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的话令江芙诗心尖一动,当即想到一个人。
紧接着,她压低声音,“殿下,红宝草粉的味道,奴婢刚刚在李小姐的身上,闻到过……”
红宝草粉性味辛燥,配以其他香药,可作为香囊使用,但若是遇到明火,却会瞬间爆燃。
果然……
以李婉如睚眦必报的性子,不可能会善罢甘休,原来是有此毒计。
娄冰菱倒吸一口凉气,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江芙诗按住她的手,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别打草惊蛇,然后暗暗吩咐青黛和紫苏,去把盘龙巨香更换掉。
又寻了个借口,说:
“此香宏大,需至诚之心方能点燃。方才本宫心绪不宁,火引熄灭,恐是心意未至。且稍待片刻,容本宫静心片刻再行敬香。”
静慧师太完全没有起疑,双手合十,颔首表示理解:“阿弥陀佛,心诚则灵,殿下请自便。”
“如此,有劳师太稍候。”江芙诗敛衽微礼:“本宫衣冠略有散乱,需稍作整理,再去礼佛。”
她借机来到殿后一处无人的回廊,四顾确认无人留意,才停下脚步。
从头上取下银簪,把中空的簪头打开,倒出被碾碎成粉末的七步乱神散,用帕子包好,随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供奉线香的香案前。假装挑选线香,实则是把包着药粉的帕子在一支看起来最普通、但位置显眼的线香的香头轻轻蹭了几下,让粉末附着在上面。
朝拜开始。
一直躲在大殿侧门帷幔后观察情况的李婉如怪异极了。
那盘龙香都燃了一小半了,怎么一点爆燃的痕迹都没有?
不是应该遇火就炸吗?
“怎么会这样,你确定把红宝草粉弄上去了吗?”
侍女肯定道:“小姐,奴婢亲手洒的,绝不会错。”
李婉如蹙起眉头,又急又气:“不行,我得去看个究竟。”
她从帷幔后出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江芙诗跟前,悄悄打量那正在燃烧、却毫无异状的盘龙香,又狐疑地看向江芙诗。
江芙诗假装没看到她的目光,拿起线香从容点燃,插入香炉,然后才仿佛刚看到她一般,“李小姐方才去了哪里,怎么迟迟不上香?”
被问得一怔,李婉如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毫不知情地拿起那支被动过手脚的线香,就着旁边的烛火引燃:“有劳殿下挂心,不过是去透了透气。礼佛重在诚心,早晚片刻,想必佛祖也不会见怪。”
江芙诗双手合十,虔诚地垂下眼帘,对着佛像深深一拜。
再抬头时,对上了神像悲悯而威严的目光。
信女今日行此手段,求佛祖明鉴,非为私怨,实乃自保。若论怪罪,也当先怪那起念作恶之人。
“啊——啊——”
李婉如嗓中发出急促的尖叫声,随即不知道怎么回事,脚步凌乱地频频后退,不停挥舞双手,像是陷入了癫狂似的。
“走开!都给我走开!救我……有虫子!好多虫子在我身上爬!好可怕,好可怕,别过来,别过来啊!别咬我,别咬我!”
她一边胡言乱语,一边疯狂撕扯自己的衣裙和头发,精致的发髻瞬间散乱,珠翠掉落一地。
“有虫子在咬我,快,快帮我把虫子赶走,快啊!”
她披头散发地怒吼着,侍女见状,纷纷围上来想要按住她,“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没有虫子,你的身上没有虫子啊。”
“你们没长眼睛吗?好多好多的虫子在我的肩膀上,它们,它们想挤进我嘴里——”
“啊——呕、呕……”
李婉如涕泪横流,弯腰作呕,妆容被糊得一塌糊涂,哪还有半分永嘉侯嫡女的端庄仪态。
“痒、痒、疼、疼,这些是什么?啊,别碰我!”她忽然推开搀扶的侍女,力道之大,险些将那侍女推倒在地。
“小姐,小姐!别扯自己的衣服!”侍女高声道。
整个佛殿前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骇人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寺中的知客僧反应过来后,赶紧帮忙制住几近癫狂的李婉如。
可她却像是中了邪似的,力大无穷,大家都按她不住,一直在胡言乱语,时哭时笑。
“我乃永嘉侯嫡女,你们都是下贱之人,比不得我出身高贵、你……不过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雀,也配与我同殿礼佛吗!”
“三年前,你让我脸面全无,今日我定要让你容貌尽毁,貌丑无盐!”
“哈哈哈——”
“啊!啊!啊!”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李婉如这番指桑骂槐的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跪倒在地。
公主殿下当前,众人连呼吸都窒住了,生怕被这滔天的祸事牵连,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口秽语?”娄冰菱嫌恶捂嘴,怕李婉如发疯袭来,她拉着江芙诗退后几步,不愿与李婉如有所牵扯。
江芙诗冷眼看着。
“许是心术不正,冲撞了神明,招来了业障反噬。”
七步乱神散毒性不大,只会让人神智昏聩、产生幻觉而已。一个时辰后药性自解,除却筋疲力尽与无比难堪之外,并无大碍。
比起李婉如想要令她毁容的恶毒心思,她这番敲打,算是便宜她了。
“小姐小姐,别说了。”李婉如的侍女们唉声求着,根本不敢看江芙诗一眼,连拖带拽地把李婉如拉出寺门,那凄厉癫狂的叫喊声,在寺外回荡了好一阵才渐渐远去。
“阿弥陀佛。”静慧师太面色凝重,长诵佛号:“因果不虚,报应不爽。”
“李施主心魔缠身,言行无状,殿下受惊了。”
江芙诗淡然一笑:“佛门清净地,见众生百态,亦是修行。”
闹剧过后,寺中渐渐恢复平静。
到了用斋的时辰,有小沙弥前来引路:“斋堂已备好素斋,诸位施主请随小僧来,斋饭粗淡,还请各位贵人莫要嫌弃。”
“怎会。”江芙诗笑着说:“贵寺素斋清雅,本宫早有耳闻,今日正想尝尝。”
娄冰菱也笑道:“我可是馋了许久,就是因为想吃你们寺庙的笋脯,才央着殿下今日一定要来的。”
小沙弥腼腆一笑:“两位贵人喜欢便好。”
斋堂清净,只有江芙诗一行人。
因公主到访,今天的斋饭只供应她们这一席,其余香客已被引至偏殿另用斋饭。
饭菜虽简单,却做得十分精致清爽。江芙诗夹起一筷油焖笋脯,入口鲜嫩咸香,带着一丝微甜,的确是宫中也难寻的乡野风味。
“殿下,此味如何,不枉跑这一趟吧?”
“嗯,清香脆嫩,确是人间至味。”
“慈安寺后山景致漂亮,殿下若有兴致,一会儿陪您走走?”
“也好,正好消食。”
后山是一整片的幽静竹林,一条石板小路贯穿林间,蜿蜒向上。江芙诗与娄冰菱携手而行,林中只闻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与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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