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书安和洛雯收到沈星雨的消息后即刻动身来了S市,亲自把儿子和儿子的前男友送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
洛雯一直强忍着情绪,挥手告别后她终于在机场痛哭出声,虽然他们会经常去英国看望凌熠,但晚期癌症患者的命数谁也说不准,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后一面,包括这一次,但他们不想把凌熠拴在身边,最后的时间哪怕能他能弥补一点遗憾也好。
沈星雨的公寓位于市中心,凌熠喜欢坐在窗台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伦敦,他在玻璃上哈出一口气用手指随便画了棵圣诞树,“快圣诞了呢。”
两人分别前最后一个圣诞节的回忆并不好,凌熠被下|药彻夜未归的那天正是平安夜。
沈星雨站在凌熠身后,胳膊环着凌熠的腰身,手撑在窗台,下巴支着凌熠的肩膀,“想去哪里玩?我明天就放假了。”
“WinterWonderland”,凌熠看着不远处海德公园闪着彩灯的冬季限定游乐场,他指了指高高的旋转飞椅,“我想坐那个。”
夜深了,窗边有冷气,沈星雨把他抱回床上,“好。”
“我还想在摩天轮上看日落。”
“好。”
曾经有一次凌熠和沈星雨在欢乐谷玩,设备突发故障,两个人被困在摩天轮上面,那时候他们刚同居不久,什么山盟海誓都不过脑子地讲。
沈星雨对趴在玻璃门边眺望远处的凌熠说:“等毕业之后,我们去国外结婚吧。”
凌熠站在夕阳里回头看他,“为什么要等毕业?我现在就想和你结婚!”
此后,沈星雨眼里再也没有哪一次日落超越过那天。
凌熠在乐园门口的圣诞集市上买了一包淋满巧克力酱的Churro,他捏出一根戳了戳沈星雨的嘴唇。
沈星雨不张嘴,他讨厌吃甜的,而且英国的甜品好像不加致死量的糖就犯法一样,甜上加甜。
凌熠当然是故意的,知道沈星雨讨厌甜食是不会吃的,他舔掉了沈星雨嘴唇上的巧克力酱,做作地回味了一下,“嗯~真甜!”
沈星雨看着不被时间眷顾的凌熠,似乎能看到他的生命像沙漏里的细沙一样流逝,他重重地吻了回去,难过与不甘交织在喉间,“少勾引我,想野|战的话,至少也要等到六月吧。”
凌熠笑了笑没说话,离开S市之后,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没再提过那件事,似乎这样就可以装作一切正常,然而六月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胰腺癌晚期平均3-6个月的存活时间,加上根本没有接受针对性的治疗,所以即便按最大值算,凌熠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个月了。
旋转飞椅升得很高,附近是空旷的海德公园,坐在上面能俯瞰大半座城市,霓虹的倒影在凌熠那双沈星雨觉得像是艺术品的眼睛里流转而过,什么痕迹都留不住。
凛冬的寒风灌进肺里,沈星雨觉得神经像是被一根一根挑断了一样。
下来的时候凌熠的腿脚有些发软,眼看黄昏在即,摩天轮已经开始聚集起了排队看日落的人,他拉着沈星雨一路狂奔,这一刻两个人就像回到了十九岁。
如果那时我们都能更勇敢一点,没有错过那几年该多好。
太阳落至地平线,轿箱转至最高点。
凌熠用冰凉的双手捧起爱人的脸颊,“沈星雨,我们接吻吧。”
吻到夜幕吞噬最后一缕阳光时。
沈星雨亲昵地蹭着凌熠的鼻尖,“不看日落了吗?”
“比起日落,我有更想记住的东西。”
“那你要记得我久一点,不然...不然我会很难过的,你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是你说永远爱我的,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我爱你,星雨啊,我爱你,如果...”
