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难得没什么人放炮,四周还是破晓前的昏暗,静谧之中,手机突兀的嗡鸣格外刺耳。
沈星雨接通电话的时候意识还在游离,直到听到洛雯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才骤然清醒。
洛雯的声音带着很浓的哭腔,“星雨,小熠他…”
沈星雨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小熠怎么了?阿姨您别急,慢慢说”,心里着急连称呼都没注意。
“我们半夜发现小熠不见了”,洛雯语无伦次,凌书安拿过手机按了免提,说:“总之我们查到了他的行踪,他一个人回鹭市了,但他手机关机一直联系不上,按时间算的话他应该已经到家了,你能帮忙去家里看一眼吗?我们实在是不放心。”
凌熠的奶奶年纪大了睡不了整觉,半夜起来喝水瞥见凌熠的拖鞋摆在门口玄关,她觉得奇怪就去敲凌熠的卧室门,没人应答,推门进去一看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她赶忙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没过多久家里人再打就提示关机状态了。
沈星雨赶忙答应到:“好,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凌书安:“这么早就打扰你,真是太麻烦你了。”
沈星雨:“没事没事!您千万别这么说,帮了我那么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凌书安:“太谢谢你了。”
凌书安和洛雯此时也已经在开车回去的路上了。
沈星雨按了一会门铃里面毫无动静,凌熠的手机也依然关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搬回家之前洛雯留给他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搬回去的时候他也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沈星雨在家里转了一圈,连卧室里的浴室和杂物间都看了。
不在家?他会去哪呢?该从哪开始找起呢?
沈星雨忽然想起个地方,凌熠常去的那个海滩。
海滩不大也没有被开发成景点,一般只有附近的居民会来,天气冷加上过年,这个点有人出没的概率几乎为零。
五分钟的路程沈星雨一路跑着过来丝毫顾不上冷风侵袭肺管的刺痛,隔着海滩,他一眼就看到了凌熠。
也不知道凌熠站了多久,海水正在涨潮,汹涌的浪几乎快要没过他的大腿,好几次险些被带倒,他是莫名其妙地指挥着自己到这里来的,本来只是静静地站在沙滩上,直到海水涨到脚边,打湿了他的鞋袜,那抹冰凉似乎能让他杂乱无章的大脑冷静一点,于是他便放任了海浪的吞噬。
凌熠就这样静静地任由海水越来越张扬地打在身上,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只不过是在时间自然而然地流逝中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
忽然,一股温暖的外力让他被迫后退,整个人都陷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中。
大冬天的泡在海水里总不可能是为了乘凉吧,沈星雨只能想到两个字——轻|生。
他也没功夫琢磨凌熠突然想不开的前因后果,冲过去就抱着人往岸上拖。
邻近清晨海上起了大风,浪更猛烈了,沈星雨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凌熠带到安全的地方。
“你不要命了?!”
沈星雨很少对人发脾气,别人招惹他,该动手的时候就动手,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讲,从来不把情绪浪费在多余的人身上,但凌熠不一样,沈星雨心疼到生气,心疼到不舍得对他生气。
虽然嘴上生着气,手还是忙不停地把外套往凌熠身上裹,刚才冲进海里的时候因为怕冬衣浸了水太重影响行动,他提前脱了扔在沙滩上。
Oversize的外套刚好能裹住两个人,前提是凌熠缩在沈星雨怀里,不过他已经被冻的失去了思考能力,腿脚在冷水里泡久了僵硬到无法行动,他发着抖侧身由着沈星雨抱着坐在沙滩上。
沈星雨从外套里出手机,要给凌书安和洛雯报个平安。
凌熠按住了他的手,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摇了摇头,眼神恳切。
沈星雨被那只冰凉的手贴到了手腕,冷的瑟缩了一下,他把衣服又裹得紧了一点,“我只说你跟我待在一起,让他们放心,别的什么都不说。”
凌熠乖乖地放开手,点点头。
沈星雨温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这么冷的天站在海边做什么?”
凌熠干涩的喉咙里费力挤出一个音节,“我…”
我昨天无意间听到爸妈聊天,我妈说你搬回家那天,她问你有没有想过去英国读艺术,你说想过,可是伦敦好远,隔着八个时区,我心里好烦。
凌熠沉默片刻后讷讷地说:“我有焦虑障碍。”
沈星雨并没有凌熠预想的惊讶反应,“之前那些反应也都是因为这个吧?”
“嗯,是我一直拒绝承认,我不想成为一个只能靠着药物才能维持情绪稳定和睡眠的人,我以为自己能掌控的,可结果…”他无奈地笑了笑,“我怎么可能控制的了身体的生理反应呢?”
