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周子靖摸出短刀:“他爱洁如命,绝不会踏足这种鬼地方的。”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溪边,四周灌木丛生。周子靖蹲下身,拨开一簇浓绿的枝叶,兴奋地喊:“丹阳!快来看,好多野莓!”
枝头缀满红透的果子,丹阳凑过去,两人手忙脚乱摘了满满一衣襟,一边吃一边继续往前走,果子的甜汁沾了满手也顾不上擦。
日头渐渐西斜,走到一处陡坡前,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步,坡又陡又滑,底下隐约可见一条窄窄的山道。
丹阳探头望了望,心里打鼓:“这可怎么下啊?”
周子靖有些经验,解下一直缠在手腕上的藤蔓,将一头牢牢系在旁边裸露的老树根上,用力拽了两下试试:“抓紧藤条,我先下,你在后面跟着。”
他踩着坡面上的凹坑,一步一步往下挪。丹阳在上头紧攥藤蔓,手心里的汗滑得差点握不住:“子靖,慢点儿!这坡太滑了!”
等两人终于跌跌撞撞落到山道上,天已经擦黑了。
丹阳捡来枯枝,生起一小堆火。周子靖翻遍衣兜,掏出最后几颗野莓塞进嘴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唉,要是现在有肉吃该多好。”
丹阳白他一眼:“想得美,先琢磨明天怎么找路吧。”
谁知她话音未落,火光摇曳中,忽见一条又粗又长的花蛇从枯叶堆里游过。
丹阳累得连躲都懒得躲,只扭头问周子靖:“你说……蛇肉能吃吗?”
周子靖瞪大眼睛,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吃过……要不,试试?”
丹阳直接把匕首递过去:“去,剁了它。”
周子靖吓得连忙摆手往后缩:“还、还是你去吧。”
两人你推我让几个来回。丹阳试着给自己壮胆,可这毕竟不是只兔子。
她忍不住骂他:“周子靖!你是不是男人!那么高的坡都敢下,居然怕一条蛇?快点,它要跑了!”
周子靖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真不行……不然我回去就进宫当太监!”
夜里的山林泛着潮湿的凉气。丹阳握紧匕首,手心沁出薄汗。那条蛇蜷在枯叶里,信子一吐一吐,尾鳞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嘘……看准再下手,别让它跑了。”周子靖站在一旁光动嘴。
丹阳没理他,屏住呼吸往前挪了半步,猛地举起匕首:“啊!!”
手起刀落,蛇头应声滚落。但蛇身骤然弓起,丹阳只觉得手腕一紧,一股凉滑粗糙的触感瞬间缠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
她浑身汗毛倒竖,一边拼命甩手,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掰那越缠越紧的蛇身。
“别动别动!我来!”周子靖慌忙捡起块石头往蛇身上砸,两下都没砸中,反倒被丹阳胡乱挥舞的手臂逼得连连后退。
蛇头早掉了,蛇身还在抽搐喷血。丹急得眼泪直冒,带着哭腔吼:“周子靖你砸准点儿啊!它怎么还动!”
“谁知道死了还能抽!”周子靖总算想起抽出自己的匕首,手起刀落将蛇身挑成两段。
那截蛇尾掉进草丛时,还在扭动。
丹阳盯着那截扭动的蛇尾,又看看地上的蛇头,吓得半晌说不出话。过了好久,她才搓着发红的手腕,打了个哆嗦:“恶心死了……下次再遇到,你上。”
周子靖厚着脸皮凑过来,瞧见她手腕上一圈红痕:“没破吧?快去溪边洗洗,不然这腥气得黏一晚上。”
丹阳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抬脚踢了踢断开的蛇身,确认彻底死透了,才转身朝溪边走去。
晚风卷过林间,吹得枝叶沙沙作响,没走出几步,丹阳忽觉后颈一阵发凉,密林深处似有黑影倏地掠过。
她心头一紧,转身一把拽住周子靖的胳膊:“你陪我一起去溪边……我现在看到草动就心里发毛。”
洗过手后,周子靖利落地将蛇剥皮烤熟。他咬了一口,皱起眉评价道:“味儿还行,肉挺细,像鱼肉……要是能撒点椒盐就更香了。”
丹阳瞥他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吃到一半,丹阳突然停下,故意捏紧嗓子,声音发颤:“子靖,这蛇……好像不太对劲,我喉咙怎么这么痒?”
