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刑狱里弥漫着浓郁的血气。
狱卒提着灯走在前头,丹阳听见阵阵不似人声的惨叫,昏黄的灯晃了晃,她心里咯噔一下,脚上突然就没了力气。
狱卒打开一扇门,里面传来霍凛的声音:“进来。”
丹阳鼓起勇气进去,刑架上的霍茳已经看不出人样了,他披头散发地歪着脑袋,赤裸的前胸上血肉模糊,空气里一股熟肉烧焦的味道。
她胃部一抽,有些要吐。
霍凛在亲自问讯自己的弟弟,丝毫不顾丹阳还在场,他把烙铁放下后,捻起旁边的几根钢针。丹阳不知他要干什么,但及时闭眼扭过头。
一声野兽似的吼叫响起,听得旁人骨头生疼。
霍茳是霍家上一辈的庶子,自小庸庸碌碌,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尤其对霍凛这个大哥言听计从到有点懦弱。
“还不说——”
一夜严刑,竟一个字都没逼出来。
霍凛脚踩在刑架上,似乎对这个弟弟刮目相看:“私通外敌,宁死不屈!老二,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骨头那么硬!”
霍茳嘴角淌着血沫,气息狰狞道:“大哥就别费功夫了!给我一个痛快吧,事到如今我不怕死了,反正我们得一起死,黄泉路上有大哥陪我,老二值了。”
啪,霍凛抽了他一嘴巴,回头问丹阳:“找到什么了吗?”
丹阳带人去搜霍茳的院子,结果一无所获,她谨慎地摇了摇头。这位霍家庶子似乎铁了心要做叛国贼,既如此当初为什么不同霍明廷一起走?
他会是霍明廷与苍冥留在丰安的一枚暗棋吗?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丹阳在刑狱里待到天明,霍茳奄奄一息,霍凛想要通过他的嘴挖出苍冥在平北的暗防,可人折了半条命进去,始终不肯吐露任何消息。
一顿酷刑后,霍茳昏死过去,两盆冷水都没把人泼醒。
丹阳回到香料店,却意外查到一条线索。霍茳在年前以贺新春的名义购入大量火药,说是要制作烟花爆竹,温香顺着那条线一查,发现账本上的数量明显不对。
那是一批数额惊人的火药。
可丹阳搜遍霍茳的家,半□□的痕迹都没有,也就是说,那批火药被藏了起来,而且就藏在表面安稳的丰安城。
她立刻又折返回刑狱,正赶上霍凛满身是血的从牢房出来。他在昏暗的过道里洗手,铜盆里的水顷刻间红成胭脂色。
丹阳举着账本,气喘吁吁道:“王爷,火药!丰安城内有火药。”
十几年前,苍冥人曾一把火烧掉了大半个长京城,百年雍都的繁华付之一炬,那些在烈火中死去的冤魂怕是现在还没转世。时至今日,鬼魅卷土重来,玩得还是同一招。
丰安现有百姓三十多万,那么多火药一旦烧起来,平北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霍凛一把将账本抢过来,丹阳说:“火药是霍茳年前买的,供应商是藏流阁,这账本不会有假,我们……”
话没说完,霍凛蓦然掀翻水盆,凶神恶煞地犯返了回去,牢房里接着响起霍茳的惨叫声,听得人后背竖起一排寒毛。
丹阳本不想进去,但她实在怕霍凛直接把人弄死,账本正正摔在霍茳脸上,魔鬼似的逼问再次响起:“说吧,你把火药放在哪里了!”
一阵沙哑诡异的笑声从霍茳的喉咙里发出。
“你这一辈子就是众叛亲离的命,认命吧!”
霍凛一把掐住霍茳的脖子,却听见他诅咒般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你,即便你夺走我心爱的女人!怪就怪你得到她,却不好好珍惜,萋萋……我要为萋萋……”
霍凛都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过一个叫萋萋的女人,只恨得心血澎湃,手上加了几分力道。
眼看霍茳快被掐死了,丹阳扑上来:“王爷,留活口!”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霍茳的脖子生生被他拧断,头颅一歪,连眼皮都还虚虚睁着,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就那么咽了气。
“死了!”
丹阳急道:“你杀他做什么啊!他死了我们更没处找了,丰安那么大,难道要一处处搜吗?”
