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克疾转醒,已是三个时辰后的事了,她睁开眼,眼珠子却不转,只盯着上空,良久,从干涸沙哑的嗓子里挤出来两字。
她说,好香。
柳晏如候在床边,“此香叫‘云红’。”
“阿姐走之前跟我说,她回来时要给我带香,”陈克疾喃喃,又笑,“日子过成这样了,还要买香。”
阿兆捧着一碗药闯进卧房,他在灶房发现的药,向柳晏如讨教了如何煎煮,便挽袖上手了。
陈克疾转眸,拟要掀被起身,“多谢二位……真是麻烦了,拖累了你们的日程。”
“不妨事。”
柳晏如给她垫了靠背,陈克疾半躺在床上,疏神间,面上又被疲乏与痛苦淹没。
柳晏如将她的神思拉回来,道:“陈姑娘,我们会多留意你姐姐的消息……”
陈克疾眸光一亮,眉头好歹舒展了些。
柳晏如:“关于她接的活,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陈克疾竭力回想着,缓缓道:“找阿姐的人,阿姐说,那是一位仙司,女人,有钱。”
柳晏如追问:“如何判定她是仙司?”
“她有仙司令牌,功力极强。仙司告诉阿姐,那是个私活,似乎要运什么东西,阿姐本来迟疑,但仙司又说,报酬极其丰厚,丰厚到……枣山村的人这辈子都不必再苦恼这满山的疯枣了。”
陈克疾想起什么,从层层被褥间勾出一个木匣,内里只躺着一柄发钗。
金丝作枝,银丝为萼,托着一簇簇晶石雕就的枣花,如盛碎雪,金丝还有藏着一只喜鹊,边缘有嵌痕——这钗本该是一对的。可这般样式也非谁独有,一一搜寻,不知何年何月才查得到。
陈克疾抚了抚那枣花,“这是仙司预付给她的部分报酬,她让阿姐当掉,便知道她手下究竟有多少钱……但阿姐觉得这钗好看,送给我了。”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我知道了,”柳晏如颔首,将凉了点的药递给她,“无论如何,陈姑娘,保重身子。”
陈克疾将药一饮而尽,沉重地喘息几下后,她揩掉唇上残留的药汤,道:“我会的。”
两刻钟后,陈克疾送行二人。
临走前,柳晏如将甘掌柜给的香囊赠予陈克疾。
—
山脚依旧是枣树林。每户人家的门前屋后都包围着疯枣,正如此时命运般无助。
阿兆深吸一口气,没说话,只是抬手将手心紧贴树干,莹莹绿光自他手心亮起,渐渐泛起涟漪,霎时风吹林涛。
阿兆:“……它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怎么做才能救下它们?”
柳晏如放眼一望,眸光沉沉。
诛灭生灵之法殊途同归,然而救治之术各异,柳晏如对此知之甚少。
常音山的生灵生长旺盛,是靠她的灵息常年蕴养而成,但枣山村的枣树百年连绵不断,坐拥独特的灵息场域,凭二人的能力无法照顾周全,强行以自身的灵息救治,极有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她一时未回答,即便心知可能性极小,但依旧掌中结印、跪姿贴地。
银光欻然溜过漫山漫谷,她感知到众生灵的鸣响,却在一瞬间被猛地切断。
一阵刺痛袭来,柳晏如面不改色,她松开手,阿兆巴巴地望着她,等着什么好消息,柳晏如道:“它们不愿与我联结灵识。”
连这一步都没有办法,何论救治。
阿兆也懂这其中的意思,眨动双眼,最后一次尝试开口道:“那我们只救一株、一片如何?”
柳晏如说:“它们都在这个灵息场域内,哪怕恢复正常了,也很快就会被吞噬。”她说到这儿顿了顿,斟酌着是否要将后面的话继续说下去,“除非……”
“除非什么?”阿兆追问道。
“除非你强行从这个场域之间单独开辟一个新的场域,但它有多难,你应该知道。”柳晏如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此事。如果能做,这又值得吗?枣山村的村民一辈子依赖枣树的生长,一旦收成不好,其生活就随之颠簸坎坷。
比起这个,为他们找到新的去处,新的安置地,新的生意,又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
柳晏如不再说,她往谷地走,二人的动静断断续续引出来了不少人,越往村子中心走,房屋、人口越多了。村民们观察着,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来问,柳晏如听到他们小声地交谈着,说“是不是找到人了”“是不是有着落了”“是不是仙司来了”。
村里几乎只留下了老弱病残。柳晏如还想再找些线索,她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毕竟,连负责联系的陈平辛也不知道多少。
有人拉住了她的衣摆。柳晏如朝后垂头一看,是个半大不大的小孩,神色严肃,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小孩抿了抿嘴,说:“仙君,我家的阿娘、阿爹、姐姐、哥哥都走丢了。你……”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能先找他们吗?”
柳晏如摇头说:“我不是仙司,我只是碰巧路过。”
阿兆探头一看是个小孩,不禁更心生怜意,主动发问:“小孩,你家里还剩下谁?”
小孩说:“只剩下我和妹妹了。”
阿兆一讶,“你们两个平日里吃饭怎么办?”
小孩:“还能吃上饭,妹妹素来乖巧,也不需要我太多照顾——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找到家人。”
他说着,脸上又露出可怜的表情,拉了拉柳晏如的衣摆,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妇人走了过来,忙道:“二位见谅,阿云家中无人,实在是着急了。三天前,他把枣生托给我,自己一个人跑去了县里,走了整整一天呢。”
这个叫阿云的孩子不太高兴,说:“打我记事起,天未亮的时候就跟着阿娘从村里走到县城了。路边有什么树,我都熟悉。哪有那么危险呀?”
这两人开了个头,原先远远望着的乡亲们纷纷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提起了自家的事,一个个都是焦急又忐忑的。
众人的情绪堆在一起,难免越说越急,提到了陈平辛,有人埋怨道:“要不是陈老尖他那女儿……向我们保证报酬丰厚,谁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如今大家生死未卜,气还没处撒……!”
但他们也知道,那家如今只剩下一个病弱的二女儿,即便日夜的埋怨,也未去发难。如今日子过得不好,大家四处找活路,听见钱多,谁还不是蜂拥而上的?
埋怨来埋怨去,话了,也只是哽咽泪眼。
柳晏如再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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