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深谷,林深树茂,隐匿在人世之外。
山谷偏僻之隅,低矮的茅屋前,一个小小女童正仰着头看天,路过的同族少年问道:“看什么呢?”
小女童指着天,“你看,那是不是有道光?”
少年抬起头,还没看清,大地猛地一震,“地震了?”两人抱在一起滚翻在地,可剧烈的震荡并没有停止,大地裂开数道缝隙,房屋倾倒塌陷,大树连根拔起,尖叫的人们从茅屋里冲了出来,到处乱成一团。
姜氏一族的长者急忙登上高处,眺望着谷中的情形,内心不断猜测着这场大灾的缘故,可当他看清谷内的全貌,却愣在了当场。
下方的晚辈问道:“老祖,出什么事了?”
长者看了许久,才低头缓缓道:“山谷劈成两半了。”
一线虚幻的剑光自天际而落,正正劈在了山谷的中央,一道横亘整个山谷的巨大裂峡正向上冒着滚滚烟尘,斑斓的灵光结界应声而破,深藏在数千石阶下的恢弘宫殿也碎成了一地瓦砾,白玉石壁混着无数灵石宝材东散西落,高高在上的宝座断成了两截,端坐在其上的男人正从中央断开,缓缓向两边倒去。
虚空之上,又一道虚幻的剑光落下,在即将到达山谷之际,被一卷凭空而现的白色玉简拦了下来,玉简缓缓展开,无数的历朝历代的文字从中跃出,金灿灿地飞舞在半空,仿佛从天际悬下的金色长幡,凝聚出一个又一个神秘的道纹,有好奇的修士抬眼,顷刻就被无穷的道意灌入识海,“砰”的一声爆成了一团血雾。
剑光与玉简同时消失了。
虚空之上,一道厚重的男音响起,“你越界了。”
淡漠的女音回应他,“他跑了。”
厚重的男音又道:“你擅自在人间动手。”
女音依旧冷淡,“要打一场吗?”
这时另有声音劝和,“好了,好了,人间不易,经不住你们大动干戈。”
话音未落,一道虚幻的剑影掠过虚空,直奔天外天的某一处圣宫,一剑削飞了半个宫顶,环绕着无数文字的玉简法象碎成了一束光点,淡漠的女音似从极远处传来,又似乎近在耳畔,“镇妖旗中的三具妖尊尸首齐现吴国,此次妖祸,人间死伤逾百万。魏兰台,再有下次,我灭了你的根基。”
剑影远去,挣扎着想要再次化形的玉简见状干脆消失不见,无数的天上仙人低下头颅,噤声不语。
……
坐忘山
坐忘山掌门霍然睁开眼,瞬间出现在登仙台上,此地是坐忘山修士飞升之地,也是接收仙界传讯之处,此时,他面色凝重地看向台上正中央的一方玉石,青玉四四方方,别无雕饰,此时其上灵光闪动。
片刻后,坐忘山的钟声响起,这是大韵钟,非大事不鸣。
坐忘山的弟子听闻钟声,皆霍然起身,凡在山内者,无论修为,全部集于主峰正殿,但弟子们都不明缘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元婴期以上的御剑飞在半空,也都面面相觑。
大韵钟得有百年没有响过了。
正在弟子议论纷纷时,轻易不露面的掌门现身正上首,威严而立,肃声道:“传天尊法旨。”
这一声,本来还隐在半空的大乘、合道的长老都落了下来,恭谨地拜倒在地。
“即日起,肃清吴国境内,以邪术、诡术等异法炼器者,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谨遵天尊法旨。”诸弟子齐声叩首。
……
潘家
姜未和潘正达正在收拾潘晚晚房间的东西,潘晚晚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做娃娃的针线布料扔得到处都是,衣服簪环也是随手就放,家里虽然有仆妇,但潘晚晚已经很久不让下人进她的屋子了,现在也只有他们表姐弟两个亲手来帮她整理。
姜未把一个个还没做完的娃娃理到一起,收拾到了一个大箱子中,她摸过那些熟悉的针脚,心中的酸楚再度满溢了出来,这时,潘正达低低的声音从妆台那侧响起,“未姐,我姐真的还能回来吗?”
姜未一下捏紧了手里的娃娃,轻声道:“当然,等小禾修为精进了,就能把你姐叫醒了。”她并没有把潘晚晚的全部实情吐露给家人,但也许他们已经有所预感。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姜未的心都悬了起来,忍不住走近去看他。
但还没到妆台前,她就看见了台面上小小的一个水窝,一滴又一滴泪砸在相同的位置,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姜未默默地退了回去,半晌才听见表弟道:“那就好。”他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哭腔,拿起潘晚晚的一根簪子,匆匆走了出去。
潘正达在出事的前一夜,读书读得太晚,爹娘去后,他拼命想成为他们生前曾期望的那样,好好读书,将来考进书院。也因此,他那天早上睡得很沉,却不想一觉醒来,连唯一的姐姐都不见了。人世无常,他从未想过昨夜姐姐敲他的窗户,嘱咐他早点睡觉的那一面,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修士修行以百年记,他不知道自己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姐姐一面。
看着潘正达离开的身影,姜未缓缓坐在了晚晚的床上,怔怔出神,卧房里正点着一支梨花香,香气清浅而悠长,是妹妹从前最爱的味道。
姜未浸在这香气里,忽而沉入了梦中。
袁小禾缓缓走到她面前。
“多谢了。”姜未知道这几日她虽没有现身,但其实一直都在她身旁守护着。袁小禾已经是鬼使了,身上鬼气太重,不方便再在人间出现,但她担心那帮来历不明的人再现身,又担心姜未重伤未愈,所以迟迟没有离开。
“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了吧?”袁小禾问道
“暂时不会了,坐忘山发现了他们,已经提高了警惕。我也提醒了胡县令和郎司他们多多注意,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事了。”姜未道。
袁小禾心下微安,“那就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姜未知道袁小禾今天是来告别的,她要到幽冥去了,这是早就定好的事。
袁小禾说着说着,声音也小了,脸上露出几分离别的伤感。
姜未垂下头,“你要走了?正好我有东西给你。”她从腰间娃娃的花冠上揪下了两朵小黄花,一朵贴在晚晚娃娃的额头,一朵递给了袁小禾,这是她从大力县得到的气运开出的花,是她手里唯一能给鬼修用的东西,“这是一点点好运...”说罢,她又拿出一卷手札,“这是从朋友那打听来的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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