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过去的向原未曾料想到,他又再度陷入了那场梦境。
但这一次看到的景象似乎不太寻常,每当自己看向面带微笑的男子时,人影总会时不时颤动起来...再一眨眼,恍惚中竟能看到银色的发丝夹杂其中,与黑色融为一体。
向原感到诧异的同时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可越是接近,他就离自己越远...明明只是看着,心脏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般,止不住地生疼。
他颤声开口希望男子停下脚步,却在下一刻骤然清醒——
眼皮有些发酸地掀开,能看到头顶是散发着柔和光线的水晶灯,映照出床上少年有些彷徨憔悴的面容。
还未从梦境中彻底回过神来的向原正半阖着眼,失神地望向陌生的房间,耳边还不时传来有些嘈杂的脚步声,玻璃制品和金属仪器的清脆碰撞声。
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紧接着感觉耳中似乎被灌入了什么液体质感的东西,对声音的感知都有些隔阂,便想试着伸出手去触碰,却突地被一旁漫不经心的声音惊到:
“...别动啊,到时候鸠又要怪我了。”
听着这熟悉的尾音,向原满脸震惊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双浅绿色的眼睛。
那人此刻垂眸看着他,满脸的无奈和不乐意。
“我...”
“别说话,护士刚把药液灌入你的耳道,一旦动嘴就会牵扯到耳内破损的伤口。”
眼见那人的眉宇皱起,神情越发不耐烦,向原就知道自己又惹了什么祸,很快闭嘴沉默下来。
但这一期间他还是没少瞅着站在床侧的人,下意识地认为是他把自己送到了医务室,目光里甚至带着隐隐约约的感激之意。
于是乎,坐在一旁的男子本在百无聊赖地等着鸠,无意间却撞见那小子满脸瞻仰地看着自己,顿时眉心一跳,就差翻白眼了。
想来也没事干,他勉强忽略那道视自己为救命恩人的目光,不自在地开口解释:
“可不是我带你来的啊...若不是鸠心地善良,注意到你被曼德拉草吼破了耳膜,估计还在那地里瘫着呢。”
话说到一半,他又想起鸠的威胁,咬咬牙干脆把剩下的一并说完了事:
“啧,顺带跟你道个歉...刚刚我装作没看见,任由你倒下,还故意不分给你道具。”
他不情不愿地说着,越想越气,觉得自己实在是理亏,便刻意眯起眼对床上的人不怀好意地笑着,想着向原这家伙若是刚醒来就亲眼看见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每次看鸠与他待在一起时都那么迟钝,这样软弱可欺的人...多半会吓傻吧。
然而向原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也不顾那人先前的提醒,他兀自开口解释着,话音里满是愧疚和不易察觉的颤意:
“是我的错,今天总是走神,就忘了拿道具。”
在得知真相后,向原首个反思的就是自己的问题,一整天下来没个注意力集中的时候。
再听到眼前人因为他而被自己的朋友责怪,更觉得没道理了...这一看就是自己疏忽,有错在先。
因此向原第一反应是率先道歉,想从这位同学身上博得些为数不多的好感。
毕竟他现在看上去比自己还委屈...向原回想起当时鸠收下他给的道具的那一幕,觉得面对不熟悉的人不愿意分享也是很正常的。
若因此挨了朋友一顿骂,谁都不好受。
朋友的朋友又不一定认识,这个大道理向原还是懂得的。
“啧...都说了闭上嘴巴!”
“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本以为能再暗戳戳欺负一下向原的人只感觉自己一拳砸进了棉花里,他烦躁地揉乱头发,被迫泻了心底的气。
“埃尔芒。”
回应他的是床上人乖巧地一点头,又沉默下来继续用忏悔的目光盯着自己,他顿觉火上浇油,就差拔腿跑开了。
仿佛突然间就明白了鸠的无奈...估计他平日里面对这样一个木头脑袋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于是二人间的气氛竟微妙地缓和下来,直到一名护士前来检查向原的伤势,并用魔杖取出那些已经凝固成深蓝色胶状的药物后,他才迫不及待地开口:
“我能问你些问题吗?”
察觉到向原怯懦讨好的语气,埃尔芒挑了挑眉,语气不善地回拒:
“如果是关于鸠的,我无可奉告。”
“可是...”
“我能怎么办,你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
果不其然,这一番冷嘲热讽到位了。
向原蔫下脑袋没敢再开口恳求,单凭那无所适从的脸色就可以看出他此刻的窘迫,埃尔芒觉得莫名解气,同时又回忆起不久前鸠对自己的冷言冷语——
他当时垂头丧气地都想要先回教室了,却又突然收到教授拜托同学转交给他的话,说是希望自己能帮向原带回教室里落下的东西,顺带给他请个假。
然而埃尔芒苦着脸正要去跑腿,却被身后的鸠打断怨怼的思绪:
“你留在这,等他醒来就说清楚。”
随后就撇下他率先离开了,但埃尔芒怎么可能不知道鸠的心思,无非是忌惮他又去搞什么小动作针对向原...一想到这就来气,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他印象中的那种恶毒的家伙了?!
