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尘疏已经快记不清跌下清涧崖那时的情形了，不过很神奇，像是冥冥之中有天意不愿让他这样死去一般。
明明是高达百丈的悬崖，但他却被粗壮的树枝牢牢勾住，他本就自愈能力强，被黑蛇载到一处山洞去休息了几日便恢复个囫囵。
自愈那几日，他断断续续地高烧，但脑海中都是些从未见过的场景。
他看见自己与当初一样的心怀鬼胎来到天珩宗，却碰到了一个与他认知里并不完全相似的沈霜。
梦里的沈霜被梦里的他骗的团团转，几乎是将整个宗门都拱手让与他，最后却被他屠戮宗门，断情绝爱。
越尘疏还梦到，同样是在清涧崖，跟他当初与沈霜初见的场景一模一样。
可她却没有向他递出手，而是毫不犹豫地用霜寒剑了结了他的性命。
那眼神，像是再看什么避之不及的秽物。
恍惚间，越尘疏突然回忆起那日初见，他还自以为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初遇，现在想想，那时沈霜温柔的神情下，眼神的底色分明是厌恶而不得不靠近的烦躁。
这场戏一开始，他就已经全盘皆输了。
“师姐，你为什么不接着骗我了？”越尘疏歪着头侧靠在沈霜肩上。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沈霜小半张侧脸。
跟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土老帽说的一样，他的师姐，确实像尊无悲无喜的菩萨。
可惜这尊菩萨，只有悲悯，没有心。
听到越尘疏已经得知真相的消息，沈霜心中居然有种大石落地的安稳感，她近乎有种想破罐子破摔、爱如何便如何罢的心情，但最终还是遵从本心辩解了一句。
“……倒也没有全骗你。”
对此，越尘疏只是冷笑一声，“是吗？”
“你若对我有半分真意，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沈霜沉默了片刻。
“越尘疏。”
越尘疏一寸寸捏过她的指骨，像是在玩什么玩具似的，听到在唤他，才随后‘嗯’了一声。
“当时将你推落山崖并非我本意，但我不得不承认，”沈霜叹了口气，“就算你未落下山崖，我们还是避免不了那一战。”
越尘疏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听到沈霜继续道。
“我是天珩宗的大师姐，你是带有魔神命格的玄阴族后代，我们之间本就是隔着许多道障碍的。”
越尘疏打断道：“你那些师妹师弟们不是我杀的，我只杀有仇之人，那些老东西品格卑劣，也算得上帮你们天珩宗清理门户。”
“至于苍酒搞得那些幺蛾子，是你那位未婚夫父亲所为，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提到竺光赫，越尘疏的语气一如既往地酸溜溜。
“你若觉得这是我们之间的阻碍，我将他们都杀了便是，若是因为我的魔族身份，我也可以将这一身魔骨抽去，当你乖巧的师弟。”
“可是沈霜——”越尘疏笑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却是说不出的苦涩，“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阻碍分明都是你的心。”
“你根本不愿意交出你的真心。”
分明是她被困在他怀抱中，可是作为禁锢的越尘疏，才像是笼中困兽。
沈霜低下头，一直不知该作何回答。
越尘疏太敏锐了，他看穿了她那些人妖殊途借口下真实的犹豫，其实两人之间从未有什么真正的血海深仇，只是她不愿意全心接受他。
沈霜垂下睫毛，将情绪收敛好，
“越尘疏，你说你回想起我杀你那一幕了，那你知道我为何要杀彼时素不相识的你么？”
“因为那个梦？”
越尘疏眉头压着，他当时与沈霜并无交集，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不知从何解释的幻梦。
“那不是梦。”
沈霜的目光望向窗外的月光，“那是，注定会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
【警告！请女主不要透露关于剧情以及你身份的各种信息！】
【警告！请女主不要透露关于剧情以及你身份的各种信息！】
【警告！请女主不要透露关于剧情以及你身份的各种信息！】
沈霜张口，却发现自己像被施加了禁言符一样，任何相关的话都说不出口。
越尘疏静静地等待着，却只听到沈霜带着略微有些干涩的嗓音，“……总之，我对你并非全然无意。”
“……好、好。”越尘疏近乎咬牙切齿地笑了一下。
他愤愤地啮咬着沈霜的后颈，在上面落下一处处红梅般的印记，冰凉的手指箍住沈霜的手腕，像块已经凉透的死物。
“你就欺负我吧，沈霜。”
‘咔哒’一声，窗棂被乱舞的枝条敲打的声响。
沈霜睁眼，才发现一室安宁，根本没有什么越尘疏的踪迹，就连后颈处也连半分伤痕都无。
“找魇妖布下的梦境吗……”沈霜捻了捻枕边的一缕灰烟。
她敲醒系统，“欠你的任务完成了——刚才也算标明心迹吧，越尘疏的心跳的很厉害。”
【？】
【你怎么卡bug？】
系统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问：【那刚刚……你只是在欺骗男主吗？】
“没有。”
经过这一遭，沈霜也算全然清醒了，她穿戴整齐从榻上起身，“他大仇得报没什么要在困扰的了，但我没法全心耽于这些情爱之中。”
“系统，其实你那个所谓的剧情，男主走或者女主走都一样，对吗？”
早在看到越尘疏掉落悬崖那一刻，沈霜便想问这个问题了。
按照原著的剧情，这些被虐的戏份都是她的，但越尘疏完成复仇后摔落悬崖，系统并没有回溯剧情，反而一切如常地进行，甚至连换个身份重返宗门的剧情，都由男主走了。
其实剧情的发展正合系统心意，只要将剧情线走完，无论受虐的是男主或是女主，对它都没有半点影响。
【……】系统尴尬地在空中浮现了六点圆点。
【好了，不说这些伤感情的事了，惩罚机制我已经关掉咯，系统依旧竭诚为您服务。】
沈霜笑了笑：“我要兑换两样东西，另外，不再报下感情进度了么？”
*
富丽堂皇的庭院里，绿柳周垂，花团锦簇，就连门上的珠帘都是鲛人族贡上的宝珠，流光溢彩。
竺苍坐在院落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梨花木桌面。
不知为何，他这些时日频频梦到自己那位兄长临死前的惨状。
他是家中的第二子，偏偏头上还有位处处优秀的兄长，像是烛火在太阳面前一样，他的那点成就通通被兄长的光辉掩盖，不值一提。
好在上天给了他机会。
那日在冰潭之中，他亲爱的兄长被冰兽拖入池中，作为对哥哥这么多年悉心照料的回馈，在对方即将逃出生天的时刻，他果断地、没有半点畏惧地将对方摁了下去。
自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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