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三娘子,你们便在这处下吧。”着一袭褐色宫装的老嬷嬷掀开软轿门帘说道。
陶南岭从门帘空隙望出去,目光所及之处,红墙高大,小道|逼仄,地上铺陈着整整齐齐的青石板,石板大小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用肉眼看不出任何差别。
覃氏闻言,递了个眼神给陶府带出来的侍女,那侍女会意从怀中取出两锭元宝趁机塞给老嬷嬷。
老嬷嬷假意推拒一轮才接过,而后用手心颠了颠,嘴角满意一扯,眼中的笑意现下倒是带上了几分真切,“陶夫人,三娘子,咱们入宫后还须得慎言慎行,切勿东张西望啊。”提点到这,她安心将元宝放进袖中。
宫里都是人精,她既然敢收还愿意提点,覃氏便知道此次前来应是好事,最怕的是给了好处宫人不乐意收,那才真正是凶多吉少。
不过为何此次进宫舒太妃让她带老三而不是带沅儿?
想到这,覃氏不着痕迹扫了陶南岭一眼,见她今日打扮格外端庄体面,似乎早于她之前就已经知晓这次的召见,可轿外已传来催促声,她只得按捺住思绪,对老嬷嬷笑着道了句谢谢,在侍女搀扶下出了轿子。
老嬷嬷等二人站定,开口:“此去康寿居还有一段路程,二位可得跟紧些。”
“是。”
“是。”
贴着墙根站的清瘦小太监一挥浮尘搭在臂弯,走至众人最前方,侧身垂头,显然是此行的引路人。
“小凳子,带路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宫外边来的只有覃氏和陶南岭,她们周围围满了宫里的人。
陶南岭知道皇宫大,行路长,可他们越走越偏僻,眼见宫墙颓败,极艳的红色褪去了往日的鲜艳,上面爬满了青苔和野草藤蔓,再见脚上踩的砖块大部分已然碎裂破损,砖缝之间的杂草零零散散杂乱肆意地生长,显然这里已经荒废良久。
为何老嬷嬷会特地带她们走这边?
她暗暗观察站在身旁的老嬷嬷,老嬷嬷对小凳子带她们走这条路并没有表现出不赞同的意思,再环视一圈发现其他宫人依旧低眉垂眸行路,虽偶有磕绊也只是动作稍稍慢了些,可并不焦躁,身形亦未受半分影响。
陶南岭便笃定行到此处应该是受了上面的指示,就是不知是舒太妃还是其他贵人了。
她看着前方的覃氏走得却是磕磕绊绊万分艰难,估计养尊处优,这类烂路走的少,她的左脚不自觉地绊到右脚,幸亏有周遭其他宫人搭把手,否则真会当场跌倒出丑。
看到这陶南岭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得愈发小心仔细。
几年前她与周先生便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乡间泥道,当年的路可比眼下的路难走多了,她稳了稳心神,起初还有些磕绊,但很快便能调整身形,而后越走越顺,越走越平稳。
殊不知,身侧的老嬷嬷用余光一直暗暗观察她,旁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可她始终仪态甚好,落落大方,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走过那段青苔石板路,很快又转入干净正常的小道,随着脚上踩得石料越来越昂贵,日头越升越高,陶南岭知道她离康寿居越来越近。
当看到蓝底金字的「寿康居」牌匾时,老嬷嬷对覃氏和陶南岭曲了曲腿便进殿通禀。
二人站在殿外廊头等候。
陶南岭望向眼前大片颜色鲜艳的蜀葵暗暗咋舌,这蜀葵按照时节应该开在五月,现下才二月便绽放,不知这其中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来培育繁养。
覃氏松了一口气,久居内宅,出门皆是马车软轿,何曾走过如今日般难走且长的路。
反观她身后的陶南岭,气定神闲,连发丝都不曾凌乱分毫,不似她,鼻尖已生细汗,若非陶南岭的脸蛋因走路微微泛红,她还以为这一路皆是她一人独行。
覃氏才调整好紊乱的呼吸,便看见老嬷嬷小跑着从殿内出来,她站在二人面前,面上充满歉意对她说:“陶夫人,太妃娘娘现下正在午休,需二位在此多等候片刻。”
说完,还没等她们多说什么,便指挥几个太监搬上来两只黄梨木围椅。
此刻日头越来越盛,虽说坐的是上好的梨花木,可覃氏愣是难受不已,如坐针毡,频频不适扭动身子,焦躁不停地端起茶唑一口又放下,不断打量四周,尤其望向殿门口时尤为殷切。
而她一旁坐着的陶南岭却完全不同,她坐的笔直,臀部只坐到椅凳一半,面上清风如许,不骄不躁。
虽还是仲春,但此时已到正午,日光早已带上暖意,陶南岭捏着的锦帕已被手心汗浸湿,她脸蛋红扑扑的,但面上淡定从容,喉中干渴,也仅端起茶盏轻抿一小口润了润干的起皮的嘴唇。
将将过了半个时辰后一身穿嫩绿色宫装的女子才从殿内缓缓走出来,对她二人道:“二位请进来吧。”
陶南岭起身悄悄抚平衣裳的褶皱,站定后欲等覃氏先行,却没想到覃氏站起来后满面尴尬地捂住小腹对一旁老嬷嬷说:“嬷嬷,可否让我先去方便小解。”
“这……”老嬷嬷面露迟疑。
陶南岭适时开口:“我随这位娘子先进去罢。”说话间,她却是望着嫩绿宫装的女子。
女子见状点头,老嬷嬷才松了一口气,带覃氏去恭房。
“三娘子随我来吧。”
陶南岭随她进殿,引入眼帘的便是女官半跪一旁,伏在案几上抄心经。
上首衣着华贵的老妇人斜靠紫檀木围椅,手抚住额角,看起来像是身体不舒服。
“臣女陶南岭拜见太妃娘娘。”陶南岭跪地行礼,本以为还会被为难一番,可舒太妃很快叫了她起来。
“起来吧。”
舒太妃坐直身体,她神色恹恹,“翠屏,赐坐。”
说完,带陶南岭进来的宫女便上前将她引到一旁的紫檀木围椅上坐着。
陶南岭抿了抿嘴唇,斟酌片刻后开口:“太妃娘娘可是昨夜没睡好?”
她观舒太妃面色如常,但眼下又带了些连脂粉都遮掩不住的青黑,再看女官正抄写的心经,当下便判断:“可是最近失眠多梦?臣女略通些按摩之法可缓解疲乏头痛,若太妃不嫌弃,南岭或可一试。”
舒太妃听闻不耐地揉了揉太阳穴,以为就是这小女子讨好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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