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时,百姓簇拥之间,还是那位老者,又杵他那斑驳的木拐杖,迈着蹒跚的步伐,吃力地拨开围堵的人群,嘶哑着嗓子唤道:“殿下!殿下!”
几个青壮年慌忙上前搀住他,来来回回劝了又劝:“老人家!您腿脚不利索,就歇歇吧!别再往里挤了!”
“知道我是老人,还不赶紧给我让出道来!”老者瞪圆了眼,喘着粗气,硬是挣开搀扶,一步一挪地往人前凑。
“是是是!”众人无奈,只得侧身让开条窄路。
他终是挤到近前,目光牢牢锁在祁玄脸上,浑浊的眼睛霎时红了,老泪又又又纵横,这是他哭的第三次了。
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伸出如枯木皱裂的手:“殿下!此去路途远,您可得保重啊!”
言罢,他转头瞪向身后闹哄哄的人群,拐杖重重朝地面一笃,怒斥,
“岂有此理!你们这些不懂礼制的!殿下前来赈灾时,黑压压得跪了一地相迎;如今灾劫已渡,殿下动身离去,竟无一人跪送储君,是何道理!”
旋即,他率先佝偻下身子,膝盖眼看着就要弯曲于地面时,却被身旁一个壮年死死架住。
那壮年下巴指着弥乐道,“老人家,您莫跪,快瞧瞧那姑娘木牌上写了何字?”
老者狐疑扭头,见弥乐正叉着腰朝他笑,眉梢挑得老高,手里举着块旧木牌,明晃晃地引他看。
那块木牌好生眼熟,通体深褐,牌面是俩笔红漆画出个硕大的“叉”。
这不正是往日里,拦于村口泥路中央那块,禁行牌吗?
只是那红漆中央,多了一个字。
无奈他老眼昏花,看不清。被壮年扶着,一步步挪过去,眼睛越睁越大,几乎要贴到木牌上,才看清那木牌上,赫然写了一个大字——跪。
原先的红漆受潮褪了色,又被她覆上崭新的两笔,笔力透着一股子洒脱劲儿,尾端红漆浓得像要滴下来。
一个“跪”字,被红叉严严实实地盖着,意思不言而喻。
更甚的是,木牌的左下角,竟还端端正正盖着一方太子印!
“还跪吗?”
弥乐看着他嬉笑到。
老者一怔,拐杖“当啷”掉在地上。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官跪官,见君跪君,从来觉得天经地义,此刻被这木牌撞得心头一震,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
弥乐见他愣住,笑得更欢了,扬着木牌朝人群喊:“储君说了,往后见他不用跪!省下膝盖力气,该种地的种地,该织布的织布,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祁玄站在她身侧,看着那木牌上张扬的大字,肆意的叉,又看了看老者怔忡的模样,眼底笑意溢出,难怪方才弥乐缠着他要太子印,原是打了这个主意。
他温声道:“她说得是。”
老者直起身,转身朝人群喊:“都听见了?储君说了,不用跪!都站好喽,给殿下道声平安就行!”
人群里先是静了静,随即爆发出更响的喧哗。
父老乡亲们不再是先前的愧疚、拘谨、敬畏。
而是眼里发着光,嘴里满是热络的叮嘱。
“殿下一路顺风!”
“带些咱这儿的核桃,拿去路上吃,若不喜欢吃,路上盘着解闷也成!”
“这是俺们织的颈巾,围着御御寒!”
直至他们渐行渐远,这阵阵牵挂声,才慢慢消了下来。
这一幕,双容尽收眼底,两人御马并行。
容雀:“老大变了很多。”
容迟:“近朱者赤。”
容雀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我俩是墨吗?”
容迟气结,翻了个白眼。
“你接下来要去哪?”眼看梁庄的事尘埃落定,弥乐驾着马,漫不经心地问祁玄。
“出使调和。”祁玄掀开车窗,垂眸,轻声回应。
这话一出,弥乐倏地瞪大了眼,惊得御马后退两步,至容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头。
啧啧赞叹:“高!还真被你料中了!那允和王谈不拢,胤朝果真是另派使臣去。”
容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说得一愣,随即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心头竟漫过一丝暖意。
弥乐却没再多言,转身快马追上祁玄,几度要凑到他车厢内,仰头道:“巧了,我去狱门,与你是顺路,我跟你一道走,可好?”
