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被尖叫声惊醒,睁开眼依旧是稀咲铁太幼时稚嫩的脸。
小孩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把钳子搅动我的大脑。我不再考虑杀人的事情,第一次我杀了自己,第二次我杀了他。我试图逃跑,但被困在房子中。我回到房间盯着稀咲铁太的尸体,盯着那滩血泊。再次睁眼,还是他,瘦削、阴郁、苍白的像纸扎人的脸。这颗脑袋对于草茎一样的身体而言太过硕大,中分头露出敞亮的脑门,显得人又瓜又蠢。
我还没从杀害稀咲铁太的事实中缓过神,我已经不想再尝试和死亡相关的任何事情。显然昨晚的亲密接触是我来到稀咲铁太幼年的原因。
我看向稀咲铁太,小孩满脸惊悚,手脚并用爬到床脚盯着我。只是疑惑为什么房间会突然出现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并没有目睹死亡和经历死亡的恐惧。他没有关于我的曾经,对他而言,记忆从现在开始。
这是好事情。
我扑过去拥住他,哭得真情实感。比起自杀,杀死他反而更让我恐惧。我手指间还留有他血液的粘稠温热,我拽住他的头发,他像鸟儿一样扑棱翅膀,险些从我手中飞出去,但我拽住他的头发,他那么小那么小的身体,那么细那么细的脖子,我像刺死自己一样刺死他,只需要一刀。
他倒在地上,他变成小小的湖泊,他抽搐着,嘴唇还张着惊恐的圆,血沫从他的嘴角流到下巴,变成盘曲的河流,再汇入湖泊。他细白的牙齿也染上一丝一丝的红,他像只破掉的手风琴,不停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我杀了他,我以为一切能结束,我坐在他的尸体旁等待,我希望世界能回应我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有。我想要离开,我走遍这座房子的每一个房间,我没办法离开,无论是大门、窗户、二楼的阳台,我没办法离开。我重新回到他身边,我想或许我们一同死亡才能结束这个世界,我再次自杀。真痛。真痛。
哭泣很好,我需要在哭泣中好好想想。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我曾经狂妄自负的猜想,我站在浓雾的悬崖边,一步踏错,粉身碎骨,我要进行一场豪赌。
我摁着他的肩膀将他推离。我问:“稀咲铁太?”
小孩呆楞楞地点头,嘴唇张了又和,他的手指攥着睡衣,眼睛瞧我,又飞快移开,再瞟过来,羸弱的皮肤蔓延着不正常的红。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
稀咲铁太塌着肩膀,话讲到一半发现自己着实没士气,挺了挺腰想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些,眼睛仍然不敢看我,或者有偷看一眼,眼神蘸一蘸,撅着嘴小声骂一句“不要脸”,脸越发红了,红得像刚撕下的血肉。
他的床贴墙,他只能可怜兮兮窝在墙壁和床的夹角里。我看看在宽大睡衣下显得格外娇小的稀咲铁太,再看看赤身裸体、满身暧昧的自己。我的胃底有一团海藻沉淀不动,闷呼呼地散发腥臭,一阵莫名的颤栗顺着胃管涌向喉咙,企图欺压弱小的残暴欲再次翻腾而上。我不敢抬头,不敢小看幼年的稀咲铁太,不敢把自己袒露在他面前。
深呼吸,让那些污糟离开身体。
“阿太...”我看向他,每一条神经都在竭力散发温柔。我在雾蒙蒙中回想曾经的教学经历,回想与孩童相处的经历。与小孩打交道是我吃饭的职业,是我赖以为生的本事。不!不能只把他当作小孩,他应该是我的丈夫,他应该爱我!从此时此刻,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丈夫,我们彼此相爱。不,应当是他爱我更甚!他爱我胜过自己的生命!
“真的是你啊,阿太。”我又开始落泪,小鬼脸上的迷惑让他看起来像刚冒芽的胡萝卜,表皮结着凹凸的土疙瘩。
“我...好奇怪,我明明已经.....”装模作样的声音传进自己耳朵,身体没来由的兴奋,我沉浸于自己编织的故事中。我是聚光灯下的女主角,我要做的是让眼前的男孩进入角色,让他相信...
