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卿听到后也不怒,道:“我这又不是过家家,难道还要故意留条尾巴给人抓么?”
更何况他在岳宁辛辛苦苦做生意打下的基石,开的店铺,难不成要当摆设不用?
自是得拢过来,全为他收集情报,做据点用,才不枉费他的筹谋。
纵然传递消息方式多而繁杂,方励做了这么些年,已然熟稔,一会功夫,便让上头的字显了形。
红色的墨迹方隐隐呈现,方励不敢多看一眼,立马卷着纸条递到萧楚卿跟前。
萧楚卿将药膏瓷瓶放在腿上,一手接过纸条,用另外一只手的两指抻开,快速扫过其上的内容,目光沉了沉,将它团成团,即刻叫方励将它烧毁了去。
此次纸条上的信息非同小可,萧楚卿在心中暗自琢磨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这一局,瞥到桌上那一堆华服,见颜色有些熟悉,他分了神,“乔梨,这是你去尚衣局取回的夫人的衣裳?”
乔梨屈膝躬身,“是,奴婢知道公爷重视这些衣裳,怕方励手脚粗苯,故而与他换了班。”
萧楚卿点点头,“那你待会将这些给夫人送过去后,就留在她身边吧。”
“她今日心情不太好,或许是想出门走动的。”
乔梨面上现出几分为难,与先前抱着破烂衣裳的奴婢一个神情。
萧楚卿的眉头扭皱起来,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测,
“又被公主截下剪烂了?”
乔梨似乎在寻思措辞,想了一会才回他的话,“奴婢回来的路上,的确碰见了公主。”
萧楚卿招手,“你将衣裳拿过来我看看。”
“但此次的衣裳并没有损毁。”乔梨依言提起锦盒,却没往萧楚卿那头去。
萧楚卿疑惑了,“那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乔梨继续解释,
“公主当时也的确是拔下了簪子,怒目圆瞪地非要撕烂这些衣裳不可。念着公爷的嘱托,我硬着头皮同公主说,这衣裳是公爷要我完完整整送回去的,请她莫要为难,公主听了去,便收了手里的簪子。不过转而给了我一个物件,叫我交给公爷……”
“什么物件?”
乔梨从那摞衣裳侧边掏出一副画轴,握住它的一头,将它自上而下展开来。
“公主交代,给公爷看此副画时,叫奴婢务必与公爷说一句话。”
——“公爷,如今美人在怀,您还记得庭兰夫人吗?”
画卷上的女子清秀温婉,可待萧楚卿看清了她的面容,瞬间像是被人狠狠击打了一拳,脑袋轰的一声响。
沈庭兰这个名字,他记得,他自然是记得的。
“小女庭兰,见过公爷。”
萧楚卿一直记得的,这是由媒人牵线,他正式与沈庭兰见面时,她说的第一句话。
隔着屏风,隐隐约约看得那头人影晃动,他心里高兴,却收敛着不敢多看。
后来谈妥了婚事,将那些纳名问吉的步骤一一按照规制完成,他终于穿上喜服。
对着铜镜,萧楚卿从未觉得自己有一日这么风光过。
那真是跟打了胜仗,将大宁旗帜高高挥起,听风声卷着旗帜猎猎作响一般的畅快舒心。
拜堂礼结束,他的目光追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堪堪收回。
他的这副痴样叫人看了去,人家即刻当场高喊,“咱们这不可一世的英国公,往后便要栽在自家夫人身上了!”
众人哄堂大笑,萧楚卿难得没在外人跟前冷脸,只是耸着肩,笑着低头认下。
谁叫别人说的没错。
他是栽了,早栽在他夫人身上了。
席上,萧楚卿用尽连夜找人学的歪招,躲了好些酒,待散席后,快步走回卧房。
方励跟在他身后,怎么都忍不住,
“公爷再跑快点,怕是要飞起来了。”
萧楚卿闻言,回头用手指点了点方励,脸上却不见愠色,反而被甩起来的红色发带衬得满面红光,意气风发。
这些萧楚卿都记得,
可他也记得之后那陡然一转的心绪。
待他进入洞房,揣着满心欢喜与期待,挑开她的红盖头——
他的手在空中略略僵滞住,心里团聚的欢喜,瞬间像是被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打散了去。
当时他只以为是自己紧张了,缓一会便能好,用力扯扯嘴角同她笑,随即在她身旁坐下。
可当他试探着去牵起她的手时,他才将手从膝上抬起,便觉得心中的怅然更甚,而一大早的期待欢喜,再也融不成形了。
他不晓得自己怎会这样,手指连她的喜服都没有碰到,便收了回来,老实搭在腿上。
而那日的她也不知是怎么了,跟第一次见面时,堵得他一句话接不上来的人一点都不像了,竟是一句话也不同他说,两人就那么干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丫鬟端水盆进来,萧楚卿才找着机会活动浑身僵硬的筋骨,逃也似地离开了。
后头他们一同敬茶用早膳时,他又仔细看了看她的面容,及她用餐的动作举止,心里竟然又涌起了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当时他便产生了质疑,不过几年光景,一个人的脾气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一度叫他怀疑,他是不是寻错了人。
可沈庭兰的身体状况,和朝上繁重的事务,叫他没工夫多想,也没时间去细究。
他接了巡盐的差事,念着南边或有根治沈庭兰喘证的药材,便直接带着她一起去了。
谁知竟是遇上劫匪,叫她跌落悬崖——
到了此处,萧楚卿不敢再多想,逼着自己叫回忆戛然而止。
不管从前是怀疑自己认错了人,还是纠结自己对沈庭兰到底是什么情感,如今她因他而丧命,便由不得他矫情做作。
他愧对于她。
哪怕不是出于夫妻情分,他将她娶回,又连累她丢了性命,那就全是他做的不对。
望着画里气质如兰,笑得温柔端庄的人,萧楚卿被歉疚包裹缠绕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变得迟缓滞涩,只有低下头移开眼,这样难受的感觉才会淡些。
只是膝上那通体发白的瓷瓶又映入眼帘,忽然间变得有些刺眼。
萧楚卿缓慢将它拿起来,在手心里摩挲,而后又用力握紧。
说来,念着沈庭兰曾于湖中误打误撞救了他的事情,这祛除瘢痕的药膏,是他为她特制的。
那日她救下他匆匆离开后,萧楚卿望着她逃走的背影,便发觉她肩上洇出了一条血渍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着急跳下桥的时候,剐蹭到了岔开的木枝,皮肤被生生划伤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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