已经不是仙衣阁了,把这些织布机和绣花凳收起来吧。”
朝渡:“好,累的话,休息一会吧,寝室的位置与原来一样。”
“……嗯。”另一个朝渡疲惫道,“那我去休息一会,是有些累了。”
另一个朝渡低着头缓缓走向寝室的方向,朝渡思索片刻,指尖凝出一只小巧的鸟儿。
“去吧。”
鸟儿飞向另一个朝渡的方向,扇了两下翅膀便隐身不见。
朝渡默默心道对不起,但她现在的情况不稳定,不得不特意留心一下她的情况,以防万一。
随后,朝渡抬手,将屋内与织布刺绣相关的物品都收起,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她也不由得一声轻叹。
有些时光,的确是回不去了。
继续往前走吧。
朝渡来到仙衣阁的主阁“如意阁”,进去走了一圈,感觉屋里有点闷,又去了阁外的凉亭里坐下,先在整座山周围设下结界,又召出曜灵剑与濯天剑的剑灵在附近戒备,她则继续修炼。
忽然,她停了一下,借那只小鸟的眼睛,她能看到,另一个自己走到了寝室前,在门外抱着剑呆立了片刻,却没进去休息,反而忽然抽出朗月剑开始练剑。
虽然她没控制好力道,一道剑气折了好几棵荷灯树,但她还愿意修炼,总归是个不错的开始。
另一个自己望着被折断的荷灯树愣了愣,显然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她把朗月剑收了起来,俯身捡了根断掉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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