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东西你别管,你是什么东西我知道。”
约书亚听见伊凡德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
“你是贱货。”
约书亚听得清清楚楚,伊凡德骂他贱货,贱货啊,这个骂名他可担不起。
约书亚低头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卷,叼在嘴里,点燃了,轻声说:“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伊凡德想在他脸上看见惊惶失措的情绪,或是痛哭流涕的,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这样游刃有余地笑着就好。
可惜,约书亚从来不顺着他的意愿,他英俊的一张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只是风一吹来,他轻轻咳嗽了起来,肩膀跟着抖动。
伊凡德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闻到了蜜的甜香,低头一看,是风在吹拂他胸前的制服,勾勒出漂亮饱满的轮廓,也并没有蜜滴在上面,都是错觉。
约书亚平静地吸完一支烟,将烟尾扔进道路两旁的垃圾桶里,他终于不再咳嗽了,转身离开,没有留下一个字,也没有再看伊凡德一眼。
伊凡德站在原处,看着约书亚离开的背影,那身影挺直,近乎傲慢一般从容,仿佛刚才被按在墙上羞辱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虫。
伊凡德从来没说过那么刻毒的词,脱口而出,不像他平日冷淡寡言的风格。
他试图将那归因于对莱恩家族声誉的维护,对弟弟被低贱雄虫迷惑的愤怒。
但他意识到这都是徒劳,他自己都不信。
清淡的烟味散去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像是幻觉,让他心烦意乱。
伊凡德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回到了很多年前,蜂族的子代孵化基地。
他是长子,破壳时也曾被寄予厚望,但很快,所有虫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比他晚破壳片刻的卡厄斯身上。
他的弟弟,卡厄斯,是孵化池最完美的杰作,精神力磅礴如星海,也是蜂种孵化出的最高级别精神力,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堪称奇迹。
就连永远将族群利益置于首位的“父亲”,也把爱都给了卡厄斯。
他还记得那只作为成年礼送给他的蜜虫,有着柔软的浅金色头发和温和的信息素,那是他活在弟弟阴影下的少年时代里,唯一一点真实的暖意。
然而,父亲用那种惯常冷静到残酷的语气对伊凡德说:“卡厄斯的精神力需要更稳定的疏导,你的蜜虫,以后跟着他。”
他当时就站在旁边,看着卡厄斯。卡厄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着眼,拒绝了:“我不需要,父亲。”
那一刻,伊凡德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感到了更深的耻辱。
他的成年礼物,在父亲和弟弟眼中,是可以随意让渡,甚至被嫌弃的物件。
而父亲接下来的做法,更是将这种耻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父亲没有把蜜虫还给伊凡德,而是将那只蜜虫转化成了孵育虫,指派其专门负责伊凡德的生活起居。
“既然卡厄斯不需要,那就让他专心照顾你吧,伊凡德。你比他更需要细致的看护。”
从此,蜜虫每天在他身边,释放着安抚的信息素,但伊凡德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不如卡厄斯强大,所以你被施舍了“照顾”,你被默认是更脆弱、更需要依附的存在。
他看着卡厄斯日益强大,在军旅中建立起不世功勋,被所有虫敬畏,而他自己,靠着自身实力坐到了指挥长的位置,却仍然被笼罩在“莱恩家族长子”和“卡厄斯元帅的哥哥”这两个身份之下,轻易地否定了他全部的努力。
伊凡德有尊严,他绝不会强抢卡厄斯的东西,包括这只肮脏,轻浮,来历不明的劣等雄虫。
更何况,卡厄斯对这样一只劣等雄虫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和保护欲,绝不是对待玩物的态度,这简直是对蜂种最荒谬的讽刺!
可为什么,当约书亚用膝盖不经意地蹭过他,当那双带着讥诮和冷漠的眼睛平静地回视他时,他会感到那么兴奋?为什么在那只雄虫离开后,他依旧心神不宁?
伊凡德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些连他自己都无法命名的情绪,被死死压在心里。
宴会厅里仍旧是衣香鬓影,虫族围绕着卡厄斯,约书亚在距离卡厄斯不远的地方坐下,看着他在他们中间周旋。
“元帅。”
以撒笑着提议,“你喝醉了,别急着走,我已经命虫为你们准备好了房间,就在王宫住下吧,我们明天还可以继续商讨军务。”
卡厄斯撩起眼皮,金色复眼在宴会厅璀璨灯光下流转着略显涣散的光泽,浓重的酒意让他平日里的锐利收敛了几分,但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严却未曾稍减。
他并未直接回应以撒,目光越过喧嚣,落向角落里的约书亚,像是醉酒后,那是他唯一熟悉的气息。
“你过来。”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酒后的沙哑,但无疑是在和约书亚说话。
约书亚放下手中几乎未动的蜜酒杯,在或明或暗的注视中走向卡厄斯。
卡厄斯的手很自然地搭上约书亚的后腰,轻轻收拢,将约书亚更紧地固定在自己身侧。
“殿下的邀请和我的想法差不多。”卡厄斯的目光终于转向以撒,语气平稳,但约书亚能感觉到他倚靠过来的重量比平时要沉,他一定是喝醉了。
“第一军今晚就在这里住下。”
以撒颔首:“好啊,那让侍从带你去客房,那里视野极佳——”
“不用太麻烦。”卡厄斯打断他,搭在约书亚腰侧的手又紧了紧,仿佛怕被抢走似的,“他和我睡。”
宴会厅出现了片刻微妙的寂静,雄虫们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元帅不仅公开维护,竟还要与这只劣等雄虫同住一室,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对待宠物的范畴。
以撒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光,他身份高贵,自然不会在明面上流露出被驳斥的不悦,反而从善如流:“当然,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酒席离场,回到房间,卡厄斯紧绷的脊背似乎才微微放松下来,他松开手,有些踉跄地走到沙发旁坐下,用力揉着刺痛的额角,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此刻有些疲惫。
约书亚去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怎么喝这么多酒?”
