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离开索恩斯特庄园后,艾德里在当晚抵达霍格沃兹时又收到了一封来自伊瑟希的信函,里面的内容却让他少有地回忆起过往的点滴,那些在家庭关系还未破裂之前发生的事情。
因为这是母亲头回邀请他来到自己当下的居住地会面,而距离信中地址不到数百米远的地方就是伊瑟希曾经生活长大的镇子,年少时期还曾跟随她回到这里拜访过外婆,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将信中内容阅读完毕后,艾德里把它放下并开始整理起随行物品,这时耳边又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
自昨晚起,月殷便暂且居住在占卜学办公室,如今又要同自己前往与会地点。
“我能理解你不愿告诉向原真相的原因,但接下来需要亲自面见伊瑟希,而提前得知你同柏修斯合作的过程还是有必要的。”
面对他认真的态度和语气,月殷却只是打了个哈欠,牢牢把话语权握在手中:
“此事还是从长再议吧,现在的我并不信任你,更别提刚被柏修斯背叛...你的家人可谓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它说完便振翅高飞,从办公室提前离开,打算先他一步来到停靠马车的地点,显然是不愿面对这个话题。
艾德里也只好拿起整理完备的手提箱,戴上帽子眨眼间幻影移形到距离西南塔楼百米远的空旷地面上,不远处恰巧是他预订的夜骐马车。
只不过这回上面坐着的车夫却不再是普通打扮的巫师,而是某个身穿特殊服饰的陌生男子,唯有胸口佩戴的徽章是艾德里所熟知的,专门服务于魔法部高层领导的巫师才会拥有的证明。
也往往意味着此次出行大概率将抵达某个秘密会面点,因为魔法部的部分掌权者拥有抹除飞路粉行踪的权力。
多数人受到这样的邀请或许会很兴奋,以为自己即将见见大世面了,但唯有艾德里明白这代表着与会地点无法被傲罗勘探到,实质上凶多吉少。
然而月殷早就在他之前钻入了车厢,正立在某处悬空的金属构造上继续打着哈欠,这一幕让踏入马车的艾德里看见了,沉默片刻后还是问及一个重要问题:
“既然柏修斯背叛了你,而伊瑟希怀有不轨意图,此次行程也未必有多安全,为什么你不选择留在霍格沃兹。”
“你就当我闲得慌吧,万一死了不是更好?反正我也不抱希望能在那家伙十八岁的时候重归自由...”
月殷破罐破摔的态度引得艾德里朝它看去,半晌后垂下眼睫淡淡道:
“如果我现在回心转意,把向原带走关在赫莫伊兰庄园,为一年后的献祭仪式做准备,这样你是不是就肯投靠于我,以至于说出那些真相?”
“或许吧,没准我真会高兴得答应你?”
头回如此亲切地感受到月殷不近人情的想法和极端的见解,艾德里却只是移开视线,说出了那句让眼神都兴奋得跟着一亮的鸟儿短暂怔住的话语:
“那你的师父愿意吗?其实我对她当年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额外在意她对向原的看法。”
他轻挥魔杖变出一杯茶来独自品酌,目光一瞬不移地盯视着暂且沉默下来的月殷,眼底显露出几分剖析的意图:
“她是否也只把向原当做自己送给柏修斯的礼物,不曾考虑过亲生骨肉被当做献祭品这件事异常残忍...”
“够了。”
似乎是实在忍不住,月殷还是出声打断了那人的频频试探和刺激,言语间很是冷淡: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的立场和看法,但有一点必须说清楚...师父从最开始就心有所属,是你的父亲让她变成那副模样!”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相比起月殷隐隐炸起的羽毛,艾德里始终面无波澜,只是静静饮用着杯中茶水,终于是未置一词地沉默下来。
就这么僵持了十来分钟,马车已经停落在目的地,掀开窗口覆着的帷幕可以看到面前屹立着陌生的木制房屋,无论从外观装饰还是大小上看,都不像是自小养尊处优的母亲会居住的环境。
而下车的二者仍在冷战,直到抵达房屋门前才双双显露出意外的神情——
“早上好,儿子。”
柏修斯竟是一反常态地出现在伊瑟希的住所入口,正面带微笑地推开门迎接艾德里,还朝月殷点了点头:
“她正在里面等你。”
艾德里不由得眯起眼上下审视面前的人,暂且无法从他平和的笑眼中窥见阴谋和意图,只好同月殷一块进门。
在步入家具装修都平平无奇的客厅后,他见到了坐在沙发上休憩的伊瑟希,她身边堆满了各式各样印有魔法部标志的文件袋,手头却拿着本与工作毫无关联的闲书,正用手一页页翻看着,直到来者将手中的公文包放置在桌面上,才被那阵响动声吸引了注意力。
“比预料中的时间要来得早很多呢,自小你就不习惯于拖欠工作。”
“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叙旧。”
虽然不清楚伊瑟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艾德里还是郑重其事插入了话题:
“如果您始终打算在未来的一年内找机会献祭掉向原,残害无辜者的性命,这里面的证据足以让一个副部长身败名裂。”
原先站在他肩头的月殷很快振翅飞到远离他们的某个吊灯上,将母子间对峙的场面尽收眼底,与此同时还注意到方才站在门口的柏修斯正从容不迫地经过艾德里身边,来到伊瑟希所坐的沙发上搂住了对方...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落在艾德里眼中,让他渐渐锁紧眉头。
“你手中的证据确实足以构成威胁,我也大致猜到了这些东西究竟出自何处...大概就是我那位失败得很是彻底的搭档,没准还有我昔日的旧情人。”
伊瑟希放下手头的书,任由一旁的柏修斯抚弄着她的秀发,二人看上去恩爱至极,却始终有种强烈的违和感充斥在他们之间...让自小与之生活在一起的艾德里没来由地一阵反感。
“对柏修斯会待在我这里感到很意外?”
