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夜里。
谢禅关上厢房门,拿出铃铛,按照金大夫的说法,将铃铛红线沿着床头一路绑到了床尾。
接着,他便在床上躺好,手里紧捏着符箓。
夜越来越深。
起初屋里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点家具轮廓,到后来屋里的一切都彻底隐在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
谢禅高度紧张,平时这种时候,他都已经睡着了。
可现在,他完全没有睡意,脑子里想着阴鬼的各种可能样子,结果“鬼”还没出来,他就已经先把自个儿给吓出身冷汗来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谢禅暗暗给自己打气,这时,却突然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响。
寂寂暗夜里,这一点开门声响极为清晰,就像贴着人耳边发出来的一样。
谢禅感觉头皮一凉。
紧接着,就有很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从门那边朝他靠近。
谢禅心脏怦怦直跳,额头上汗出如浆。
那声响距离他越来越近。
“叮……”
忽然,铃铛声响起!
床边的铃铛红线抖动起来。
这个“阴鬼”已经到了床边,碰到了铃铛红线!!
谢禅心脏狂跳,怕到了极致,却也蓦地激出了一腔孤勇,猛地起身将手中的符箓一把朝声音方向拍了过去。
符箓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一具身体上。
“嗯……”
那身体猝然僵住了,还发出了一点像是受惊的低闷声。
谢禅只当是符箓定住了“阴鬼”,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连忙把床头放着的火折子拿起来,嘴对着一吹,火便点燃了。
他原意是想点灯壮胆,顺带也瞧瞧这“鬼”长什么样子。
谁曾想,火光一亮,面前的“阴鬼”居然是——
“弟弟?!”谢禅瞠目结舌。
不对,不对!
他家弟弟怎么可能会半夜“袭击”他?
这个“弟弟”一定是鬼变的,目的就是迷惑他!
“你别以为变成我弟弟的样子就能骗过我!”谢禅壮着胆子凶了一句,“赶紧现出你的真身,我不怕你!”
他自以为这样很有气势,但其实在对方眼里,他就像一只挥了挥爪子的白毛鸳眼狮猫,气势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奈何震慑力那是一点没有的。
“真身?”这“鬼”的脸色格外苍白,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哥哥以为我是什么?”
连声音都伪装得这么像他弟弟!
这“鬼”道行不低。
谢禅心惊肉跳,冷汗又开始往外冒了。
他抬起手背擦了下差点流到眼里的汗,强作镇定地说:“你这淫鬼要缠我便缠我,为何要变作我弟弟模样?你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我们好好谈谈。”
那“鬼”凄然笑了一声,一把扯下身上的符箓撕了个粉碎,眼圈有些发红地盯着他说:“哥哥,你宁可骗你自己说我是‘鬼’,也不肯相信就是我每晚来纠缠你吗?”
谢禅看到符箓被毁,吓得心脏都快跳出了嘴巴,及至听到后面这番话,他才忽地意识到——
“你真是我弟弟?”
“不然呢?”谢槐夺过了他手中的火折子,手往后一伸,点燃了旁边柜子上的油灯,接着便吹灭了火折子。
油灯照得谢槐脸颊半明半暗,深陷的眼窝就像两个黑布隆冬的窟窿。
谢禅打了个冷噤,突然觉得弟弟这模样比鬼还恐怖。
“哥哥怎么是这副脸色?”谢槐似乎是想笑,但只露出来一个要哭不哭的难看表情,“发现是我这个弟弟夜夜来缠着你,你觉得很恶心是不是?你现在是不是要吐了?”
谢禅脑子被冲击得一片空白,弟弟现在每说一句话就像是照着他的脑袋狠狠敲上一棍。
他脑袋发痛、发懵,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道德认知范围。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居然会每晚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谢槐眼眶更红了,像是要哭了,又像是濒临疯癫,小步小步地靠近他,“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哥哥?”
