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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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幽秘，小竹楼中更是清幽，一时间只剩竹叶沙沙作响。

“你来要猫啊……”

明玄拍了拍胸口：“要猫好，要猫好，要猫好……”

“等等，你来要猫！”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刚与人吵过架的声音随即破音，尖锐刺耳。

梁清安抬起眼皮，不明所以：“前辈，我的猫出什么事了？”

她眨了眨眼，总觉得明玄不该是这幅反应，难道……？

她的神色冷冽下来，嘴角平直抿成一条直线，一想到大狸花猫可能出事，梁清安就觉得心跳如擂鼓，胸口不受控制的上下起伏，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明玄见梁清安的神色，哪里不知道她是想岔了，连忙摇头：“你的猫好着呢，她没事！”

他神色讪讪：“只是变化有些大罢了……也不是，这对她来说是好事，你与我来看一看就知道了。”

大狸花猫在二楼。

小竹楼拢共就两层，一楼是明玄、云不怜几人平日里商讨事情的地方，二楼比一楼大上许多，整个平面打通，只有一人居住。

“真要算起来，这栋竹楼其实是师祖的住所。”

皂靴踩在竹梯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明玄走在最前面带路，说起小竹楼，语气中无端带上了惆怅。

“后来……”

“师祖出事之后，我们就常来这里。”

“你放心，师祖虽然脑子不清醒，但是我以散修联盟担保，他是绝对不会害人的！”

梁清安疑惑：“脑子不清楚？”

明玄笑了笑，有些许苦涩：“师祖的事情在世族中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人人都说散修联盟靠一个疯子做事。”

“疯子又如何，还不是把他们打得说不出话！况且师祖是为了修真界以至于……”

“盟主！”

云不怜打断明玄即将出口的话：“世人皆浊，举世污秽，你怎知师祖是真疯颠还是假痴傻？”

“若真疯颠能令我心逍遥，我倒宁愿和师祖一般，做个外人眼中离经叛道的假痴傻。”

“散修联盟做的事，桩桩件件，哪一个在外人眼中不是大逆不道，冒天下之大不讳？”

“师兄，”云不怜话中有万语千言，“你着相了。”

明玄没有说话，只是自前方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那叹息落在空中，飘入人耳，像根轻柔的羽毛流入心间，在湖泊中央激起阵阵涟漪。

话头就此中断，梁清安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神情，竹楼静谧，唯剩接连不断的清浅呼吸声。

……

再见到长相妖异的黑发男子，心绪已和初见是大为不同。

梁清安敛了敛神色，与刘乐悠达成合作后，她通过闻风玉与自己传递了不少消息。

修真界当今世道，世族把控众多，中又以四大家族为首，达奚与荔菲各自为王。

达奚擅丹，靠丹药笼络人心，如高悬空中的皎皎明月，万事不过手，片叶不沾身。

荔菲是一把利剑，家族中男女颠倒，女子持剑，男子顾家，素有“剑疯子”之称，世人辱骂众多，剑锋所指之处却无不低头臣服。

昌家以阵法支家，多行诡秘之事，又素来以达奚为首，是为达奚门前一条咬人恶犬，主人不出声，恶犬先要咬一咬。

至于白家，刘乐悠身为白家弟子，原话却是‘商人百事利为先，与哪家合作能得到更多，白家自然更偏向哪家，听闻凡人界多用墙头草形容这类人，白家，不外乎也是修真界的一颗墙头草罢了，端看哪家给的多，白家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哪家的门前犬。’

除了四大家族外，散修联盟同样声名在外，只不过这名声嘛……确实是和云不怜所说的一样，所行事事，在外人看来皆离经叛道。

千万年来，世族把控修真界，散修、凡人包括世族子弟，修真界所存人族，无不以世族准则为首，错的、浑的、疯的、傻的……只要是世族所为，假的也必须是真的，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可谓举一界之力供奉，盛极时，连妖族与魔族也退让良多。

只是有压迫必定会有反抗。

当有一个人举起旗帜时，就会引来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高呼。

散修联盟就在呼唤自由与平等的浪潮中应运而生，从一只弱小蚂蚁发展成如今的可与四大家族比肩的庞然大物。

【散修联盟，是一群愤世嫉俗的疯子为了反抗世族而建起的漏风草房，看着风一吹就倒，却在历经狂风暴雨之后，愈发坚固了起来，行至今日，不管内里如何，外表看来，已经和四大家族所差无几了。】

【尤其是上代盟主莫惊春，其惊才绝艳，世族天才望尘莫及，可惜天妒英才，虽修为莫测，力压世族众人，脑子却因修行出差错，不甚清醒，多行疯癫痴傻之事。】

【昌家不满莫惊春已久，多次想要以阵法困杀莫惊春，皆被其以力破之。】

梁清安想起刘乐悠发来的白家记录的关于散修联盟的记载，心中不免嗤笑。

纵使不知全貌，仅从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窥探，她的心也不自觉的偏向散修联盟。

世族高高在上已久，估计早就忘了，这世界终究是大多数人的世界，而不是一小撮人肆意玩闹的棋盘。

春风吹野草生，星火燎原，不过就在瞬息之间。

心中思绪万千，不过瞬息之间。

“师祖。”

明玄与云不怜先后俯身，梁清安跟着俯身，目光借着二人间的缝隙看向莫惊春，这位传闻中力压世族的同辈第一人。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头如墨般的黑发肆意垂落，三人行走间带来缕缕微风，发丝在风中舞动，仿佛有自己的生命。

莫惊春的眉眼间绽放着一抹令人心醉神迷的妖异光芒，眼眸狭长，微微上挑，似笑非笑，不说话时，如丝的眸光中蕴含着无尽的神秘与魅惑，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不经意间，就把人带入一个奇幻诱惑的美梦中。

“两位师侄。”

莫惊春点点头，转身向里面走，他只穿了一件玄金的广袖长罩衫，领口微敞，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转身间送来香甜的气息，像是凡人界秋日盛开的米白桂花。

在万兽林时没能仔细看，这会儿看来，比起人，莫惊春更像一只人形的狐狸精。

不过……梁清安微微凝眉，莫惊春这看着也并无不妥，刘乐悠心中所说的疯癫莫非有假？

不说梁清安，连明玄与云不怜一时间也有些恍惚，莫惊春未出事儿时，就是如现在一般，冠绝当世，目若朗星。

明玄：“师祖？”他试探地出声。

莫惊春却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向里走，长罩衫拖地，行走间，梁清安才发现他竟然光着脚，像是在一片墨色中点了一抹雪白。

明玄示意梁清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