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熠呼吸困难口唇苍白,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疼痛难忍,像是被浇了满身的汽油关进了一个容器里,胸前的部位被钢板死死挤压着,然后有人向进气口中扔了一支又一只点燃的火柴进去。
烈火焚烧着皮肉,外力挤压着骨骼,缺氧剥夺着理智。
“沈星雨...好难受...救救我...救救我...”
“星雨...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快回来吧...我需要你...”
凌熠太难受了,难受到恨不得死掉,想要一个解脱。
“我...不想放弃...不能放弃...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
凌熠靠想着沈星雨坚持着,拖着快要不受控制的身体在药箱里艰难地翻找着救命的药,因为双手的剧烈颤抖,药片撒了一地。
他根本无法思考,也什么都不在乎了,在生理本能激发得求生欲下,凌熠只想赶紧把药吃进肚子里,他随手抓起茶几上的液体,一瓶刚醒好的红酒,就着血红的液体吞下了两片药。
没有用,为什么没有用,好难受,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他机械地一片又一片地捡着地上的药片往嘴里送,红酒也在一口一口地往下灌。
为什么就是不生效,为什么就是平静不下来,让我解脱吧,好难受,求你了…别折磨我了...
凌熠紧紧捂着心脏的手不停用力,指尖隔着轻薄的布料刺破了皮肉,鲜血渗透了衣物。
心跳突然加重后急剧减弱,模糊的视线逐渐变黑直到失去所有光亮,药物伤害身体的反应没有持续太久,所有的疼痛好像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就消失殆尽了。
“星雨...我好难受…对不起...”
“对不起...”
人是不会确切地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昏迷的,就好像开灯时,打开开关,灯不会在一瞬间亮起,电流的传输需要一点时间差。
这个时间差里,人会感叹一切在猛然间变得宁静而美好,但其实这是意识脱离了身体。
“凌熠!”
凌熠在混沌里,什么都听不清,他只是对这个音色很熟悉,他想:在...叫我吗?
“小熠,小熠,你醒醒,醒醒好不好?你不要睡,宝宝,求你不要睡。”
别叫我,我好困...
“坚持一下,求你…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但是...求你了,再坚持一下,就当是为了我,别放弃自己好不好?”
求我不要放弃?放弃…什么?
“别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
丢下谁?我只是好累,想睡一会。
现实世界里,救护车上,沈星雨煞白的脸色没比一只脚迈进鬼门关的凌熠好看多少。
沈星雨刚才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散落一地的药片,喝完的红酒,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侧身躺在地毯上的凌熠,以及他身上的斑斑血迹。
沈星雨瞬间血液凝固,双脚好像被钉枪牢牢钉在了地上,他真的无法再承受一次亲眼看见自己深爱着的人失去生命这种痛不欲生。
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他才得以挪动脚步,在探到凌熠微弱鼻息的那一瞬间,沈星雨几乎要瘫软在地。
以酒入药,摄入过量的酒精和药物的毒性让凌熠出现呼吸心跳骤停,在救护车上就已经被用上了除颤仪和CPR。
接着就是洗胃,插管,血液透析,各种抢救措施轮番上阵,失去意识的好处就是不用清醒着感受这些痛苦。
本来这半年凌熠就因为生病瘦了很多,再加上抢救室里的一翻折腾,凌熠手上的戒指再也套不住,滑落到了地上,被细心的护士捡到交给了沈星雨,沈星雨把它和自己的那只一起穿在项链上挂在脖子上紧紧贴着心口。
为了凌熠活下去的希望能多一分,沈星雨将他转去了惠灵顿医院,英国最大医疗水平最先进的私立医院,如果花钱就能买回凌熠的健康,他情愿一掷千金。
伦敦的夏天,一朵云就会带来一场暴雨,就像神以俯视的姿态戏谑地睥睨着世间无常的命运。
惠灵顿医院里,四处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透着阴冷的风穿堂而过,医护和家属凌乱的脚步是走廊永不停息的背景声,吊瓶里滴答滴答的液体像是死神的沙漏在对生命进行倒计时。
重症监护室里,凌熠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他的状况大概只能用面色苍白,形销骨立,弱不胜衣来形容了,胸膛微弱起伏,心跳几不可闻,如果不是监护仪上的生理参数在不断变化,任谁看了,说那是一具安详的尸体一点也不过分。
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沈星雨垂着脑袋,静默地坐在长椅上,他冰凉的手指不断摩挲着挂在胸前的一对戒指,半张脸都藏在短风衣外套的立领里,看不清表情,微微凹陷的脸颊和满是疲态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周身都散发着一股渗人的气息,仿佛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即使外面正值盛夏,在医院过夜也是难以言喻的冷。
一双白色的护士鞋映入沈星雨低垂的眼帘,“是凌先生的家属吧,现在可以进去探视了。”
沈星雨微微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塞进衣领贴着心脏的位置收好,起身跟着护士朝走廊尽头走去。
他有张让人看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脸,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五官精致,身材匀称高挑,像一件应该被摆在博物馆雕塑展区的艺术品。
自打凌熠入院,他每天都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生怕错过里面的一点动静,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都对他有印象。
护士引导沈星雨做进入ICU探视前的准备工作,她也是中国人,看到他泛红的双眼,还是忍不住对同胞关心到:“沈先生,已经五天了,你除了洗澡换衣服,就再也没离开过医院,人已经肉眼可见的憔悴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也会垮掉的。”