“不要说别的,只说爱我好不好?你爱我就够了,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的东西。”
本来我已经平静地接受了濒临死亡的事实,也并没有觉得可惜,可偏偏又一次遇到了你,我开始不停抱怨,怨命运待我不公,明明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可我却管不住自己的腿脚走向你,直到晚宴上隔着无法穿越的人群看见你,我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我的时间少得可怜。
凌熠的抵抗力已经很差了,圣诞的冷风彻底吹垮了他的破烂身子,一连高烧昏迷了几天,在病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宝宝,你醒了!我就知道你只是困了睡得久了一点,他们...他们说你可能醒不过来,都是庸医都是在骗我,你才不会丢下我。”
“不哭,咳咳,我...我想住院了”,凌熠沙哑着对床边守着他的沈星雨说。
“?”沈星雨一怔。
“就算...就算插管也没关系,我想…再...再撑久一点。”
肿瘤科的权威医生告诉沈星雨,不借助仪器凌熠活不了多久,但仪器能延长时间也非常有限,意义不大只是在徒增痛苦罢了,“怎么了呢?不是说害怕吗?害怕我们就不做”,沈星雨好几天没怎么睡,眼睛通红,不知道是熬得还是哭的,凌熠的状况的确回天乏术,他私心当然更想让凌熠陪他久一点,但他还是希望至少凌熠不要在痛苦中离开。
“马上...你快过生日了,我想再等一等,再等等。”
沈星雨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他好想看清凌熠的脸。
凌熠想抬手为他拭去眼泪,可他做不到,身体丝毫不听使唤,“不哭了...不哭了...我们说点开心的事好不好?我想听。”
“好...我不哭...我没在哭了,我跟你说开心的事,你想听什么?”
“嗯,你还记得我给你过得第一个生日吗?”
“记得,当然记得。”
“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其实那时候我刚发现我喜欢你。”
“没有,但是我猜到了的,宝宝,你知不知道我们分开的时间已经快要超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了,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都是靠着这些回忆撑下来的,那些以前没在意过的你的每一个小动作我都反复想过无数遍。”
凌熠笑叹到:“就知道瞒不过你,讲讲吧,我想听。”
——
高一寒假的除夕夜,凌熠一个人躺在榕城爷爷奶奶家的床上。
晚上十一点多,城市的街道平静的出奇,似乎在蓄力等着某个时刻的爆发,客厅电视里在放着无人理睬的春节联欢晚会,家里没有守岁的习惯,爷爷奶奶年纪大熬不住已经睡了,爸妈都在卧室里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凌熠就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过去的一幕幕场景像是投影般在那面空白上闪过。
蛰伏在土里的东西正在苏醒。
凌熠第一见到沈星雨那天是九月一号。
沈星雨走进教室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在议论这个男生长得好看,但是好像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
只有凌熠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静谧令他心驰神往,完全不是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沈星雨的自我介绍很短,但凌熠记得很清楚,他说:“我叫沈星雨,星星的星,下雨的雨”,觉得有点敷衍又补充了一句,“取自辛弃疾的诗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那嗓音是很清凉的质感,像燥热初秋的一杯冰可乐。
沈星雨总是挂在胳膊上或者拎在手上反正就是不肯好好穿在身上的校服。
还有几乎只有在跟凌熠单独相处时才会展露的笑颜,那对尖尖的虎牙总是会恰到好处地削弱他身上的冷意。
不顾危险,毫不犹豫地为凌熠挡下的利刃。
和与小混混动手时那种寒意彻骨截然不同的炽热注视,和那句不掺杂一丝虚伪真诚到极致的‘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无数次适宜地出现和陪伴…
凌熠眼中的画面越转越快,窗外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
叮!
Bong!
零点的钟声敲响,礼炮轰鸣,手机也十分配合地发出一声尖锐的蜂鸣。
凌熠收到新年第一条来自沈星雨的消息:「新年快乐!」
这瞬间像是有一个略高于体温的罩子包裹住了心脏,心跳从最开始的惊觉遗漏,到慢慢接受这变化,然后逐渐加速。
眼前的虚影顺着眼眶涌入心脏,撞碎了所有杂乱的屏障,拨开云雾见月明。
喜欢。
对啊!是喜欢。
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而是沈星雨的所有都在吸引着自己,是想到这个人心率就变得不再正常的喜欢。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凌熠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层薄汗,打字的手指都在颤抖,连「新年快乐」四个字都敲了半天才打对。
新年快乐,我偷偷喜欢的人。
手机被紧紧攥在手里,用力到指节泛白,凌熠要把这个秘密深埋心底。
不能宣之于口的喜欢就像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在痛苦中感受肾上腺素分泌带来隐秘的愉悦。
这些天所有莫名的烦躁与悸动都有了答案,那是因为见不到喜欢的人而魂牵梦萦,引日成岁的感觉。
凌晨三点多,外面的爆竹烟花已经彻底停息,凌熠依然无法入睡,他突然想起了件事,于是拿起手机翻出了谭思乐的聊天框,这个点还不睡而且能没负担打扰的也就只有谭思乐了。
凌熠:「睡了吗?」
谭思乐:「没啊,学霸你大晚上不睡觉找我聊天,多稀奇呐」
凌熠:「睡不着,想问你个事儿」
谭思乐:「??问我?那更稀奇了,正好我在跟班长打游戏,打字不方便,你要不要一起?语音聊,反正你也睡不着」
凌熠:「行」
谭思乐:「那等我们这把打完,马上推到水晶了」
凌熠进了游戏,语音里叶琛得话并不多,应该是困了,但是谭思乐一个人可以完全不冷场的从头说到尾。
谭思乐:“你刚想问我什么?还有我们学霸不知道的事?”
