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的第十二日,车队已深入北境。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
铅灰色的天空仿佛永远也透不出光,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刀子般刮过人的脸颊。
官道早已被积雪覆盖,车轮碾过时发出沉闷而吃力的声响,不时陷入被冻硬的坑洼,需要侍卫下马推搡才能继续前行。
乐阑珊所乘的凤辇虽铺着厚厚的毡毯,燃着暖炉,但寒意仍无孔不入。她裹着裴曦所赠的那件锦缎棉氅,指尖却依旧冰凉。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随行队伍中,那辆属于送亲正使宁王裴曦的马车里,传出的咳嗽声一日比一日频繁,一声比一声艰涩。
起初只是白日赶路时偶尔的闷咳,后来发展成夜里也难以止息的绵长喘息。那声音仿佛从肺腑深处被撕扯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沙哑和无力感,在寂静的寒夜里传得格外清晰。
这夜,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驿站停下。北风在屋外呼啸,如同鬼哭。
乐阑珊实在无法安坐,命侍女煨了一盅药性温和的参汤,亲自端去了裴曦所居的西厢房。
房门虚掩,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裴曦披着厚重的狐裘,靠在临窗的榻上,就着一盏油灯看书。他脸色在昏黄灯下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浓重的青影,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温和。
“殿下。”乐阑珊将汤盅放在小几上,“风雪酷寒,您该好生将息,这些书卷……”
“不看些东西,脑子里便容易胡思乱想。”
裴曦放下书卷,对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因消瘦而显得格外脆弱,“倒是劳烦公主挂心了。”
“殿下此番远行,本就是为我受累。”
乐阑珊在他对面坐下,看着烛火在他清癯的脸上跳动,“王爷的身体,随行的太医怎么说?”
裴曦掩唇低咳了两声,才缓缓道:“**病了,胎里带来的弱症,遇上北地苦寒,难免反复。太医开的方子无非是那些温补驱寒的药,吃与不吃,区别不大。”他顿了顿,望向窗外漆黑的风雪,“倒是公主,前路漫漫,更需珍重。”
乐阑珊沉默片刻,忽然问道:“殿下,您可知陛下为何一定要您来送这一程?”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僭越。但一路行来,两人之间已生出一种超越身份、近乎知己的默契与信任。
裴曦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烛火,良久,才轻声道:“因为父皇需要一个人,既够分量,又足够‘安全’,来走这一趟。”
“安全?”
“对皇家而言的安全。”裴曦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太子被废,我便居长,却是个药罐子,注定与那个位置无缘。由我来送,既显郑重,又不会引起其他兄弟过度的猜忌和动作。毕竟,一个连活着都需尽力的人,谁会真的将他视为威胁呢?”
他的声音里没有怨怼,只有一种透彻的凉意。乐阑珊听得心头一紧。
“更何况,”裴曦转过头,看向她,目光深邃,“父皇也想看看,在这远离京城的路上,在他视线不及之处,会不会有些不该有的心思和手脚,提前暴露出来。”
乐阑珊背脊微微发凉:“殿下是指……”
“公主是聪明人。”裴曦缓缓道,“和亲之举,朝中反对者众,心怀叵测者亦不少。你活着抵达北凉,符合一些人的利益;你死在路上,或许更符合另一些人的盘算。这送亲之路,看似平静,实则……步步杀机。”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这次比之前更甚,他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苍白的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指节泛白。乐阑珊慌忙起身,为他拍背顺气,触手之处,那单薄的肩背瘦得惊人,却在寒疾发作时绷紧如铁。
好一阵,咳嗽才渐渐平息。裴曦喘息着,额上已沁出细密的冷汗,他接过乐阑珊递来的帕子,掩住唇,雪白的绢帕边缘,瞬间洇开一点刺目的暗红。
乐阑珊瞳孔骤缩。
裴曦却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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