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也回了北京的家,方便对接演出排期,也方便之后加入李炽的课。
他来北京,就导致梁初灵不得不接一个国字号演出邀请,二人将合作演出。
妈女士从梁父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梁父希望把这场演出作为招牌,给他的公司也宣传宣传。说是得知这个消息,其实是梁父要求妈女士得去演出现场。
妈女士倒是挺乐意,手术后恢复得不错,心情也不错,干她最擅长的事——给梁初灵狂买演出服。
演出的日子到来。
梁初灵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在她脸上扑扑扫扫,她心里有些焦躁,摸出手机,那天看到李寻把她和李炽设成置顶后,有样学样,她也把李寻和妈女士设成了置顶。
此时置顶一:“宝贝,妈妈请了摄影师一起进来,马上去安检,今晚一定给你好好记录!”
梁初灵回了一个好。
置顶二还停留在她六小时前发出去的那条:“李寻李寻!玄学玄学!速来!”
她左眼皮直跳,心里不安稳,想要得到一些玄学加成。
往常,李寻的回复就算不及时,也绝不会这样石沉大海。
已经九月,李寻几乎进入神隐状态。虽然截止日期远在十二月中,但李寻要准备的是先前不曾纳入考虑的作曲系,三到五首高质量原创乐谱是大工程。
幸好乐器演奏能力展示这条对他不算难题,不然真得扒掉一层皮。
于是乎李寻忙成陀螺,梁初灵发出去的消息,常常要过好久才能听到一声迟来的咚。
窗外不知道有什么鸟飞过,老大声音,吸引人往外看,但梁初灵只看到一只蜻蜓停驻,翅膀近乎透明、却又如同被切割后的无数小窗户。它歇在光里。世界先静下来一秒,然后发出笑声——又是吸引人去看,但梁初灵又只看到周序在门外闪过的衣角。
总是迟一步。
九月,暑气还没认输。
化妆师轻声说:“梁老师,抬头,画眼线了。”
梁初灵抬起下巴,眼睛最后还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泅开。
“好了,您看看效果。”化妆师放下工具。
梁初灵望向镜子里。很完美。光芒万丈的演奏家。
音乐厅内灯火辉煌。
台下座无虚席,前排是些面容肃穆的人物,后排及楼上则坐满了来自各大音乐院校的师生和业内翘楚。
这种级别的演出,安保严密,观众皆是经过严格筛选邀请而来,要保证氛围,也要确保安全。
梁初灵和周序一同走上舞台。鞠躬,落座。灯光聚焦,世界安静。手指落下,音乐骤起。
《牧神午后前奏曲》的双钢琴版本缓缓流淌。周序的技术无可指摘,构建出作品骨架;梁初灵的触键灵动如风,音色变化丰富细腻,铺陈出斑斓血肉与动人情愫。
二人都既专业、又职业。
不会再像排练时那样充满火药味的对抗,而是出现平衡与默契。
竞争依旧在,却化为推动音乐向前的共同燃料。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碰撞中融合,爆发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台下,无数双专业的眼睛注视着她们,赞叹、欣赏、分析。
在乐曲行进到最迷离的段落时,意外发生。
周序的手指突然停在琴键上,他忘谱了。前两天的行程太赶,他的团队太想为他造势,导致休息时间不够,状态不行。
这几秒的空白在流畅的音乐中像一个感叹号,多么引人注意……
梁初灵的心跳也漏了一拍,总算知道自己的眼皮跳在何处。
但她的听觉与肌肉记忆比思维更快,电光火石间,梁初灵已自然而然地接上一段琶音。
触键极轻,音色飘忽,如同牧神眼皮颤动时漏进的一缕阳光。
这串音符模糊了调性,延续了德彪西笔下那介于睡与醒之间的暧昧氛围。
那几秒的停顿,竟像是牧神在午睡中短暂的清醒,或是从一场梦跌入另一场梦的间隙。
在周序尚未找回状态的下一秒,梁初灵的右手紧接着在钢琴的高音区,点染出几个平行和弦,遵循印象派的和声语法,重新诠释并延展了那几秒钟停顿的意义,让它从一个技术失误,变成一个梦境内外的临界点。
指挥的眉头舒展,手势随之调整,整个乐队的呼吸都跟上了梁初灵的节奏。
周序只停滞了不到五秒,在梁初灵的引导下迅速找回状态。但接下来的演奏,主导权已在不经意间易主,原本是以周序为主的造势演出,此刻却变成了梁初灵掌控全局。周序成了那个配合者,他的演奏依然精准,却是在跟随梁初灵的呼吸与律动。
当音乐走向尾声时,那个意外的停顿早已不再是瑕疵,而是令人回味无穷的华彩,一曲终了,余音绕梁。寂静之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梁初灵和周序同时起身,向观众鞠躬。
回到后台,气氛轻松热烈。不少人围过来道贺。梁初灵应付着,没有看到那个想看到的身影——当然会看到,他忙得消息都不回,梁初灵只是怀抱着再等到一个”停顿“的可能。
“初灵!”金溪挤过人群,“你弹得好好好好!”