沈星雨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嗓音带着颓靡的沙哑,显得落寞无比,“他在这里我不放心,我得陪着他才行,他怕疼,要是他醒了没有看到我,他会不安,会很害怕,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待着。”
提起凌熠,护士从沈星雨一直空洞的眼神里看到了藏不住的温柔和心疼,她无奈摇了摇头,知道多说无益,沉默着继续帮他消毒。
换好行头,沈星雨只身进入了重症监护室,这是五天来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凌熠,他好想把凌熠紧紧拥入怀中,像曾经的无数次拥抱一样,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肆意宣泄所有的心疼和委屈,可现在的凌熠像个易碎的布满裂纹的瓷娃娃,他甚至不敢用力触碰凌熠。
沈星雨坐在病床边,周围都是数不清的仪器和软管,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凌熠没扎针的那只手,像孩子对待心爱玩具那般珍重地轻轻贴上了自己的胸口。
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凌熠指尖的冰凉还是像长满尖刺的荆棘一般,蔓延进沈星雨的心脏,像被无数根银针细密而反复地刺着,连喘息都会带着每一根神经一起痛。
滚烫的眼泪终于决堤,沈星雨的喉咙好像被一大团棉花堵了个严实,千言万语涌到嘴边都变成了无助地哽咽,“凌熠”,“凌熠”,他一遍一遍呢喃着爱人的名字,无比虔诚。
不要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我没有勇气在没有你的世界里,只靠着对你的爱与思念度过漫漫余生。
探视结束后,沈星雨依然坐在走廊不愿离去,透支的身体终于无法支撑疲惫,他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人头攒动的急诊还有空荡的医院走廊,这是沈星雨一直无法摆脱的噩梦,凌熠连着各种仪器的身影和上一世的弥留完全重合,也和那时的沈梵澄如出一辙。
上一次在冷冰冰的医院走廊里,在沈星雨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人,无论多远不论多晚,没有一点犹豫地走向他抱住了他,豪不吝啬地把自己的体温分享给他,把他领回了家,对他说:“我在,我带你回家。”
然而这一次,又一次,只剩下了沈星雨和无穷无尽令人绝望的煎熬。
死神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托着下巴翘着脚,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濒临支离破碎的家庭,它的指尖意犹未尽地拨着生命倒计时的时针,半眯着眼睛肆意地吸食着人类的痛苦当做饱餐一顿。
72小时黄金救援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过了这个期限,被困人员存活的几率就会变得非常非常渺茫,救援现场的所有人都在连轴转。
凌书安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但他也没有办法干坐着等,于是他跟着志愿者去了离事故现场尽可能近的驻扎地点。
每当救援队下山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去确认,有没有洛雯的下落。
凌书安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他在荒郊野岭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待了三天,雨水打湿的衣服也没有心思换,名贵的皮鞋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巴,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仅仅三日他就多了许多白发,下巴的青色胡茬也清晰可见,眼下浮肿眼球通红。
除了和沈星雨打电话互相报备状态,剩下的时间他都全身心投入现场,因为他害怕停下来,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满脑子想着洛雯,想着凌熠,明知道胡思乱想没有任何帮助,可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旁边有两个志愿者刚从‘食堂’端了热汤出来,志愿者A:“看看这天,像是又要下雨了。”
志愿者B:“是啊,希望这次也不会下太久吧。”
志愿者A:“这天变得可真不是时候,下雨了救援就必须中断,本来就是和时间赛跑,幸存者可耽误不起啊。”
志愿者B叹了口气,“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气不配合,救援队的安全要排在第一位,今天的搜救估计只能告一段落了。”
志愿者A的余光这时候瞥见了坐在后面的凌书安,她用手肘捅了捅志愿者B,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在说了。
在这里和凌书安拥有一样处境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会避免当着他们的面说些丧气的话。
志愿者A看到凌书安一脸憔悴,实在于心不忍,把她刚端出来还没喝的热汤转身递给了凌书安,“叔叔,我看您又忙了一天没吃东西,喝点热汤吧,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您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啊。”
凌书安婉拒了,他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谢谢你,我不饿,你吃吧,天快黑了,你们都多穿点,别冻感冒了”,他对着两个穿着短袖短裤不怕凉气的年轻人叮嘱了一句,也算是回馈他们的善意。
帐篷外面又闹腾了起来,人群往下山的方向聚集,今天最后一批上山搜救的救援队回来了,引发寻常轰动地原因是这一批救援人员抬下来的担架是今天数量最多的,他们重画了搜救范围,遇到了一个被冲垮的小村庄。
凌书安的希望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被消磨殆尽,他已经无法对返回的救援队产生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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