“只喝了一杯。”
“……哈?”
卡厄斯接到手,用那种醉意朦胧,格外专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我不会喝酒……你过来点,别离我太远。”
约书亚真是服了:“我又不是解酒药,在哪里对你有什么影响?”
卡厄斯顺从地喝了几口水,然后放下杯子,伸手将站着的约书亚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脑袋一歪,靠在了他的肩颈处,温热沉重的呼吸喷洒在约书亚的锁骨上,带着浓浓的倦意和酒气。
“以撒……”他含糊地念着这个名字,“离他远点……那只蝴蝶,心思太多……”
约书亚任由他靠着,他能感觉到卡厄斯身体的温度,这位高高在上的元帅,此刻卸下部分心防,竟显得有些黏人:“嗯,好啊,反正我也不喜欢他。”
“那你们出去之后……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约书亚低声应着,手指梳理着卡厄斯有些散乱的额发,心说这家伙喝醉了都记着这事,到底是醉没醉啊?别是装的吧?
卡厄斯醉眼迷蒙地望着他:“我非得看到什么……才能提醒你吗?”
约书亚看到他这张绯红的俊脸,一脸娇羞似的红晕,心说这是真醉了,这哪是他清醒时候会说的话啊?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卡厄斯醉酒的样子,觉得好玩,笑了一声,“宝宝,不就是这么一点要求吗?我答应你就好了,以后我不搭理他了,我看见他扭头就走,别生气了,看看这小脸红的,我都心疼。”
卡厄斯愕然,抿了下嘴唇,“宝宝?……难道你是在说我?”
看这傻样,真是太新奇了哈哈哈,明天卡厄斯醒了再回想起来估计得跳楼了,约书亚心里笑得不行,脸上都快憋不住了,“嗯啊,宝宝,就是你啊,这里除了你之外,就只剩下我了,你就是我的宝宝呀。宝宝要不要吃蜜,妈妈喂你?”
约书亚作势要撩衣服给他喂奶,卡厄斯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回家再吃。”
得,这还没醉透,还知道回家再吃呢。
约书亚好笑地哄着他,“那好吧,乖宝宝,现在睡觉时间到,咱们呼呼好不好呀?”
哄雄虫和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只要声音轻柔动听,雄虫也软成一滩水。
卡厄斯低着脑袋,安静窝进他怀里,夜晚的寂静放大了一切感官,也放大了他精神图景中开始翻涌的不安,或许是日间的刺激,或许是积压的情绪,他感到精神力像脱缰的野马,在识海中冲撞,带来一阵阵眩晕和灼痛。
更糟糕的是,一股熟悉又陌生的热流开始在小腹凝聚,蠢蠢欲动——他的发情期,因为精神力的波动,又要发作。
“还有,伊凡德……”卡厄斯又含糊地念道,眉头蹙起,似乎在醉梦中也在处理这些复杂的关系,“我哥哥,我看见他出去找你了……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了……”
约书亚充当着一个安稳的依靠,一时没说话,窗外隐约传来的宫廷夜巡的细微声响,还有他的心跳。
“没有,”约书亚笑着说,“他对我很客气,我毕竟是你的虫。”
“说谎……他就是为难你了吧?他那种虫……我很了解他……”
卡厄斯不愿去深究伊凡德和约书亚之前发生了什么,光是想到他们可能有的单独接触,一种被冒犯的领地意识就攫住了他。
他很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和发情期有关,这感觉陌生又强烈,让他想起很久以前……
父亲将那只本该属于伊凡德的蜜虫带到他面前,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不是欣喜,而是一种被强行塞入畸形关系的窒息感。
雄虫只能属于虫母,不该属于蜜虫。
他不要从哥哥那里掠夺蜜虫,也厌恶父亲将情感视作可分配的资源。
可是父亲把蜜虫安排在伊凡德身边,将全部的温暖都给了伊凡德。
他拥有的只是冷冰冰的战斗训练机械。
无尽的战斗……无数次的受伤、愈合,再受伤,再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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