梁初灵看到她也意外,两个人笑着抱了一下。
金溪又说:“我过两天要跟着老师去外地巡演啦,要一阵子不在学校。”
“行,那你回来找我。”梁初灵应着。
依然没有新消息。
一直到很晚,回到家,洗去一身疲惫和妆容,倒在床上,手机才终于亮起。
李寻:“才下课。真是不好意思,小天才今天演出的怎么样?”
梁初灵看着那行字,晚上在聚光灯下的兴奋,此刻却已经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感觉了。
她打字:“挺好的。你没来听真是可惜了。”
毕竟真的很成功,她的直觉也很准,可即使没有玄学加持,梁初灵依靠自己,也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所以只是可惜,并无不满。
李寻回得很快:“对不起呀小天才,我最近会越来越忙。”
梁初灵能理解,这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当然能理解,为什么不能理解。
“没关系啊,下次还会有机会的。”
回完把手机扔到一边,拉起被子蒙住头。
在此之后,那场演出的主办方找到梁初灵,告知他们内部有了新的想法,之前为周序规划的一系列合作机会和曝光资源,现在认为或许由梁初灵来主导,能产生更惊艳的效果,也更能代表年轻一代钢琴家的顶尖水准。
想知道梁初灵这边意下如何。
梁初灵心里翻了好几个白眼,这些资源是当初为周序量身定制的,连宣传语都仿佛能看到‘周序与他的朋友们’这种感觉。自己贸然接手,怎么会合适?
“感谢你们的幡然醒悟哦,但是一个有品位的合作,应该始于对艺术家本身特质最原初的认知与欣赏,而不是在一次意外之后,才匆忙调整既定的优先级。我不想当那个退而求其次的选项。”梁初灵还学不会留情,她挺生气。
是挺让人生气,凭什么我是一个次选的定位?凭什么我要接受一份事后追加的赏识?一开始的眼睛是长在哪里了?难道在今晚之前,你们看不出我本身就值得这些甚至更多吗?
梁初灵心里想,认不出我的独一无二,简直是你们的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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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序很快协调来了几位老师和一间琴房,梁初灵看着他把琴房钥匙在手指上转得哗啦啦响,忍不住问:“你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他把钥匙一收,下巴微扬,理所当然:“申柯蒂斯啊。”
梁初灵这是真的不解:“你都签唱片公司了,欧洲那边发展得好好的,还申柯蒂斯干什么?”
周序挑眉看她:“唱片公司是生意,柯蒂斯是学习。再说了,”他凑近一点,眼神中有几分狡黠,“你能去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去?”
除此以外,周序推掉了一系列独奏邀约,却接下了所有指明或易于促成他与她合作的室内乐演出。
在有意之下,二人相处时间变得名正言顺。
在一次排练间隙,梁初灵忍不住:“你不觉得我们绑定得太频繁了?”
周序理所当然:“合作效果好,市场认可,有什么问题?”