凌熠:“唔...你们说,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期待过生日啊。”
谭思乐:“是的吧,过生日能收到礼物和红包,还有生日蛋糕和大餐吃,谁会不喜欢过生日啊?”
凌熠:“那如果…出生那天妈妈去世了呢?”
谭思乐:“哈?这样也太可怜了吧,那就不好说了。”
叶琛:“我觉得这样的话应该更希望被人惦记吧,如果他妈妈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他记得有人爱他,为他的新生而感到高兴,明白他是自己的万幸而不是,凶手。”
谭思乐:“班长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你干嘛突然问这么哲学的问题?嗷~你要给谁过生日啊?”
凌熠:“没谁,就是突然想到了。”
谭思乐:“不信,你...该不会是在追人吧?”
凌熠心想这是什么直觉,“武器去抓你了!”
谭思乐:“靠!怎么只剩我一个人了?辅助人呢???班长???叶琛!!!”
叶琛:“别嚎了,在家买装备呢,我真是想不开这把要给你打辅助。”
谭思乐:“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谭思乐打得兴奋了,没人再提起刚才的事。
两周后元宵节,正好是开学报到的日子,早上去学校报完到,下午沈星雨就跟着外公去了墓园扫墓。
沈星雨母亲的墓碑和他从未谋面的外婆挨着,沈梵澄在那两座墓碑前伫立良久,沈星雨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晚霞从金黄变为暗红,直至最后一缕光亮也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
沈梵澄转过身,眺望着远处,山下的城灯火辉煌,天上的月皎洁柔和,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沈星雨脸上,他注视着沈星雨和他身上另两个人的影子。
也许是月光太亮,沈星雨似乎在这个时常将自己藏在坚硬盔甲里年近古稀的男人的眼角看到了溢出的光亮。
月与灯依旧,却不见故人。
沈梵澄的自嘲里带着些许无奈,“真是上了年纪,多愁善感连我也逃避不了。”
“外公?”
“走吧”,沈梵澄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已经很晚了。”
十一点半多,洗漱完毕的沈星雨躺在床上难以入睡,他闭着眼睛想起今晚外公的那个表情,让他感觉到陌生和害怕。
人的直觉很玄妙,他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由何而生,但他确信与离别和失去脱不开干系,或许是陵园记录了太多愁思,像磁场一样影响了他,亦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某种预感。
万籁俱寂中,消息震动的声音格外突兀,将沈星雨从杂乱无章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凌熠:「睡了吗?」
沈星雨:「还没呢,怎么了?」
凌熠:「那你十分钟之后出来一趟呗,楼下花园,我去找你」
沈星雨:「??」
凌熠:「别问了,等会你就知道了」
沈星雨:「好」
他当即起床换衣服下楼。
沈星雨家所在的小区占地面积不大,寥寥几栋小洋楼均匀分布在花园四周。
凌熠已经到了,就站在花园里,沈星雨一眼就看到了他,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
“晚上这么冷,你怎么过来了?”
四下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凌熠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高高抛起,接着重重坠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先闭下眼睛。”
“闭眼睛?为什么?”沈星雨嘴上虽然问着为什么,眼睛却很听话的闭上了。
像是为自己打气般,凌熠暗自长舒了口气,正好在23:59分的时候说:“沈星雨,生日快乐!”
这一刻,沈星雨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心脏差点就要跳出胸腔,他睁开眼看见凌熠双手捧着蛋糕,烟花蜡烛闪烁的光映衬着他光洁白皙的面庞。
凌熠的眼睛在火光里像星星一样明亮,“别愣着呀!快许愿!”
这一刻,少年明亮的目光似乎承载了沈星雨的未来与梦想,他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蜡烛灭了,只剩下不远处昏暗的路灯还在坚持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我猜的。”
“猜?这怎么猜?”
凌熠看着沈星雨依旧不解的样子,歪了歪头笑着说:“名字啊。”
“名字?”
“你名字的那句诗不是写元宵的吗?”
沈星雨眼神里有些含义不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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