伊瑟希笑着打断儿子的思绪,侧过脸朝丈夫低声耳语调笑,丝毫没有正经谈判的态度,这让艾德里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其实相比于我的回答,你更想知道前因后果吧。”
她回过头来看向始终站着的艾德里,很是好心地挥动魔杖为他移来了一把椅子,颇有打算长篇大论的势头。
“这件事要说起来并不难,没准你的随行朋友也会加入其中呢?”
这句话让本打算在旁围观的月殷转头向伊瑟希望去,却只能看清她眼底的戏谑。
“既然你们对我和柏修斯的关系很是诧异,我倒是不介意先行解释清楚,现在的他终于不再像过往那样破坏我们的家庭了,也愿意对我互诉衷肠...因为在这场长达两年的博弈之中,是我赢了。”
伊瑟希伸手捧住丈夫的脸颊,看着上面符合自己要求的机械化笑容,满意地勾起唇角:
“还记得我命令你将襄月带上献祭台的那天么...或许包括阿尔伯特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因嫉妒心作祟,才打算把柏修斯从异国他乡带回来的私生子恶意残杀,但那不过是世人自以为标准的答案罢了,早在他将那孩子带回来的一周内,我就做好了当下乃至于未来的全部打算。”
“尽管在当时我根本没权利得知赫莫伊兰家族的内部机密究竟是什么,作为家主预备人选的柏修斯也从未告诉过我实情...但机缘巧合之下,我成功从学生时期的追求者,也就是阿尔伯特口中得知了襄月的真实身份,包括他在未来即将成为献祭者的真相,为此我曾险些被心底那点所剩无几的良知说服,去原谅丈夫的所作所为...”
伊瑟希语气平静地道述着过往的一切,但艾德里却能清晰看出她深邃眼底积蓄的情感。
似乎为了能在这一天告诉自己真相,她已经苦等许久。
“尤其是当我好不容易从濒临崩溃的情绪中恢复了些许,他却带着那个私生子来见我,要求我和他彼此认亲,仅仅是为了更好地控制襄月,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让这个孩子离死亡越来越近...而我也就此看清了这人的虚情假意,哪怕将家庭关系搞得鱼死网破,他也要豁出去赢得所有人的褒奖。”
“为了竭尽所能地报复柏修斯,就必须剥夺掉他的地位和通过破坏家庭关系来获得的一切,所以我再度向阿尔伯特抛出了橄榄枝,一点点蚕食并掌握那家伙的人脉资源,以供日后的计划做准备,除此之外我还从他带来的家族机密中得知了整个献祭仪式的内容,所以我才选择在中途破坏仪式,可惜没能成功...让那孩子死里逃生了。”
艾德里看着母亲脸上始终挥之不去的笑意,那种丝毫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异常残忍的模样让他很是心痛,却无可奈何:
“所以你和他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差别?背着对方妻子私下和阿尔伯特往来,以报复为缘由伤害向原,还在事后将其丢入无指定地点的传送壁炉自生自灭...”
“那你呢?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和角度去质疑我的行为,为了那个私生子?”
伊瑟希上下凝视着艾德里,言语间透出毫不掩饰的薄情:
“或许放在以前,你的话语还会狠狠刺伤我,但现在早已变得不那么重要,况且襄月本就是个用来献祭的人,你的父亲如何对待他,我便如何对待...有问题么?还是说你觉得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被丢上祭坛,却无法被我拿来摧毁柏修斯一举成名的美梦?”
她偏过头去,脸上渐渐显露出失望,眼前的儿子从未支持过自己也就罢了,却还事事向着他人,连所剩无几的亲情也都给了一个外人,实在是丢人现眼,看不下去。
“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们,又为什么不在两年前就与父亲离婚...而是彼此折磨到现在。”
事已至此,艾德里没忍住沉着脸说出了这句狠话,本以为会让母亲再度变成当年歇斯底里的模样,可伊瑟希只是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在做出这件千夫所指的事情后,会让柏修斯如愿以偿地离开自己?”