“我不喜欢被安排。”梁初灵直言。
“不是安排,是互惠。”
他抛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惠。
周序联系并敲定了与一位俄罗斯女钢琴家的合作演出,正是梁初灵之前因意外受伤而被迫错失的那次机会。
梁初灵的抗拒,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偃旗息鼓。那是她的遗憾,却即将要达到完满。
她看着周序,想从他脸上找出施舍或炫耀的痕迹,却只看到兴奋。
演出当晚,梁初灵与偶像的合作圆满成功,弥补了曾经的遗憾。而紧接着,周序与女钢琴家合作的第二钢协,同样精彩得令人窒息。
如潮的掌声中,梁初灵站在侧幕,也由衷地为之鼓掌。
周序鞠躬时,看到侧幕的梁初灵,以及她脸上为他而发的赞赏,心下不免生出自信。
看,他的光芒,也能让她为之侧目。
这份增长了的自信,让周序得以旧事重提。
“我还是不明白,你到底看上李寻什么?他走的路线和我们明显不同。你需要的是能在巅峰和你相互激发的同类。李寻,他给不了你这种刺激不是吗?”
梁初灵没好气地回敬:“你又知道了?”
“你在音乐上的品味挑剔,可为什么一离开琴键,你眼光就变得不行。我搞不懂。李寻放在普通人里算优秀,但在我们的世界里,他连竞争的资格都勉强。我的确不如你,但他跟我更是……算了我不想做比。你到底看上他什么?”
“弹钢琴,他毫无胜算,如果说作曲,是,他有想法,可以你的名声和地位,只要你想,有多少作曲大师愿意为你量身谱曲?你拥有选择最好资源的能力,为什么偏偏要停在一个可能性旁边?
梁初灵被他的刻薄激怒,又被连珠炮问得有些恼火,想为李寻辩护,有些赌气地说:“你不懂!李寻他很好,他很……”她卡壳,搜索着词汇,“他很温和,能让我觉得安心,这不好吗?”
“温和?”周序几乎要笑出来,“温和?梁初灵,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几年前在欧洲比赛见到你,你是一把出鞘的剑,多么强悍。可这次再见你,你学会了瞻前顾后,我原本以为是时间磨平了你的棱角。”
他带着恍然:“我有点明白了,是李寻改变了你。他把你拉向那个平静却平庸的世界。你不再纯粹地做你自己了。而你把这种消退,叫做温和?”
“他不是!他不平庸!”梁初灵脱口而出,“他……”
没说完忽然顿住,在急速的辩白中,撞上了一面自己未细看的墙壁。
周序站了起来:“好吧,别生气。我承认李寻有他的强处。感知细腻,创作上有想法。但是梁初灵,那条路不适合你,他不是能与你并肩的人。”
“我的事不用你管。”
梁初灵心神回收,只觉得跟周序继续呆下去就会爆炸,收拾了东西就往演奏厅外走。
演奏厅旁边是食堂,此刻不是饭点,附近没什么人。
她毫无遮碍的看见一个男学生骑着共享电动车,故意要去撞草地上睡着的一只流浪猫,猫肚皮随着呼吸起伏,车轮直直朝着那只猫冲过去。
“喂!有猫!你干什么呢!”梁初灵大喊出声,同时朝那边跑去,想惊醒、惊走那只猫。
骑车男学生被她突然的喊声吓一跳,没想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还能有人多管闲事,车头一歪,慌乱间非但没避开,反而朝着梁初灵的方向歪歪扭扭撞过去。
电动车的前轮蹭过梁初灵小腿,她踉跄一下,勉强没摔。今天穿的短裤,小腿外侧火辣辣的疼。
低头一看,血混着灰,看起来有点惊悚。
那只猫被这动静惊醒,嗖地一下窜没了影。
骑车男学生脸色煞白,支支吾吾想道歉,却半天说不出口,眼神闪烁,车把一拧,要趁没人注意赶紧溜走。
“站住!”一声冷喝从梁初灵身后传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影风一样从她旁边掠过,几步就追上那个正要加速的电动车,一把拽住车后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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