霍凛就是那么打算的。他甩了下手腕,径直出了牢房,站在过道里沉声如雷:“查,掘地三尺也给本王挖出来。”
丰安再掀狂风,刮得百姓人心惶惶。巡检司整日在大街小巷穿梭,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城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低沉,随着等着灭火的水龙车一辆辆出动。
香料店里上了新香,淡淡的茉莉味萦绕在人的鼻尖。书案上铺开一张丰安地图,丹阳左手握着账本,右手执笔写写画画,不时皱眉勾掉什么,再添上一笔数。
温香端着点心进来,站在丹阳身后看着:“郡主在算什么?”
丹阳咬着笔杆说:“我总觉得这□□虽多,但想炸掉整个丰安城还是太少了!霍茳费那么大的功夫到底想要干什么?”
温香道:“或许只是想引起火灾?”
丹阳沉吟道:“当年长京那场大火,飞鸢在天上直吐焰弹,大火很快就起了。如今……温香你不觉得在城里藏火药这一出,有些自找麻烦了吗?”
温香顺着她思路道:“郡主是认为,这些火药不在丰安城?”
“数额这样大,城关巡防那边排查过,确认近期没有大批车马出过城。我看了账本,有一部分火药是缺货临时从全州调过来的,如果火药不用在丰安,当初霍茳就没有往这里运的必要。”
丹阳按住自己发疼的眉心,继续在纸上勾画。
温香轻轻退了出去,安静地守在一方落地屏后,屏上投射出丹阳奋笔疾书的身影。
整整一个多时辰,她连姿势都没换。丹阳用笔杆敲着脑门,突然无比想念霍昀廷,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
平州城门大敞两开,一队队重骑直线踏出,在城外二十里处的山谷间散开。山谷地势低洼,四周高地几乎在重骑到达的一瞬长出黑色的荆棘。
流影卫黑压压地林立于此,半空一只飞鸢来回盘旋。
周子靖在两军阵前勒马,抬头看见的赫然是寒沙,寒沙悬着云梯,霍明廷被五花大绑,倒吊在云梯上。
“霍少阁主——”
周子靖吼道:“藏流阁二百零三人悉数在此,您要的人我带来了,我要的人,现在是否给放下来!”
寒沙触及地面,上头窜下一道人影,鸢还没落地,霍昀廷已经拽着霍明廷自云梯上跳了下来,他罕见地给了周子靖一个正脸。
算起来,周子靖是跟他学鸢时间最长的一个弟子,他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不比丹阳少。
“苍冥如今那么缺人吗?”
霍昀廷上下扫了他一眼,习惯地鄙夷开口:“你也就算了,怎么一个废人也要兴师动众地来救!”
周子靖作揖:“霍世子乃平全两州主帅,更是我苍冥的左膀右臂!今日少阁主若能让我平安把人带回去,他日藏流阁有什么吩咐,子靖也定当尽心尽力。”
“如果我不让你带回去呢——”
霍昀廷将奄奄一息的人提到自己面前,霍明廷还是一副生死无畏的模样,他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刀鞘被拇指顶开,霍昀廷说:“他自己求死,这可别怪我不看昔日师徒之情!”
周子靖的瞳孔被刀锋闪得一眯,可他却没有动手,因为霍明廷望着他吐出了一个名字:“慕图丹阳。”
一场残暴的屠杀就此终止,霍明廷微笑着说:“你可以杀我,你也可以杀这世间任何一个人,但你所造下的杀业最终都会报应到慕图丹阳身上。”
“我本不用把她交给呼兰培,可谁让你曾伤害过我,霍昀廷,她是在替你赎罪。”
“来啊,你杀了我!往后你每杀一人,慕图丹阳背的债就多一分!你什么都不怕,那她呢——”
屠刀扬起又落下,霍昀廷没有拿走霍明廷的头颅,但他砍下了他的双脚,让他再无站立的可能。
周子靖带人要走,山谷的包围圈重重缩小,两队重骑开始搏杀,霍昀廷指了指空无一物的天空:“周子靖,看好了,本教给你上最后一课。”
他抽刀冲进骑兵里,甩出的血珠溅到周子靖的脸上。
少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随后拔刀迎上来,二人的刀抵到一起,霍昀廷轻而易举地推着他往后走。
一滴泪落下霍昀廷的刀柄上,与上面的鲜血融合在一起。
“想活下去,就不要哭!霍明廷就当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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