她突然当场掐住柏修斯的脖子,一点点凑近露出精明的笑容:
“还记得当年我哭着求你们放过和原谅自己的模样么,唯有在恰到好处的时机示弱,才有逃脱谴责力挽狂澜的可能...当时的我早已在数月间渐渐掌握了在魔法部立足的能力和才学,而如果要保证将来的仕途通畅,就必然不能将谋杀襄月失败的事情败露出去,自然只能将其丢入壁炉杀人藏尸。”
“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猜出来了...在我逃离赫莫伊兰庄园的一周内,柏修斯破天荒地在霍格沃兹找到了失踪的襄月,但可笑的是,他居然头回开始怜悯起这个孩子,甚至愿意将他送到陌生家庭里度过余下几年的安好时光。”
伊瑟希松开手,言笑晏晏地欣赏着柏修斯脖子上遍布的鲜明抓痕,和他脸上并未做出任何痛苦反抗神情的模样。
“也就是自那一刻起,我和柏修斯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起初我并不知道襄月还活着的事实,但在阿尔伯特的提醒下始终记挂着那个生死未卜的孩子,毕竟我早已明白你和柏修斯的态度,宁可怪罪于我也要找到他...那我就不得不早日竞争上副部长职位,再依靠地位和身份谋求便利,搜罗关于襄月去向的信息,只为了将其置于死地,永绝后患。”
“至于柏修斯为何在后期反倒将一切真相提前告知于我,这你就得问他了...我所做的仅仅是在后来频频与阿尔伯特互通往来,毕竟他在前期可是帮了不少忙,自然也得担任我的情夫...而我偏偏不肯离婚撕去这层身份,就是为了折磨并报复柏修斯,又或许是良心作祟吧,他终于拿出了真相开始掏心掏肺地对我好,但这一切都太晚了...”
伊瑟希说到这里站起身来,一点点接近已然无力反驳的艾德里身前,打量着他空洞的双目,想看清里面是否藏有悔恨,可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但她并没有气馁,只是轻笑着摇摇头走回原位上坐下,重拾起自信的微笑:
“其实你也不用如此绝望,柏修斯的话让我知道一切都在变好...当年那个主动献身的女子就曾预知过我们的命运,她告诉他如果带回了襄月,家庭里所有人的未来都会一片光鲜亮丽...你觉得呢,艾德里?”
然而被叫唤的人并无反应,他脑中的思绪停顿在伊瑟希口中的“命运”二字上,成了彻底冲溃心理承受底线的话语。
他的家庭确实如伊瑟希所说,变得越来越好...不光是柏修斯担任上家主,她也一跃成为了魔法部副部长,就连自己也在踏上寻找向原的路途中走到现在,成为了赫莫伊兰家族的佼佼者。
她的预言一一灵验了...可他的家庭也跟着分崩离析,无可挽回。
......
在艾德里出神之际,伊瑟希却已经不知不觉间起身来到了楼梯口,对始终还在下方彼此沉默的二人笑道:
“接下来的时间,就和父亲好好谈谈吧...不用担心我会跑掉,别忘了证据还在你手中呢。”
她的笑声逐渐远去,只剩下柏修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他缓缓伸手抚过脖子上隐约渗血的伤疤,眼底却流露出一丝瘆人的着迷,恨不能再被伊瑟希牢牢锁死在掌心。
因为唯有那样的她,才不会吝啬于施与自己微不足道的关怀,转而投奔阿尔伯特的怀抱。
然而没等柏修斯陷入臆想多久,艾德里就出声打断了他:
“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既然是伊瑟希的要求,那便告诉你吧...”
他边说却边看向楼顶,目光带着一种病态的依恋和偏执,直到触及儿子眼底渐渐攒聚的怒意,才无奈将那些情绪纷纷收拢起来,表现得很是无辜: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父亲,你打算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忏悔么?”
柏修斯刚说完这句话,月殷突然反应过来冲上前,用翅膀死死拦住了艾德里猛然挥去的拳头...就这么被打翻在地,在寂静的室内响起清脆的骨折声。
“你这后生...给我冷静点。”
它豁出去牺牲自己的举止总算让情绪不稳的艾德里暂且冷静下来,并迅速举起魔杖为其治疗。
而全程柏修斯都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丝毫不曾显露出愧疚的神情。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对向原做的那些事就足以补偿过错,你知道自己辜负了多少人吗?”
艾德里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小他就没渴望过父母有多么功成名就,哪怕是简单的幸福都能满足...可柏修斯的一意孤行却让整个家庭都毁了。
“是么,那你又能理解我多少?”
他突然自沙发上直起身来,望向儿子的猩红眼底掠过一丝疯狂:
“同样继承着赫莫伊兰家族的血脉,你拥有比多数人更强的预知天赋,天生优人一等,又怎么能理解我作为劣者的心情?”
“或许在你看来,我只要像以往那样保持现状,当个平凡的好父亲,支持儿子竞选家族职位就行了,对么?”
原本表现得满不在乎的柏修斯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口中絮絮叨叨着那些从未倾诉于他人的苦衷:
“该说不说,你和当年的伊瑟希可真像啊...总爱拿那些话语来搪塞安慰我,自认为是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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