祁玄侧眸看她一眼,眼底盛着笑意:“你呀,真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
弥乐也不藏着掖着,干脆利落地追问,“就说你愿不愿意。”
祁玄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温和的不像话,“愿意。”
慢行一夜,弥乐一行人终是入了朔回朔州城。
这里地广天寒,昼短夜长,寒气直往人肺管里灌。
他们落脚的并非寻常客栈,而是朔州驿馆。
这驿馆是朝廷专为往来使臣、官吏所设,青砖灰瓦围成的小院,虽不比京城府邸华丽,却胜在规整肃静,守备严密。
弥乐跟着踏入驿馆时,枝头积雪骤然崩落,成坨成坨地砸在地面,扬起一阵阵雪沫雪雾。
转头冲祁玄撇嘴:“这鬼地方,冷得可怕,水朝天一洒,都能结成冰溜子掉下来。”
祁玄刚接过驿丞递来的文书,闻言轻笑一声:“朔北产烈酒,你可要尝尝?”
弥乐眼睛一亮,刚要应下,就见容迟从门外进来,神色凝重:“狼主,前方探子来报,涉余的营帐扎在三里外,属下打探过,他麾下的铁骑这几日……”
话音未落,就被弥乐一把打断,她不耐烦地摆手:“提那野种做甚?扫兴!烈酒在哪?我去寻来!”
说着,她提起裙摆,踩着积雪噔噔噔就往后院跑。
“南疆世子?”祁玄皱眉。
“正是。”容迟答。
祁玄扭头望去弥乐的背影,无奈摇头,眼底却满是笑意。
容迟看着这一幕,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一旁不起眼的容雀却悄悄迈着小碎步挪过来,踮起脚尖凑在他耳根旁,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狡黠:“哥,我又琢磨出个损招儿。”
夜半三更,朔风卷着雪沫子,打得营帐簌簌作响。
一名男子身着黑袍,脸覆面罩,轻盈地躲过巡逻的哨兵,悄然绕到一处营帐后侧。
果然,果然他哥打探的情报从不出错!涉余麾下的铁骑竟被调走了十之八九。
营中留守的这些,少,太少,加起来都不够他杀的。
这,这还蒙什么面呀。
容雀低低嗤笑一声,猛地扯下面罩,随手往雪地里一扬。
月光打下,他那对眉毛高扬,那双丹凤眼挤成弯月,还有那张快要咧烂了的嘴角,加在一起拼成一张桀骜不驯的脸,满是止不住的快意。
真真是,
天助我也!
天要亡你呀,狗小王!
营帐内灯火忽明忽暗,外加从头到脚一身黑衣,外人难以察觉。
容雀舔了舔嘴角,怀里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刀锋闪着寒光。
他踮起脚尖,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掀开帐帘一角,轻轻翻入帐内。
床榻之上,一名男子背对着他,侧身睡得正沉,呼吸均匀,浑然不觉死到临头。
容雀扬起匕首,猛然刺去,就在匕首寒光快要触到背脊那一霎那,床榻上的人骤然侧身翻躲,同时屈膝扬腿,一记扫堂腿直逼容雀下盘。
“我去!”容雀猝不及防,一声惊呼之中,吃痛的接下这一脚,他一屁股栽到在地,手中的匕首也脱手不翼而飞啦!
乌漆嘛黑,黑灯瞎火,他朝周遭地面慌乱摸了摸,没找着!
他勃然大怒,顾不上找了,直接起身扑了上去,拳头带着着劲风狠狠砸向对方面门。
那人抬手格挡,腕间力道虽沉稳,却耐不住容雀这股牛劲,震得掌心发麻。
转而两人僵持不到片刻,那人从床头抽出三尺长剑,方听及拔剑声响,容雀便猛得朝那人左手飞踹一脚。
直到听见一声长剑飞出去的“哐当”落地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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