“你是我的丈夫。”
小孩的眼睛随着我的话睁大,他低呼了声,眼神狐疑地看向我,不敢向下,也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撒谎不是难事。他像普通的聪明人一样念书,大学毕业后进入高级公司,平步青云。我们相知,相爱,结婚,怀孕——他追求我,他爱我。之后他因为某些事情欠下高利贷,被□□纠缠,我死了,他也死了。
说得含糊些,概括些,适时掉几滴泪。
“不要和□□有来往,我们好好生活不好吗?钱足够用,不需要你一定成为人上人才可以。”
我松开他,心满意足欣赏他傻呆呆的脸。我俩愣了一会儿,他一言不发,嘴唇抿成线。
“不相信是吗?我也不相信,竟然能见到这个时候的你。”我伸手捏住他的脸颊,狠狠掐了把。看他痛得龇牙咧嘴,心里畅快多了,“我想我们的孩子一定像你,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我一只手摁住小腹,另只手抚摸他的脸颊,像抚摸一串水珠、一朵花,竭尽柔软,竭尽———爱。
小孩柔顺的黑发带着好闻的洗发露的香味,没有烟草,没有酒精,干干净净的。我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磨蹭着他的皮肤。他闪躲了下,却没有移开身体。
“我明明已经死掉了才对,明明都已经怀孕了,却变成这样..如果这是真的...阿太!阿太!拜托你答应我,今后千万不要和□□来往!”
“什么□□?什么怀孕?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不回应他的质疑,我的身体还留着稀咲的痕迹——已经被我解释成被□□欺负的证据。撑起身子时,□□很不妙地淌出些东西。手臂上的绷带是新的,伤口也已经不痛了。隐约记得昨晚有人影在眼前晃,现在想大概是稀咲喊来的医生。
“爸妈不在吧?”
“怎么能这么熟练地喊别人的父母叫爸妈啊!”
“这叫什么话,你是我丈夫,你爸妈当然也是我爸妈啊!”我斩钉截铁地试探,“不过你讲爸妈工作很忙,你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估计今天也不在吧?”
他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到底是小孩,再老成也还不懂地藏匿自己的心思。
“你...你现在离开,我不会报警的。”稀咲铁太警惕地盯着我,像刚出生的猫崽,摆出一副毫无攻击力的凶相。
“你才不会。”我掀开被子,腿间的湿漉把他的床单戚出一片暗影,我揪起被子擦掉还在流淌的浑浊,对上他潮红而羞涩的视线后,脸立即哀戚。
“是嫌弃了吗?”
垂头,颤抖,流泪。电视剧中被侵犯的女人是如何表现的?
“你不要乱说!”他急切地打断我,“你不要乱说!如果你是我太太..我才不会...”
“我想洗澡可以吗?”
稀咲铁太带我到浴室,他拿衣服给我,说洗完澡必须离开他家。拿来的衣服应该是他母亲的,高档的套装,我不太能穿下,他母亲应当是有瘦削身材的苗条女性,面对这套衣服,我的胸部、屁股、大腿都在极力抗拒。
“老公!这个穿不下。”我把衣服隔着门抛出去,“我可以直接出去吗?”
“你别出来!!”
我在小孩的尖叫声中跑出浴室,不管不顾搂住他。他捂着眼睛,脑袋缩进肩膀中。
“羞什么嘛,我们以后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做过了,我连你腰上有一颗小痣都知道哦。”我掰开他的手,亲亲他的脸蛋,小鬼头比成年体可爱太多了,“阿太是嫌我吗?阿太不要嫌我好不好?我最喜欢阿太了!”
他眼睛眨地飞快,似乎被烧透了。
一个被同学孤立,缺乏父母关爱的小鬼,一个不招周围人喜欢的小鬼,一个因为对方冲自己微笑便自我感动式鼓捣出一系列麻烦的小鬼。
一个感情有缺陷的小鬼罢了。
“你要讲‘我也最喜欢三木了’,你平常都是这么讲的。而且你怎么能嫌我,那些事情都是你闯的祸吧!结婚的时候还发誓一定会保护我...”
“我...我才没有...”
“好啦,错误是未来的事情,不过你可要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和□□来往哦。”
他不回应□□的事情,却说才不会有我这样的老婆
“怎么不会!你明明就是最喜欢我了!你亲口说的,告白的时候说稀咲铁太最喜欢三木,结婚的时候说稀咲铁太最喜欢三木。结婚之后的每一天,你都会一边亲我,一边说最爱我了!”我盯着他的眼睛,让声音软和些,更软和些,“说嘛,说嘛,阿太,说嘛,我想听你讲爱我,我想让你从现在就爱我。”
“我..我才...”
