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和黑川伊佐那究竟有多久没见,不过再见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他坐在床边,只穿了件衬衫,领带松垮垮垂在胸前,袖子折了几折卷到手肘,有几分不修边幅的洒脱味道。当视线触及他赤裸的小臂上已经和肤色融为一体的疤痕时,我仓皇逃开。
我不知道这会儿该摆出什么表情对他,装死似乎也已经晚了。我忘记移开视线,就这样一直看着他。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认真观察伊佐那,我从来不敢真的看他,现在也没什么能让我感到害怕的了。
记忆中纤细的少年已经长大,现在的伊佐那肩膀宽厚结实。我看到伊佐那垂下的眼角处细小的纹路,倏地想到现在的伊佐那已经三十岁。我们在一夜间跨越了十五年。
他只是看着我。我无法形容他的眼神,他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吞噬欲,我从没被哪个男人这样看过。
不切实际的幻想会放大恐惧,人类只有在真实面对的时候才会知道一切不过如此,所以在伊左那针灸似的目光中我反而没有畏惧。我绞尽脑汁,我想要和他有一个比较好的开局,至少不要让我们单独在一起时的气氛冷下来。病房里只有我和他,我总觉得空间一下子窄起来。人家讲窄小的环境会让人产生安全感,我心里反而空落落的,不安定的飘上飘下。
浑浊的大脑在此时并不能为我提供有效的帮助,而我又打定主意要尽早结束我和伊佐那彼此打量的游戏。我说“好久不见”。说完,我在心底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一定还有更好的开头,我选了最坏的。
伊佐那圆润的眼睛眯起来,我没错过他眉宇间挤出的那几道很快便消失的痕。他指定想听我说点儿别的,至少别这么干巴巴。我有那么几秒想要不要跟他道歉,但总觉得所谓的歉意站不住脚。我有什么可道歉的?难道我玩弄了他的感情?
没有吧!
我搞不清楚,我也不太想去思考这些事情。我决定无耻一点儿,就让伊佐那去审判我好了。
横竖我也不在意他的审判结果。
“好久不见。”他说。
“我想出院。”
“可以。”
我又无话可说了。
“你想什么时间?”
我恍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伊佐那在问我要想什么时间出院。
“现在?”我说,我实在不想再留在这儿,“可以吗?”
“可以。”
我真的要在胸口划十字了。
伊佐那站起来时我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跳,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我哆嗦。
伊佐那停下,他原本想走过来,在我打摆子的时候他停在原地。
“我带你走。”
伊佐那没什么语气。我喜欢他这样,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自在。
前几天医生拆掉我身上的管子,现在他带我走不会碰到任何麻烦。
伊佐那把我抱起来。我想搂他的脖子,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的胳膊究竟有没有抬起来。我像是搭载了先进芯片的老旧机器,脑袋再灵敏,身体反应都要慢几拍。我说我不太好闻。伊佐那被逗笑了。他低头,鼻尖从我眉毛上蹭了一下。
“不太好闻,回家去洗澡。”
“可以洗澡吗?”
“为什么不可以?不是不太好闻么?”
“医生说不能碰水啊、不能见风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我到底在跟他胡扯什么?能够洗澡就该谢天谢地。再说下去要对我不利了,但我停不下来。我靠在他怀里,没什么抬头看他的力气,嘴巴却有力气笨拙地嘟囔。
“这么多规矩啊。”
“对啊!太讨厌了。”
“那就不听他的,到家之后你说了算。”
我下意识忽略他口中的“家”,我对这个字有过敏反应。人有时候就是会被生活惯成贱骨头。就像我现在,贫瘠许久的大脑突兀地嗅到病房外充斥着快乐养分的空气,一切来得太过轻易而显得急促,我干瘪的脑袋一时间无法承受陌生的快乐而不断抽搐。
“你可以先睡一会儿,等你醒来我们就到家了。我准备了礼物。”
脑袋的阵痛传递到我的肠胃,我不得不咬住牙齿抵抗腹部产生的呕吐欲。伊佐那的声音没有起到安抚作用,反而激得我更想呕吐。我不期待他口中的“家”和“礼物”,我甚至开始后悔自己要求离开这间病房。
“黑川,医生说最好再观察一段时间。”
我看到乾青宗,他一如既往冷着脸,公事公办地站在黑川伊佐那身侧。他用提建议的态度讲话,一副“想怎么样随便你,我只是在完成你给我的工作”,刚刚好不远不近的态度。
真是聪明人。
黑川伊佐那没有停下脚步。
“哎,我觉得在医院再住一阵子也不错。”
“你又想到了什么?”
伊佐那垂下来的眸子让我还没转过弯的大脑没来由一紧,嘴巴出于本能先一步想要说话。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讲出“没有”之后,我连忙闭紧嘴巴。
绝对不能在思维不清晰的时候讲话,否则自己都不知道会给自己挖出什么坑。
我觉得不自在。刚刚我还在为伊佐那轻飘飘的态度高兴,现在想,这种轻飘飘放在伊佐那身上才是最不对劲的。
我斟酌着词汇,想让自己远离伊佐那的借口显得真诚一点儿。
“就是觉得如果要是再出问题,还要折腾着跑来医院。”
伊佐那嗤笑的太快,以至于我花时间思考了一下这声笑到底是不是从我身体里发出来的。
“三木,从现在开始把嘴巴和眼睛都闭上。”
伊佐那走得很快。
“到家之后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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