凌熠对自己的心理问题难以启齿,是因为不想在人际交往中给对方带来压力,是因为对除自己以外的个体不能百分百信任,不知道对方会给予什么样的回应,不想被当成其他人眼中异类。
沈星雨:“那也不能做傻事啊。”
凌熠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散向海天相接的远处,“我说我没那么想,你信吗?我以前坐在这发呆的时候的确有过莫名其妙想往大海深处走的冲动,我好像抗拒不了那种危险对我的吸引”,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后,他说:“原来这么冷啊,我好怕冷,我有病…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了。”
焦虑的并发症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严重和不受控制,失眠和躯体症状出现得尤其频繁,凌熠觉得自己确确实实需要开始依靠药物了。
马上就要成为自己最怕成为的累赘了。
沈星雨要去追求自己的热爱在属于自己的领域闪闪发光,而自己则会变成一个连情绪都无法控制的——疯子。
无力感像是麻药,让凌熠彻底泄了力。
沈星雨的心好像被铜丝缠绕不断收紧勒进肉里,心疼和难过交织在咽喉,苦涩至极,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凌熠,没逻辑地胡说八道,“你没病,没有人拥有完美的心理状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只是你的问题跟别人的不一样而已,不要把自己当成病人,我们回家好不好,等下冻感冒才真是病了。”
凌熠被逗笑了,他吸了下鼻子,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了,“去他妈的傻逼焦虑症。”
沈星雨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凌熠骂脏话,“嗯,去他妈的焦虑症。”
起身的时候凌熠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冷水泡了那么久,骨头疼得难以忍受,但他没摔在地上,而是被沈星雨温热的后背接住了。
凌熠已经没有挣扎反抗的力气了,他趴在沈星雨背上,身上披着他的外套,被好闻的味道环绕,在沈星雨走路的颠簸里阖上了眼。
凌书安和洛雯到家的时候,沈星雨刚洗完澡正在吹头发,凌熠还在洗澡没出来,他冻坏了,淋着热水不愿意离开浴室。
洛雯紧张坏了,理智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忘了沈星雨已经报了平安,只是开门第一眼没见到凌熠心就高高悬起,“小熠呢?”
沈星雨:“他没事,在洗澡。”
洛雯长舒一口气。
凌书安看到了门口俩人湿漉漉的鞋子,问到:“你们这是掉海里去了?”
沈星雨没想到凌叔叔随口一句真猜中了,被噎了一下,“额,我在外面碰到他之后顺便在外面吃了个早饭,回来的路上下了阵雨,没带伞”,还好下了雨,不然沈星雨都不知道怎么圆。
凌书安叹了口气,“你们呐,不能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我去找点感冒药你们俩等会喝了预防一下。”
沈星雨:“好,谢谢叔叔。”
等凌书安去找药,洛雯才犹犹豫豫地问,“小熠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阿姨,焦虑症的事他都告诉我了。”
“果然还是严重了,凌叔叔还不知道,小熠想要自己做主,我不能强迫他而且我也尊重他,但我真的觉得他需要接受治疗,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阿姨您别太担心,他会去的,应该是想通了。”
洛雯不知道这俩人说了什么,但是愿意去看医生就好。
凌熠正好从浴室出来,“妈…”
洛雯忍了一路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她握拳打在凌熠肩膀上,脸都哭花了,“招呼也不打一声,这叫离家出走,我们快要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
“手机还关机!”
“没电了…”
洛雯委屈又生气,紧咬着嘴唇偏头用手背蹭掉了眼泪,“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
凌熠耷拉着脑袋,一副认真反省的样子,“我决定去看医生好好接受治疗,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我等会儿就去跟爸爸解释。”
洛雯辅修心理学的时候看过很多病例,她知道凌熠的难受不只存在于生理层面,没有谁可以设身处地的感受和理解他真正所承受的痛苦除了他自己,即便是最厉害的心理医生也无能为力,她心疼抱住了凌熠,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背。
洛雯:“你身上怎么这么烫?看吧看吧!把自己折腾发烧了吧?!”
凌书安正好拿着感冒药出来,“发烧了?退烧药好像就剩一粒了,估计是不够,我现在出去买点。”
“我去吧叔叔,你们开了那么久的车太累了。”
凌书安看了看大过年离家出走搞的家里鸡飞狗跳的亲儿子,对比之下懂事的沈星雨真是让人倍感欣慰,“哎哟再麻烦你我都不好意思了,今天真是太辛苦你了。”
沈星雨摇摇头,“不会,我去就好。”
沈星雨从药店出来,洛雯在不远处冲他招了招手。
沈星雨疑惑地走过去,“您怎么出来了?凌熠怎么样了?要是还需要买什么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的。”
“小熠没事,喝了药已经睡着了,是我想跟你聊聊。”
“跟我聊聊?”
“走吧,我们去前面的咖啡厅坐会儿。”
两个人在窗边的位置坐下,咖啡厅里没什么顾客,服务生脸上过年还要打卡上班的打工人怨气藏都藏不住。
“您...是想问我出国的事吗?”
“我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不过既然你提起来了,考虑的怎么样?”
“我不知道…”
“那…你喜欢小熠,是吗?”
沈星雨刚喝了一口拿铁,差点没被呛死,“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什么?”
洛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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