谢禅本就站在床边,脚后跟就抵着床,弟弟这么一靠过来,他下意识就要往后退,结果退无可退,一下子跌坐在了床边。
谢槐趁势压了过来,弯腰倾向他,双手分别撑在他身侧,将他困在了两臂之间。
谢禅整个脑袋都是懵的,懵懵地仰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懵懵地双手往后撑在床上,懵懵地不知如何进退。
可能任谁碰上他这样的情况都很难不发懵。
在他眼里一直可可爱爱的娇娇弟弟,原来竟有这么强势又疯癫的一面——不仅会半夜轻薄他,还在东窗事发后这么肆无忌惮。
“哥哥怎么不说话呢?”谢槐眼底的神色扭曲极了,既哀伤得要命,又疯狂得要命,“你是彻底不想理我了吗?”
谢槐边说话就边朝他挨得更近了,似乎要就势把他压倒到床上。
谢禅受惊不小,抬手就抵住了弟弟的胸膛,头疼又无奈地道:“你别这样,我们是兄弟,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谢槐突然发起狂来,一条腿屈膝压到他身边,抬手托住他的脸,怨愤地低吼道,“兄弟,兄弟!谁想跟你做兄弟?!我跟你有血缘关系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我当个毫无血缘的追求者来看?你是嫌我病弱难看……是不是?”
谢槐说到最后,嗓音都是颤抖的,脸色哀伤极了,就像一条害怕被主人抛弃的恶犬。
谢禅心里乱成了一团,弟弟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没法回应,他只是本能地想要安抚弟弟,“弟弟……”
“别喊我弟弟!”谢槐压上床来,一手撑在他身侧,一身用力摸着他的脸,“我不想当你的弟弟……”
谢槐忽地声音低了下来,嗓音里带上了几分哭腔,“哥哥,我求求你,别只把我当弟弟看,好吗?别……讨厌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轻薄你的,我就是……”
谢槐哽咽起来,眼泪一下子滑出了眼眶,明明刚刚那么强势凶恶的人,现在却一下子变得可怜卑微起来,整个人矛盾到了极致。
可能爱得太偏执就容易让人变得太脆弱,既强悍又卑微。
谢禅当即慌了神,连忙抬手给弟弟擦眼泪,也顾不得弟弟方才那话有多耍赖皮,只一个劲儿地心疼安抚:“你别哭,我没有讨厌你……”
谢槐却像是水做的一样,眼泪流得止不住,拿一双水濛濛的眼睛看着他,哭着问:“当真没讨厌我吗?你当真没想吐吗?”
“我没有……”谢禅很快就手背、手心都湿漉漉的,他连忙摸出帕子接着给弟弟擦眼泪,心疼又无措地哄道,“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你是我……”弟弟呀。
想到方才弟弟拒绝被他喊“弟弟”,谢禅只能把后面的话忍住了。
谢槐却哭着逼问他:“我是你的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了?你不想认我了是不是?”
真是胡闹!
不是你说不要我喊你“弟弟”的吗?
谢禅头疼得很。
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没想着指责弟弟。
反而因为弟弟一哭,他就乱了阵脚,全凭本能地哄着弟弟:“你是我的家人啊,别哭了,我怎么可能不认你?”
谢槐却顺势扑进他怀里,两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肩膀颤抖着哭个不停。
这场闹剧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在谢槐的哭泣中收了场。
谢禅哄了弟弟大半宿,天快亮的时候,可算把弟弟给哄睡了。
睡着后的弟弟仍旧抱着他的腰,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可怜可爱极了。
哪怕弟弟对他做了这么荒谬的事,谢禅心里竟是也生不出一点怨怼或是厌烦的情绪来。
他只是感到困惑又愧疚。
都是他没有及时察觉到弟弟的身心变化,才造成了如今这一切。
谢禅轻轻把弟弟的手拉开,但弟弟立马就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半梦半醒地哀求他:“别走,哥哥……”
“我不走。”谢禅温柔地安抚说,“你把手拿开,让哥哥活动活动。”
谢槐这才睡蒙蒙地把手拿开了,意识不太清醒地趴到床上睡好,看着特别乖。
谢禅心里爱怜极了,拉过被子给弟弟盖好,轻轻拍着弟弟的背,像哄小宝宝那样,柔声说:“好好睡吧……”
就这么哄了不知多久,弟弟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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