于是埃尔芒只能欲哭无泪地回到病房,老老实实等着床上的人醒来,并开始后悔最初选择管这档子事了。
如果不是自己刻意在旁胡言乱语,让向原手足无措,或许他也不会做出失误的操作...进而落得这般下场。
埃尔芒越是这么想,越有些毛骨悚然。
难道鸠已经能看穿一切到这种程度了...?
他蹙着眉兀自思索,默然看向病床上情绪低落的人,觉得这件事干脆就此作罢,那家伙都道过歉了,再追究就显得自己异常小气,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行了行了...我就以旁观者视角跟你说吧。”
“真的可以吗?”
向原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看向埃尔芒的眼神亮晶晶的,让后者不得已逃避那道承受不起的视线,却刚好瞥见正站在门口处的人——
鸠,确切是岚,正面无表情抱臂站在那,二者目光相撞的瞬间,埃尔芒默默闭上了嘴。
“怎么了吗?”
“没...我先走了。”
向原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似乎有些冒冷汗地直起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开了病床,又与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鸠居然来了...听埃尔芒说,刚刚是他把自己带来的?
然而二人仅仅对视了一眼,向原就垂下头不敢再看,一方面是因为愧疚自责,另一方面...他又回想起那个梦。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亲口告诉鸠,就当是倾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好,要是他愿意走过来的话...就好了。
正当向原咬着唇胡思乱想之际,意料之外的事真的发生了。
鸠居然没有跟着埃尔芒离开,而是径直来到床前,甚至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向原莫名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如同上课走神突然被老师点名那般,处在一种不知如何开口的境地,也不敢抬眼看身边的人,就这么紧张地低着头。
“好些了吗?”
岚误以为他耳内的伤口还未恢复,没听到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向原这才抬起眼,面部有些赦然地泛着红:
“我没事...是我疏忽大意了,你别怪罪埃尔芒。”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小子难堪的模样,但眼瞅着这张分外服软的脸,岚还是觉得心底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又想起了那些过往。
他本能地想像先前二人相处那般调侃眼眶泛红的少年,却发现如今的身份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便只能强自镇定,学着鸠露出平和温润的目光。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今天老是走神。”
“如果我说这和梦有关...你愿意听吗?”
闻言,岚有些意外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梦到了和你一模一样的人,我们在开学舞会上相遇,然后...”
一想到自己要当面说出梦中那些尴尬的经历和故事,向原突然犹豫了,复而垂下头神色茫然地盯着盖在身上的衾被,他在想到底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估计鸠也会觉得自己的理由很荒谬吧...
然而一旁的岚表面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底却掀起了滔天骇浪。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向原的过往记忆绝对出了问题,不仅莫名其妙被失忆了两次...第三次消除的记忆还正以不可抗的状态回溯着,估摸着不需要一周的时间,他就能彻底想起所有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安德鲁,还是...
他突然想起那个弹奏古筝的诡异女子,她不仅毁掉了鸠的另一半意识体,还能操纵通往记忆之境的大门。
如果说她没有什么猫腻的话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岚竭尽全力遏住内心的焦虑,不让向原有所察觉地问道:
“所以,你才会对我那么好奇?”
“不仅如此,我好像还忘了你的名字...”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困惑,毕竟记忆回溯的过程无法控制,会梦到什么几乎全凭个体差异。
岚斟酌着如何让向原不再怀疑自己,同时还能了解更多的细节,便引导他的注意力到别的地方:
“你能把梦的全过程都告诉我么?”
“诶,可以吗。”
岚下意识点点头,于晨光熹微中淡然一笑,双眸带着令向原欣喜不已的信任感,就连先前的担忧与踌躇都在瞬间一扫而空。
他目光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要把这一幕深深刻进脑海里,那种被在乎的感觉...好久违,好怀念。
原来梦的礁岸浮上海面的那一刻,依然保持着它色彩斑斓的模样。
......
随着时间流逝,窗台漫布的日光缓缓下斜。
自从鸠愿意倾听自己那幼稚荒唐的梦,向原内心的倾诉欲终于得到了满足,他极具耐心地解释着一切,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说完了。
包括梦里最后那两个重重叠叠的身影。
因为他下意识觉得,如果说出自己的顾虑,面前的人也会理解,会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抚平那些焦虑与担忧。
这种以往从未敢有过的大胆而新颖的直觉,自打确认了梦中人的面容后,就未曾停歇过,反倒愈渐强烈起来。
因此到最后,当他眉间逐渐散去对先前梦境的感慨与怀恋,亲口说出梦境结尾的银发男子时,下意识便看向鸠的反应——
那双长睫覆盖下的黑眸似乎有些迟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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