周子靖猛地噎住,伏下身剧烈咳嗽起来。
丹阳哈哈大笑。周子靖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当,她狠狠啃了口蛇肉:“让你方才躲在我后面,我吓死你!”
周子靖性子很好,擦擦嘴继续吃:“行啊,睚眦必报这点,你跟霍六真是一模一样。”
丹阳嚼着蛇肉,含混不清地问:“为何这么说?”
周子靖吃饱喝足,惬意地躺在火堆边揉肚子:“他啊,从小就不是善茬。平阳侯儿子多,压根不待见这个混族生的,后来为省事,干脆把他扔城外庄子里放养。”
“七八岁上,霍家接他回府。我记得那天丰安雪下得极大,奉阳大街积雪没过小腿肚。他回家头一件事,竟是把他那位嫡兄,平阳侯世子打晕扔雪地里。侯府的人找疯了,找到时世子奄奄一息,腿被打断,至今都没好利索。”
丹阳的确听说过平阳世子体弱腿疾,却一直不知是这么回事。她不禁问:“那他娘呢?”
“没了,”周子靖语气淡了下来,“轩辕剑的旧事听过吧?平北百姓当年追杀外邦人、烧外邦货。他娘是斡仑某部的公主,上趟街的功夫,就被活活打死了,连身边丫鬟都没能幸免。当时平阳侯为安抚民心,拒不收尸……他娘最终尸骨无存。”
丹阳下意识蹙眉:“这么看来,平阳侯真不是东西。”
火星噼啪四溅,周子靖抬手添柴,正想再说什么,身后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谁?!”丹阳警惕地喝道。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树后疾掠而出,一支短箭直射向火堆旁的周子靖,他敏捷地滚身躲开,箭尖擦着他肩头,钉进身后树干。
丹阳慌忙去摸腰间匕首,手指刚触到剑鞘,就见斜里一道影子闪过,来人步履极轻,带起的风卷得火星四散。
霍昀廷不知何时已站在火堆另一侧,目光森冷地盯着他们。
丹惊愕道:“霍……霍掌教?”
林间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来的可不是会手下留情的颜掌教,谁也不知道他们刚才的议论被他听去了多少。
霍昀廷已逼近周子靖,手肘猛击对方肋下,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周子靖当即痛得蜷缩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
丹阳刚想上前,霍昀廷转身便朝她袭来。她想起白天砍蛇的架势,机敏地侧身躲开,匕首顺势划向他手臂。但霍昀廷的身形如落叶般向后轻飘,恰好避过刀锋。
“丹阳,当心!”周子靖忍痛从右侧冲来。
霍昀廷面色冷若寒冰,脚尖勾起火堆里一截烧得正旺的木头,猛然间踢向周子靖。
周子靖矮身闪避,扫腿攻其下盘,本想逼他退让,不料霍昀廷足尖在枯叶上一碾,身形半转,转瞬将他踹倒在地。
霍昀廷面无表情,单脚踩在周子靖膝窝微微发力,逼得他膝头一软,几乎跪下去
便在此时,丹阳刀尖擦着他腰侧掠过。他头也不回,反手格开她的攻势,另一手迅疾扣住她手腕,眨眼间便夺下匕首。
刀尖霎时停在她鼻前半寸。
她睫毛惊得颤了颤,依然强忍着没闭眼。霍昀廷嗤笑:“出刀软绵绵的,慕图丹阳,你属豆腐的?”
忍饥挨饿一整天,丹阳早没了力气。她还想夺刀,但手腕被他用匕首稳稳压住,力道不重,只卡得她动弹不得,掌心贴在冰凉的剑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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