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略顿一顿,声音又压低几分:“说来也巧,我家中尚有一个小女儿,是胡蝶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情最是温婉贤淑,你若是不嫌弃,便娶回去让她替你守着家。胡家对你有恩,胡蝶也永远是你的正妻,我那女儿只做平妻,她时时对我念着胡蝶的好,日后你若想起胡蝶,心中郁结饮酒,她也能在一旁宽慰,做个知心人。”
“……”
跳跃的烛光将关护的半张脸映得晦暗不明,他一言不发。
胡蝶飘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只觉一股寒意直透魂魄。
关护?
李叔?
胡家堡?
他们怎么敢!
她才刚死,尸身尚未入殓!
她的棺椁还冷冷地停在堂中!
她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之时,所护卫的人中,岂会没有李叔的家眷?!
他此刻怎能说出这等凉薄的话来?!
竟敢谋夺她胡家几代基业!
在场两人也不知道胡蝶还在身边看着,只觉得周遭的气息忽然凉了些,可如今胡家那么大一份产业即将到手,与激荡的心情相比,这点寒冷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李叔自然忽略了周遭变化,嘴角扯出夸张的笑纹,“你仔细想想,胡蝶与你成婚这么多年,都未曾为你生下一儿半女?这不正说明,胡家合该为你做嫁衣么?”
他朝关护又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可以往那些亲近胡家父女的人可就说不定了,所以咱们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顾念旧情了。”
关护深深叹气,“他们也惦记胡家?”
关护没有否认,胡蝶只觉得五雷轰顶,头晕目眩到几乎魂飞魄散。
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李叔在胡家整整二十年了!从前对她们父女俩的决定从来是说一不二、全力拥戴。
她才刚咽气,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一直是关护的人?
关护是什么人?不过是她胡家的赘婿!
他凭什么能作胡家的主!
“胡蝶也是傻,这些年来还特地从江南弄来了能种在沙漠里的药植,几乎是以白送的价格分给众人种植。”李叔摇头轻啧一声,“所以说妇道人家,终究是欠缺些经营之才。这样好的东西,竟不懂得奇货可居,反倒近乎白白送人……到头来只赚得个虚名,辛苦筹谋这么多年,什么实在的好处都没捞着。”
怎么没有了?周围的人生活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赚到的钱最终也流回胡家不是吗?
是,当初这些种子刚到手时,哪怕白送都无人肯要。
不过是几粒小小的种子,谁又会真信她所说的什么药效?
边城的资源何其紧张,每一滴水、每一抔肥都珍贵如金。
开拓一亩药田所要耗费的水源与肥料,在这样干旱贫瘠的土地上几乎堪称奢侈,更何况是如此大范围的推广种植。
当初几乎所有人都拦在她面前,言辞激烈地反对。
可是唯有她身边的这些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一直在支持鼓励她,李叔……也曾表示支持。
胡蝶按着剧痛的头,惨笑出声,原来他们内心深处,竟是这般看待自己的,原来他们与那些嘲讽她、说她风凉话的人并无差别!
别人说三道四的她隔日便能想办法还击,可是像是关护,像是李叔这种将不满藏在心里好久,直到她死才肯冒头的人,她能怎么办?!
世间最恶臭之物,居然在这,是人心!她闻之欲呕!
人只看利益,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他们看不见因为这些药材,改变了多少人的生活,看不到她今夜受到的感恩戴德。
李叔嘴里全是她当初承受过多少质疑与谩骂。有人背地里说她浪费水源,有人嘲讽她异想天开,更有人诅咒这些外来药材根本活不过第一个冬天。
她是个哑巴,面对诸多指责根本无法辩解,只能动用手中权力,顶着压力将这件事强硬地推行下去。
又讥讽她多少个深夜独自坐在灯下,摩挲着那些干燥的种子,期盼它们真能如江南商人所说,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待到这些心底话都说透了,他擦了擦眼角伪装惋惜。
"说了这些,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关护啊,你看看你的名字也就该明白,你不过是大镖主送给胡蝶的一个仆人,一件供她使唤的工具罢了。"李叔嗓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在她活着的时候,你只需要替她走镖、听她吩咐、按她的想法过日子,就够了。"
他抬手拍了拍关护的肩膀,看似亲切道:"现在胡蝶死了,你也总算从胡家的枷锁里走了出来。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如今你该有自己的主意,该为你自己打算了,过去的恩情就过去吧。"
不!
不可以!
胡蝶眼睛赤红,她徒劳地攻击着李叔,却只能看着自己的魂魄一次又一次穿透他的身体。
她死了。
她识人不清。
苍天不公,为何让这种人活到现在?!
她又怒目对准关护,徒劳地用手语疯狂比划,你可不能做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她从未那样想过!什么仆人?什么工具?谁会给一件工具那么大的权柄?
关护,你好好想一想,有谁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仆人?
她何止是管他吃住,还请最好的教习教他文武,将镖局事务逐步交到他手中,甚至为他退居幕后,亲手将他推上功成名就的道路!
如果真如李叔所说,她是个蛮横任性、性情古怪的哑巴,会为另一个人考虑到这种地步,难道就只是为了更好地驱使对方吗?!
她胡家堡在边城可谓是无冕之王,手中权利甚至超过边城备守,她缺仆人使唤吗?
怎么可能?!
可是哪怕她的手语比划得再快,她的情绪再怎么激荡,让她眼泪流下的是——关护又一次陷入那种她所熟悉的沉默。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胡蝶慢慢停下手,脸色苍白,此时此刻倒真像个鬼了。
她心如刀割,却强迫自己看下去,既然上天让她看到了这些,那么一定是有给自己的路能走。
不然凭什么!
她凭什么看到这一切!
李叔轻笑,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封皮已经磨损,显然经常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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