我蹭蹭他的鼻尖,又吻吻他的脸颊。“说嘛,说嘛,阿太,说嘛,你明明就最喜欢我了,最爱我了。”他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我,不敢抬头,“阿太,阿太,你不讲喜欢我,我要哭了哦。”
闹钟叮叮当当响起来,急促的、一声接一声的。
“阿太,闹钟响了,今天要去补习班吧?”我有一个模糊的猜想,总不会让我无缘无故来到他的童年。黑色的中分短发,窗外温暖的太阳,桌上零散的课本习题,收在衣柜的校服。这是暑假,他爱上橘日向的暑假,他那所谓的愚蠢的可怜又可笑的爱。
“阿太快说嘛,快说嘛,说你最爱我了。”
他模模糊糊讲出个爱字,紧接着用力推搡我,想从我怀中挣扎出去,又好像被我的皮肤烫到,指尖先缩一缩,然后才下定决心似地推我。
我穿了他父亲的衣服,衬衫西裤,裤子盖过脚背,我挽了几挽露出小腿,从镜子里看有些不伦不类。
我一直嘟囔着稀咲铁太的事情,他的生日、血型,感谢曾经做同人女的过往,让我将公式书上所有的内容都完完整整记在脑子里。我不敢跟他讲幼年,便真真假假一通乱说。说到他生日,再说未来自己工作加班,那天回家迟了,他闹了好久别扭。
小孩戒心放下大半,拿着锅铲一边在厨房煮饭,一边听我絮叨。他进厨房前看了我一眼,我坦荡荡摆手说婚后都是他煮饭,自己已经很久没进过厨房。说完又摆出为难的表情讲:“毕竟现在的阿太年纪还小,应该没有成年的阿太....”
“才不会!我很会煮菜!”
呵,小鬼的胜负欲。
他听到闹别扭,立刻回头看我说他才不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幼年稀咲铁太看蠢蛋的表情已经初具成年嘲讽的雏形,他的表情似乎在说“露出马脚了吧”"。
“因为你很爱我,所以在生日的时候才会想要我陪在身边。”我从背后搂住他,亲亲他露在外面的脖颈,小孩在我怀里抖了下,不像之前那么抗拒,隐隐约约尝试着靠在我怀中,“我也最爱你了,如果你在我生日的时候加班,我也会生气嘛,所以我有好好道歉哦。”
“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笨手笨脚的女人,煮饭都不会。”
“因为我有阿太呀,阿太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所以我什么都不需要做,阿太会好好照顾我,我有阿太就够啦。”
稀咲铁太的耳尖红彤彤的,极小地哼了声,有些得意。
吃过饭后,他收东西去念书,出门前问我会呆多久。我讲不知道,摸摸自己脖颈上的疤说兴许等下就消失了。
他没讲话,又盯了我一会儿,突然扯住我的手腕讲要我送他去学校。在他的带领下,跨出房门似乎是个再轻松不过的动作。
我第一次意识到阳光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我不想动,我想把自己全部献给阳光。稀咲铁太拽着我前进,一言不发。
补习班的走廊上张贴着成绩单,虽然是小六,稀咲铁太科科满分的成绩也让我赞叹不已。
这么好的脑子,干点儿什么不行,非学人家做□□。
孩子做得好,就得夸。我以成绩单为基础进行发散,围绕稀咲铁太展开有理有据的夸赞。
然后把辅导班的负责人夸出来了。
负责人是个微胖的男人,长相白净,身材高挑,博人好感的笑眯眯的脸。
我讲是稀咲的亲戚,今天来陪他上课。刚与负责人攀谈几句,手心一痛,低头见稀咲铁太郁沉着脸。
我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问他怎么还不去上课。他瞪了我两眼,没讲话。负责人也和蔼催促稀咲先去教室,他似乎想在我面前表现些师生情义,但稀咲铁太毫不留情地避开他伸过去的手。
负责人尴尬地笑笑说稀咲哪儿都好,就是不太合群。我只当这是夸奖的话,顺着说天才总都有些脾气,阿太的个性如此,没什么不好的。
我送稀咲去教室,视线扫了一圈,果然看到被小鬼围在中间的橘日向,人缘不是一般好。相较而言,稀咲铁太几乎到让人避着走的地步。
我叫住他,蹲到他身前问会不会寂寞。他瞥了我一眼说跟白痴有什么好聊的。我瞧他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没忍住,哧哧笑起来。他一下子红了脸,嚷嚷说没事就老实找地方呆着等他放学。他的模样和成年后重合,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脾气。
“觉得寂寞也没关系,等你长大后,遇到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过,你可不要再搞那些坏孩子的事情,不良啊,□□啊,都离得远远的。”
他轻轻推了我一把,硬梆梆道:“谁用你陪啊。”
我在窗外看了稀咲一会儿,实在无事做,便接受负责人的邀请,到他办公室喝茶。负责人讲话风趣,等到课程结束,我甚至还有意犹未尽之感。我不爱说话,这种情绪鲜少发生在我身上,想来大抵是太久没与正常人类交流过的原因。
离开前负责人问我明天是否还来送稀咲,我讲不确定。负责人便说不如留个联系方式,毕竟稀咲父母工作忙,稀咲平常有什么学习问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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